第87章 如夢一場
第87章 如夢一場 阮藝篇
湯媛真的睡了好久,時隔兩天,從重症病房轉出時,她的眼睛還是緊緊的閉著,像一個貪睡的小孩,不知時間的沉睡。
經過兩天拉鋸般的等待,初夏身心俱疲,在正午暖陽時分,溫裴生將我接送到了醫院,替走一直陪護的他,他眼底兩圈黑色的眼圈讓他看起來精神很差,不過隻是兩天的時間,胡茬差齊,看起來萎靡不堪。
看到我擔憂的神色,初夏強撐著笑,“我不走了,等了兩天,萬一待會醒來,我又不在她的身邊了!”語畢,他戀戀不舍的望了一眼湯媛,湯媛依舊不為所動的閉著眼,看到他眼底下的無奈和失落我輕輕拍了一下他肩膀。
“別太擔心,她要是醒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他就算再不舍也抵不住下沉的眼簾,說了兩句他就前往臨近隔壁的家屬休息室,溫裴生在轉角正碰著他,兩人隻是輕輕點頭而過,算是招呼。
我坐在了原來初夏看護的位置,視線正巧落在湯媛微微側身的肚子上,手指輕輕撫摸著,裏麵的小生命此刻和母體有著一樣的安靜。
不同於尋常的胎型,大概因為是雙胞胎,所以肚子看起來有些出奇的鼓大,跟著湯媛微弱的呼吸一起一浮。
怎麽還沒醒過來呢?
我抱著她落在側邊的左手,有些微冷,更是毫無聲息的無力。
我的心不禁一分分下沉,不能見她如此的放任,我伸著腦袋盯著她,故作一臉凶神惡煞,“湯媛,再不起來我就把你吃了!”
她的名字總容易讓人取笑成圓不溜丟的湯圓,那時很多同學會調侃取笑,電視廣告還放著那句某飲品的廣告,再看我就把你吃掉,換在湯媛的身上也最合適不過。
“你怎麽還不醒呢?我昨天接到了小漫的電話,我們的照片修好了,需要去選冊,你要再不醒過來,我就去幫你選最醜最醜的!”我輕輕說著,她依然閉著眼睛,我期待電視劇裏那被喚醒的情節,緊緊盯著她的手指,可這手指虛軟一片,無力的貼著我的手指。
若非手心傳來的微弱脈動,我幾乎要覺得握著的早已是冰冷的軀體,“湯媛,你醒來好不好?”
“你醒醒啊,不要再睡了,寶寶都要肚子餓了,你聽見沒有啊?”她的手臂被插上了無數根的輸液管,有藥物有營養液,醫生說這一對生命究竟如何,還需要母體的清醒才能下決定,可是湯媛要是繼續這麽睡下去,就算營養足夠胎兒也要凶多吉少了。
“湯媛,你醒醒啊!”說得有些急了,我輕輕晃了晃湯媛的手臂,瓶瓶罐罐跟著晃動發出聲響,溫裴生伸出手阻止我的動作。
“阮藝,別這樣,待會針跑偏了就麻煩了!”
我皺著眉苦著臉看他,“可她不醒來就更麻煩了!”他沉默。
感覺鼻子多了一團棉花,我有些語氣不清,“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了?怎麽就會這樣了?為什麽會這樣了?”
這兩天我每每夢回清醒時,總覺得陷入一場又一場的夢境。
入睡時覺得這一切是個夢,在夢裏覺得這隻是一個夢裏的夢,我都快要分不清楚究竟這一切是真實的還是一直在夢裏。
我開始不停掐著自己的手臂,隻是微微疼而已,不是很疼,繼續掐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溫裴生拉住我的手,“阮藝,你到底在幹什麽,給我住手!”
我盯著溫裴生,他的眼神帶著震怒,狠狠拉著我的手,他捏得我手臂有點疼了。、
我一下子有點無力,“我多希望這隻是一場夢!”
