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求生不得

第86章 求生不得 阮藝篇

人在絕望時,隻覺得這個世界在毀滅。

毀滅這個字眼就太令人絕望了,上一次讓我腦中冒出這個字眼大概是五年前了,那時杜承安剛剛離開,我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就算死了,他一絲絲念想都未曾給我。

或者我們本該不會徹底的分開,五年後,他依舊還在我的身邊。

五年前他走時,湯媛站在我的身邊,“阮藝,我相信他會再回來的!”

五年後,麵對湯媛的事情,溫裴生卻不能告訴我,“阮藝,我相信她會回來的!”

如果湯媛真走了,別說是念想,就算是一絲絲的不舍,都難以留下。

溫家的人都站在手術室外,無一不是一臉的蒼白,溫裴依捏著喬池的手,捏了又放,放了又捏,阮芬看著我欲言又止,我大概猜得出她想著什麽。

為什麽我與湯媛這麽多年的朋友,她這件事情我怎麽毫不知情,甚至於比他們更加的不知所措。

我應該是不知所措的,更應該也要歇斯底裏的質問湯媛,這麽多年她到底是不是當我阮藝是朋友?為什麽出這麽大的事情卻從未和我提過。

可看到溫初夏一臉沉默的坐著時,我更寧願他質問一下我,為什麽我對朋友的關心如此淺薄?一同上學,一同上班,甚至住在一起時日良久,為何從未發現過她的不對勁?

我內心受著無比劇烈的自責與煎熬,在手術室外的等待是漫長的,溫裴生握著我微顫的指尖,硬是拉著我坐在了長椅上。

長椅的另一端坐在溫明一,他沒有長籲短歎,雖然靜靜低著頭,但我依然感覺出他情緒的失落與失望,整個下午的時間,每個人都像被送進了幾千攝氏度的火爐裏,好像此刻躺在手術室裏不知生死的湯媛一樣,有些求生不得。

過了好久,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名醫生從裏麵走出來,先是看了看喬池一樣,似乎認識他的樣子,接著再看著溫初夏。

“溫先生,你隨我來一下吧!”

溫初夏沒有絲毫遲疑,跟著走了。

我的心像被上了發條一般,也跟著那個醫生的背影離開,溫裴生反複捂著我逐漸冰涼的手。

“阮藝?!”他輕輕喚了我一聲。

我納納的轉過頭,“我沒事!”

聲音變得有些啞,我想再繼續說些什麽,可發現竟然發不出聲音,隻是幹著喉嚨,口中卻仍一張一合的說著。

溫裴生滿眼心疼,抱著我的肩,輕輕拍了拍,“不要難過,會沒事的,別太擔心了!”

“為什麽會這樣?!”終於有一些聲音了,我再也控製不住心內洪泄而出的難過。

明明我看見她時還活蹦亂跳的,明明她還高興的說是對雙胞胎,明明我們很是幸福的準備著這一切,為什麽突然會說有了這樣一個問題?

這感覺就像在錄著一首歌曲,可突然跳閘斷電了,不僅不能重新錄製,磁帶因斷電突然被損壞而永遠不可能再錄。

“沒事,不要想太多,放寬心!”溫裴生安慰道。

溫初夏回來時臉色凝重,媽媽衝在他的前麵,一臉的緊張與企盼,“怎麽樣了初夏?”

溫初夏先是呆呆的看著手術室上亮著的燈,接著看了看我,然後很是速度的坐會長凳上抱著臉,低沉的哭音無比悲切顫動。

對於這個弟弟我沒有多少相處的經曆,可看見他的痛苦,我心卻如被潑進硫酸,變得血肉模糊,疼痛難忍。

溫裴依默默走在他的身邊坐下,無言的拍了拍他的背,媽媽看到他的表現,心底瞬間明白,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球一樣,一聲不吭的癱在了椅子上。

喬池一臉的複雜,同是沉默不語。

溫裴生心懷希翼,望著還是紅色燈,“你們都別這樣,這人不還沒出來嗎?”

溫初夏抬頭看了看他,滿眼絕望,“已經是中期了!”

“為什麽她從來沒告訴過我?為什麽我又從來沒發現過?我太粗心了,有幾次產檢我甚至沒有陪著她,為什麽我這麽的粗心?為什麽呢?”溫初夏拍著自己的腦袋,語帶怨恨。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怎麽會就這樣了呢?為什麽會這樣呢?”

聽到他的話,我整個人覺得一口氣都上不來,隻能直愣愣的看著他,不停的看著他,看到他的輪廓變得模糊時,我拚命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場夢境。

那麽鮮活的一個人,怎麽會在不久後便消失不見呢?

可是在燈熄滅,病床上那個看起來奄奄一息的人,不是湯媛又是誰呢?

手術剛結束的湯媛有些虛弱,已經將近七個月大的肚子平躺時鼓著像一座小山,隔著玻璃窗看,她毫無聲息的靜止著,讓我們無法觸及。

初夏好不容易抑製了眼淚,在第一眼看見她掛著氧氣瓶躺在床上的瞬間,他奮力的扭過頭逃避似的不再站在玻璃窗前。

溫裴生朝我示意一樣,我點了點頭,他便追著溫初夏出去了。

我靜靜看著湯媛的臉,她的雙眼緊緊的閉著,像睡著了一般,如果不是那些零零落落的醫療器具在不斷提示著我,我根本看不出那竟是已然在悄悄流逝的生命。

因為等待了太久,媽媽和溫明一顯然都有些吃不消,溫裴依則陪著父母先行去休息,喬池站在我身邊,同樣看著湯媛,一言不發。

我淡淡開口,“這件事她從來沒和我說過!”而生活在她身邊這麽多年也會毫不知情,此刻連我自己都覺得難以相信。

“我知道!”喬池說道。

我詫異望著他,這句話我並非解釋,也非狡辯,隻是他回答得太利落了,以至於我有些覺得不可思議。

我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震驚道,“難道你一直知道嗎?”

喬池錯愕,接著搖了搖頭,“比你早一點,但也才前不久知道!”

他看著我,眼裏滿是無奈。

“湯媛就是這樣,性格這麽多年了也沒變一點點,什麽事情都不願意和人說。”

我靜默,也許覺得說了也無濟於事,幹脆就不說。

“這麽大的事,真不知道她腦子裏成天都在想著什麽,這種事情怎麽都不和大家說一說!”喬池口氣很不好,責怪的意味明顯,可在我聽來,湯媛此刻是根本聽不到他說什麽,他是有意在說我了?

但這件事情上又覺得是湯媛隱藏得太深了,暗怪她的同時不禁回想著她曆來的不對勁,腦中電光火石之間,有幾次湯媛暈倒的事情快速閃過我的腦海。

突然心內覺得被塞進了棉花,堵得讓人難以呼吸,原來真的隻是我粗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