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為己所愛

第88章 為己所愛 阮藝篇

聽到湯媛醒來最激動的莫過於初夏,才想著怎麽找醫師的茬,聽到我的叫聲,他第一個跑了過來,到床邊時放輕了動作。

“湯媛?”他聲音很低,生怕嚇著她。

看見她睜開了眼睛,他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你終於醒了?餓不餓?渴不渴?我先喂點東西給你吃吧?——不行——你要先喝點水。”他手忙腳亂起來。

醫生也跟著到床邊,護士開始驅趕我們,因為才對醫生發過脾氣,生怕他借機懈怠,初夏滿眼哀求,“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我衝動了,麻煩你好好看看她,拜托你了!”

醫師輕輕點頭,眼神肅穆,“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隔著退出的門,我呆呆的望著,湯媛終於醒了,像與初夏一同反抗醫師的預料般。

她醒了,所有人都開心,可開心過後大家又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這一次醒來,不能意味今後沒有任何的問題,也許接踵而來的,會更令我們措手不及。

似乎與我想到了一起,溫裴生看著我的眼神多了一抹擔憂。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一看界麵,是顧筱糖。

我離著房門退開,在走廊角落邊接起電話。

“喂?怎麽了?”

“阮藝姐!”

“什麽事?”我回望了眼,大家依舊在沉默著。

“我聽說——湯媛出事了?”顧筱糖的話語帶著試探,我卻一凜,抬頭時與初夏的視線有過短暫交匯,似乎帶了點錯愕。

我跟著錯愕,“出了點狀況,店裏的事情你就幫忙多上點心!”

得到了我的確定,顧筱糖歎息,“怎麽會這樣呢?”

我低著頭,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太過低落,“嗯——她剛剛醒了,還在檢查!”

我們對著電話沉默了一陣,空氣中似乎多了某種莫名的味道,原來顧筱糖在我眼裏隻是一個天真的小女孩,雖然性格有些粗野,可始終是年少的天真。

不過從那天她和湯媛的爭吵裏,我對她有了輕微的改觀。為己所愛,大概這是所有人在愛情裏最為勇敢的事,可若是非己所愛卻執意追求,就有悖常理。

說了幾句,似乎都無話可說,我淡淡說道,“我和初夏都在這邊,不會有什麽問題了!”

顧筱糖長長的“哦”了一句,可在我聽起來似乎有些別有深意,我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初夏這兩天一直守著湯媛沒離過,作為一個姐姐,我希望他們都能好好的!”

不知道顧筱糖有沒有聽懂我話裏有話,反而說道,“那有空我去看看湯媛!”

我想阻止似乎已經來不及,她又說道,“這事文黎姐早上和我提過,本來說一起去醫院看看湯媛,但她說你電話一直打不通,所以我才想著給你打個電話!”

窗外似乎有隻飛鳥輕落,忽閃忽閃著翅膀,最後停在屋簷邊角,我無聲息的歎了一口氣,“好,那先掛了!”

溫明一獨自坐著一處,媽媽陪著初夏坐在一起,似乎在安慰,似乎也無言。

看到溫裴生眼神的詢問,我提了提準備放回口袋的手機,“剛才是顧筱糖打我電話!”

我假裝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初夏,他微微一愣,我心底沒由來的一緊。

不會如湯媛所想的吧?不會吧?

我自顧說道,“也沒什麽特別的事,她說想來看湯媛!”

我注意著初夏的反應,他瞬間看向我,眼神透著尖銳,“她來幹嘛?”

他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這表示一下關心,有何不可?”我攤了攤手,有些無辜。

初夏顯然知道自己反應有些過度,靜靜的想了想,沒再說什麽,隻是又站起身等在病房門前,有些心神不寧。

終於,醫生出來了,來往了幾回,醫生已經知道第一時間和初夏說明。

“病人情況目前是穩定了,隻是——”醫生有些猶豫。

初夏神色有點急,“隻是什麽?”

“隻是不知你們是堅持讓病人妊娠到出生呢?還是終於妊娠讓病人接受放療?”

聞言,初夏有些痛苦的皺起眉頭,最後下定決定吧,“我們說服她做放療吧?”

醫生點點頭,話鋒一轉,“不過,預期效果你們也要明白,這也隻是延長一下病人的時間,最終還是——”

初夏打斷他的話,“我知道!”

醫生細細又想了想,“病人已經醒了,我想你們應該和她先溝通一下,按照病人的個人意思呢,是想生下孩子,雖然這個精神值得敬佩,但——”

“謝謝你醫生!”看到初夏陰鬱的臉色,我打斷了醫生的話,媽媽看著我,眼神的意思透著詢問,我搖搖頭,拒絕將所有話說得太白了。

人有一絲希望,總好過徹底的絕望。

初夏似乎在掙紮著要不要進病房,我也不知該如何去麵對和湯媛說著這樣一個結果,想來湯媛是早有心理準備,可藏匿了這麽久,她無非是想將孩子生下。

人常說在別無所選時,那就隻能聽天由命,最後,我們所有人選擇聽天由命。

我是單獨去病房和湯媛溝通,初夏和媽媽的意思是讓我打個勸服的頭陣,無論結果如何,湯媛或多或少會因為我的勸說而改變主意。

如果她不同意選擇放療,就算家屬有心選擇也不能強行做到不顧她的意願。

湯母早年就離開了兩父女,湯父在上回我見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見過,湯媛曾說過他會趕著結婚前夕回晉陽,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回來了沒有。

溫情牌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屢試不爽的,我打算從湯父方麵下手,看到湯媛正側坐在床上,精神看起來還可以,雖然氣色依然有些差。

“湯媛,你爸爸什麽時候回晉陽呢?”我故作輕鬆,將進來之前媽媽交給我的粥放在床位邊的櫃子上,輕輕的倒出,湯媛這幾天都靠著營養液度過,想來此刻該是饑腸轆轆。

將粥吹好,湯媛卻搖了下頭拒絕了,“阮藝你聽我說,我——不打算結婚了!”

事情到如今這個局麵,其實我不該錯愕的放下碗問這一句,“為什麽?”

湯媛苦笑了一下,目光放回在肚子上,眼中某種光彩熠熠,“隻要生下他們就好了!”

說著,她摸了摸肚子,像有感應似的回應,我看到她肚子上方有了深深淺淺的微動。

“湯媛!”我欲出口。

“阮藝!”她叫了我一聲,有些無奈,有些泄氣,更多的是歎息。

“這麽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我也一樣了解你,所以——你不要勸我!”她定定看著我。

想來,我剛一進門,她早就知道了我的目的。

我動了動嘴,有些哽塞,“就是了解,所以我才想讓你也考慮考慮,從你出事後,初夏沒有哪一天是笑的,你怎麽忍心——?!”

湯媛有些痛苦的閉起眼睛,“阮藝,我比任何人都不忍心,我比任何人都舍不得,可是——你知道,這已經別無選擇!”

我看著湯媛陷入沉迷狀態,對著窗口漾進的陽光,笑著哭了。

“就算也有可能意外,可是即便是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希望——起碼留個念想也好,是我的延續也罷——你能明白嗎,阮藝?”

我沉默。

是啊,起碼還有機會留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