夢醒了,湯媛依然是湯媛,我們一同結婚生子,一同約定到老,一同輪回於塵世種種。
可是,為什麽呢?
我閉眼,溫裴生扶著我,他的語氣有些複雜,“阮藝,堅強點!”
我苦笑自責,“如果我能早點發現,是不是就不會到今天這個局麵了?”
已經聽過了我無數次這樣說辭的溫裴生,開始極力安撫,現在也有些無力應對,“阮藝,這事大家都不會怪你!”
日上梢頭,逐西漸落,最後隻剩一絲遺留在窗外的夕陽。
這一天又過去了,往日時間並非有多深刻,對於一如往常的生活,人們會慣性於忽略某些珍貴,而在臨近結束的邊緣,才能去想去有多少的好時間暴殄。
對於湯媛的沉睡,過一天,時間就是一寸寸欲紮在我們如氣球般心口上的針,它近一點點,我們就異常的緊張與恐慌。
夜幕再次來臨,醫生再次來檢查,隻是今天主治醫生的臉色頗為凝重,原來那個湯媛一直看診的傅醫師今天也來了,站在人群裏,他望向我時,眼內帶著抱歉。
“如果再不醒來,情況不是很樂觀,希望你們家屬要有點心理準備!”主治醫師在檢查完畢時,十分慎重的出口。
所幸初夏還沒來,隻是爸媽在聽完時,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溫裴生走前一步,“難道現在隻能這樣幹等嗎?”
醫師複雜的看他一眼,似乎畏於他的神色,慣性的退了一步,“目前來說,檢查結果還是好的,但——”看到爸媽兩人的臉色,他有些猶豫。
我有一點急了,“但是什麽呢?”
“但是——病人似乎完全沒有清醒的意識,照理說,這個病人還在妊娠期,理論上說,不應該這麽一直睡的!”
我有種發根拔起的感覺,“照你說是什麽意思?!”
醫師躊躇再三,有點為難,“如果這樣話,有可能會醒不了!”|
他一說完,當場噤聲。
“你說醒不了是什麽意思?”突然一聲暴怒,從醫師身後衝出來一個人,這個人沉著臉色,衣衫胡亂,滿麵嘈茬,看起來不甚和善,他聲音有些沙啞低沉,可聽起來這句話像用盡力氣,滿是感傷。
我定了定神,發現這個人有些眼熟,隻是他的雙眼有些微紅,看著醫師一臉無辜的拎開他放在自己胸口的手,他再次不客氣的扯上。
“你告訴我她醒不了是什麽個意思?你沒看到嗎?她的心律還是正常的?你是眼瞎了嗎?你告訴我究竟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我終於看清楚這個人竟然是初夏,才短短一個下午,他竟然成這樣了。
但此刻的他看起來像被激怒的豹子,假如那位醫師還堅持說湯媛醒不了,他似乎會隨時將他咬噬入腹。
我從未見過初夏生氣的樣子,在我對他有所的印象當中,他一直相當陽光積極。
他對著醫師咬牙切齒的威脅,毫不在意我們勸他該理智一些。
“你敢再胡亂說話,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醫師明顯被嚇到了,可嘴裏卻還不知死活的附道。
“這個現象在醫學上非常常見,我勸你們要——啊!”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生生挨了初夏一拳。
“初夏——”溫裴生拉著初夏,防止他發起第二次攻擊。
現場因為初夏的一拳亂成一鍋粥,我盡量退開一些,看到兩方為這一拳大動幹戈起來,我連忙護到了湯媛的床邊,生怕誰一個不小心傷及無辜。
突然感覺出手心的顫抖,我以為是旁側而來的波及,可是溫裴生正拉著初夏,溫明一和媽媽也在一旁向著醫師賠不是。
那——
我眼睛望向湯媛,氧氣罩裏的唇角似乎微動,睫毛輕抖,在她抓住我左手的無名指時,我尖聲叫起來。
“湯媛醒了,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