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殘忍(二)
第七十三章殘忍（二）
“做什麽決斷，做什麽選擇，我都要平靜的用自己的心去評論。一味的寬恕並不能解決問題，我要改變自己”！燕楓平靜的說出了這些話，這些他可以平靜，但聽在別人耳中卻是波濤洶湧的話。
在孫夜龍死去的那一刻，在南海魔竹劍死去的那一刻，燕楓想了很多事情。想著自己做的事情，做的選擇到底正不正確。如果正確，為什麽還會有那麽多人受到傷害。如果不正確，可那些又是師父告訴自己的，師父的話，從沒錯過。
做錯的決定，朋友的死去，以及對人性的失望。這些事情，令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審視師父曾經說過的話。如果之前的一些事情令燕楓的心有一些小小的改變，那這一次的事情則是讓他做出了改變的心！
聽著燕楓不緊不慢的話，看著燕楓平靜的外表，手卻比剛才攥著自己的力氣大了幾分。蕭若雨笑了，也明白了。燕楓，終於要長大了。雖然這個過程比較漫長，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完全成長，但他終於下了這個決心了。
溫柔的握著燕楓攥住自己的手，溫軟的小手給了燕楓巨大的安慰，自信。“我說過，無論你做出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燕楓沒有去看她，默默的閉著眼睛，感受著蕭若雨的溫柔，感受著這一刻的溫馨。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能很危險，但有了蕭若雨在自己身邊，無論什麽危險的事情他都不會害怕。
“你這可不對”，燕楓閉著眼睛，忽然又睜開，語氣變得輕鬆幾分，甚至還帶有幾分挑逗的語氣。蕭若雨一愣，燕楓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她還從沒有聽過。有些奇怪的問道：“哪裏不對”？
燕楓微微一笑，一根手指伸了出來，停在半空中，笑道：“我畢竟也是一個人，在改變的過程中總會做錯的。你也不必全部都支持我，如果我做錯了，希望你能指出來”！
蕭若雨看著燕楓，愣住了半天。燕楓變了，她感覺出來了。從這一刻起，她已經隱約的感覺出來，雖然燕楓此刻還默默無名，但以後必定會做出一番大事。想到這裏，展顏一笑，說道：“好啊，我以後就充當監視你的人。不過，恐怕你有的時候也未必會聽我的話”。
“怎麽會呢”？燕楓笑著回答，“你的意見我一定會聽從的”！
“不見得吧”，蕭若雨忽然像是哼了一聲，有些不滿的說道：“這次的事情你不就沒聽我的嗎”？
燕楓聽到她的話，雖然還在笑，但笑得卻有些尷尬。尷尬的，一時間二人都說不出話來。蕭若雨在剛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有些後悔了。此刻感覺氣氛有些僵硬，雖然想說出什麽話來緩解一下，可總是找不到理由。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燕楓的一言一行，都足以牽動她的心情。他的開心與難過，自己也會隨著他的情緒變化而變化。
許久，也許是燕楓也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稍稍的鬆開了握住蕭若雨的手，向一旁走去。蕭若雨忽然感覺自己的手掌被一陣冷風襲擊，等去觀察的時候，燕楓的手已經脫離自己。心中隱隱有些失落，但她又怎麽好意思再要求燕楓握住自己呢？畢竟她在懂得燕楓的心，也終歸是一個女人而已。那種與生俱來的羞澀，始終伴隨著她。
燕楓緩緩的走著，來到嬌嬌的身邊，蕭若雨也跟著走了過來。嬌嬌從早上一直到現在，什麽都沒有吃，什麽都沒有說，一直都跪在這裏。
沒有哭泣，沒有傾訴，隻有呆滯的看著墓碑，看著墓碑上的幾個字。
“愛人孫夜龍之墓”！
燕楓看著她那呆滯的樣子，心中隱隱傷心。如果嬌嬌此刻哭出來，說出來他或許還好受一些。但嬌嬌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燕楓知道失去重要的人的痛苦，他也曾經感受過，這種時候，安靜的樣子，比痛苦的樣子更可怕。
嘴唇幾次微微張開，卻又在下一刻就緊閉。燕楓阻止了自己幾次想要張開口安慰嬌嬌的話語，並不是他不會說什麽，也不是怕自己一開口嬌嬌就會把仇恨發泄到他身上。如果那樣的話，他反倒是能放鬆一些。他怕的是自己一開口，更令嬌嬌想起孫夜龍死前的情況。畢竟在燕楓心中，孫夜龍的死都與自己脫不開關係。
努力讓自己平靜，燕楓略微看了一眼身邊的蕭若雨。蕭若雨感受到他的目光，以她的聰慧，自然明白燕楓的意思。此刻由她來勸解嬌嬌，再好不過了。
“嬌嬌，吃點東西吧，你已經一上午都沒有吃東西了，這樣下去，你的身子會累壞的”，蕭若雨的雙手輕輕的搭在嬌嬌的雙肩之上。能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安慰，卻沒有絲毫的壓力出現。
嬌嬌沒有動靜，依舊那樣跪著，什麽都沒有說，也沒有任何表現。
看到嬌嬌的情況，蕭若雨皺了皺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麽事情，好像在決定什麽事情。微微看向燕楓，想要把自己想的事情傳達給他。而正巧，燕楓此刻也在看著她。二人的心意似乎想通一樣，燕楓好像也明白她在想什麽，向她輕輕點了點頭。
蕭若雨得到燕楓的支持，心中輕鬆幾分，又衝著嬌嬌柔聲的說道：“你若是累壞，我想孫兄弟在天之靈也不會開心的”！說這句的時候，蕭若雨也沒有什麽信心。對於嬌嬌這種情況，她再清楚不過了，
當初她父母死在那個篡位者手上的時候，她就已經痛不欲生。隻是心中有仇恨，所以才沒有去死。那時候她已經決定，報了仇之後，就隨著父母而去。後來遇到了燕楓，遇到了自己最重要的人，這份心情才漸漸壓製下去。
而嬌嬌現在的情況，答應了南海魔竹劍不會報仇，那最後的牽掛也結束。蕭若雨真的怕她想不通，想不明白的死去。
聽到蕭若雨提起孫夜龍，嬌嬌的身體明顯顫抖了幾分。呼吸也變得不平穩起來，燕楓和蕭若雨都有些緊張的看著她。下一刻的決定，就在嬌嬌自己身上了。燕楓和蕭若雨不可能在她身邊一輩子，她要做的事情，總有一天會實現。蕭若雨用孫夜龍這個身份，這一劑猛藥，就是要她早些做出決斷。
嬌嬌顫抖著身子，燕楓和蕭若雨的心也在隨著她的身子顫抖而顫抖。短暫的等待，幾次呼吸的時間，燕楓和蕭若雨卻是覺得像是一個世紀那麽長！
許久，嬌嬌顫抖的身子不再顫抖，而燕楓和蕭若雨的心也漸漸放鬆下來。當然，隻是表麵上的放鬆。
“呼……”，嬌嬌忽然長歎一口氣，目光依舊不離開墓碑上的字，聲音卻已經響起。“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會為小龍子守墓三年。三年之內，我會好好的對待自己。為了小龍子，我也會的”！
平靜，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語氣回繞在二人耳邊。本來聽到前半句話的燕楓二人暗自鬆一口氣，在聽到後半句的時候，卻又緊張起來。
三年，三年內她不會有事，那三年之後呢？燕楓和蕭若雨不敢想象，很想再勸解嬌嬌，同時卻又怕自己逼得太急讓她連這三年的時間都不留給自己。一時間，二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們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不用擔心，至少這三年內我不會有事”，嬌嬌平靜的說話，燕楓和蕭若雨的心卻是十分不平靜。“希望你能完成你和小龍子都想做的事情”，她雖然一直都沒有說話，但雲翔和燕楓的話她卻都聽到了。
燕楓微微一顫，想起了自己的心中的責任。自己確實不應該耽擱在這裏，隻有早點完成自己的目標，才會解救其他像嬌嬌與孫夜龍這樣的人。
閉上雙眼，用盡全力去平複自己的心情。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變得堅定無比。無論什麽人，無論什麽事，無論前方有多少困難，也無法改變他這個決心。
“走吧”，燕楓衝著蕭若雨微微一笑，終於說出了這句話。然後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嬌嬌，似乎想說些告別的話，但之前自己做錯事的一幕一直在眼前環繞。愧疚，自責，終究沒有張開口。
向著某一處走去，那個目的地，那個目標。緩緩的走，邁著堅定的步伐。蕭若雨也看了一眼嬌嬌，微微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麽，跟在燕楓後麵。
她沒有體驗過嬌嬌失去愛人的心情，她失去的是親人，但並沒有失去愛人。她不敢想象，當自己失去燕楓的時候會是怎麽樣的心情！她已經暗暗決定，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燕楓”，燕楓剛剛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很平靜，卻是可以硬生生的讓燕楓停下自己的腳步。
“你不必再覺得愧疚，我不會恨你，我想小龍子也不會怪你什麽。對於你來說，保持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不能讓這件事情成為你的破綻”。嬌嬌平靜的聲音回繞在燕楓的耳中，掀起了巨大的海浪。
他這輩子，愧疚的事情恐怕也就隻有這一個了。孫夜龍的死，嬌嬌的傷心，都和他脫不開關係。他一直活在自責之中，一直生在愧疚之海。此刻聽到嬌嬌這麽說，雖然心中的愧疚並沒有完全洗清，但也是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著笑著，就流出了眼淚。
“謝謝”，燕楓背著嬌嬌，口中吐出了這兩個字。說完之後，就飛快的繼續自己的路程。蕭若雨看著燕楓飛快的離去，出乎意料沒有立刻跟著他。而是轉過身，衝著嬌嬌深深的拘上一躬，沒有說什麽話，然後又飛快的轉身跟著燕楓。
蕭若雨很清楚燕楓的心思，如果嬌嬌今日沒有說這番話，燕楓是一定不會原諒自己，解開這個心結的。而這個心結對他，對他未來的道路一定有巨大的影響。所以蕭若雨是發自心底的感謝嬌嬌，解鈴還須係鈴人，無論別人怎麽勸說，也不如嬌嬌的一句話。
嬌嬌雖然一直都沒有轉過身看他二人，但好像已經感覺到身後的事情。伸出手，撫摸著墓碑上的字。像是在撫摸著自己的愛人小龍子一樣，臉上的表情變得無比溫柔。隻有在麵對自己愛人的情況下，她才會變成這樣吧。“如果你沒有去的話，我們兩個也會像他們那樣幸福吧，可惜我……”！
話並沒有說完，隻是撫摸墓碑的手指赫然緊縮，緊緊的扣在墓碑之上。指甲斷了，手指出血了。但她卻像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一樣，想著之前與孫夜龍在一起的曾經，想著自己曾經拒絕孫夜龍的一幕。糾結，自責，後悔，甜蜜，交織在心中，勾勒出另一翻景象與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