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天茫茫識起點（2）
“從來沒有一個年輕的男子會在我和柔兒麵前說這話，以往碰到的那些公子哥更無一不是見到漂亮姑娘就主動獻上殷勤，而且還是那麽的極盡炫耀。而這慕淩玄不是，他的這番言語字字肺腑，很是直接，不是偽心之語。可見他是個從底層而起的人，想來更能明白生存的不易。反觀我們這種所謂的豪門貴族家的子女，這在境界上可就差之遠矣了。”明清舞暗道。
安靜，無人說話。
忽然，明清舞倒了一杯酒，朝慕淩玄敬道：“慕公子的話真叫我們汗顏。清舞在此敬慕公子一杯。”
“不敢，明姑娘言重了。我隻是想讓你們明白一個道理，女人也應當學會自立和自強，絕不能事事依靠男人，有些事能做的就自己做。這自立自強更是指精神思想上的自立自強。否則，過度的依賴男人總將淪為男人的附庸品，當男人不再需要的時候，很可能就會被一腳踢開，那麽這個時候豈不連活下的勇氣都沒有了嗎？”慕淩玄回敬道。
“慕公子所言甚是，當浮一大白。”明清舞點頭認同。
李柔兒這個時候很不好意思，有些低低頭。慕淩玄微笑而道：“李姑娘也不必為此太過在意，隻要今後性子收斂點就好了。”
“是，是，慕公子教訓得是。”李柔兒麵有赧顏道。
三人聊得很起勁，酒樓的大廚也很給力，菜很快就做好了，而且雕工精致，色澤鮮明。
慕淩玄先嚐了嚐金華火腿，閉上眼睛慢慢品嚼，而後開口道：“天香閣的金華火腿不愧是天下第一，我想就連大內的禦廚也都遜色一籌。”
明清舞也夾起一小塊，用左手的衣袖遮擋著吃，雖然比較麻煩，但沒辦法，這麵紗又不好摘掉，也就隻能這樣了。吃完這一小塊，也微微一笑說道：“也許吧，總之這裏的吃喝從不間斷。我曾聽人說過巴蜀有個富商，這輩子除了錢就愛吃，賺了一輩子的錢全部用於吃喝，而且就隻在這天香閣吃喝。”
“是嗎。那這個富商還挺會享受。出手闊綽當真是極了，這天香閣一頓的吃喝少說也得花上朝廷五品官員一年的俸祿。當年太祖皇帝狠殺貪官，有不少官員就因為在天香閣的一頓公款吃喝而倒栽。”慕淩玄道。
“太祖皇帝崛起於微末，當年創業何其艱難，九死一生才有了今日的大明。他很節儉，所以對官員腐敗奢靡的生活痛恨不止。他的殺伐之道也正順乎了廣大老百姓的心聲。”明清舞道。
慕淩玄可是起了興趣，這個明清舞倒也不似一些大家閨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會研究女紅，相反她很有政治嗅覺，這是非常難得的。便不由心想，豪門世家的人果然非同凡響，即使是個女子也都能在耳濡目染之下對朝政有所感思。在這點上，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得就差得多了。
慕淩玄讚成地點點頭，說道：“明姑娘此言在理。隻是我認為不應該隻
在亂世才用上重典，我們現在所處的太平盛世也應該用上一些鐵血手段才好。要知道，太平日子過久了，人就會懈怠，這懈怠說的是嚴於律己的精神懈怠。也因著當一個國家處在國富民強之時，也就更容易陷入紙醉金迷的浮華時代。唐朝和宋朝的頹沉也都因此。”
明清舞美目一亮，睫毛微動，心下驚奇，暗暗自想，這個慕淩玄絕非等閑的江湖武夫，看來是一個了不得的出名人物。
淺笑言言，隻是這麵紗遮住了明清舞皓美無暇的容顏，但卻亦是增添上了一道神秘的色彩。
明清舞繼續倒酒，豪朗道:“盛極而衰，故須居安思危。慕公子很有見地，像慕公子這樣的人在江湖上肯定也是大有名頭。我再敬公子一杯。”
對飲過後，慕淩玄笑道：“明姑娘這就猜錯了。我慕淩玄在江湖上並非有名，反倒是無名。不信的話明姑娘可以去打聽打聽，保準沒人能知道我是誰。倒是明姑娘爽快利郎，酒量也好，真乃女中豪傑也，佩服。”
“這件事是猜錯了，可有一樣我倒是看出來了。”明清舞笑哈哈道。
“哦？是什麽事？”慕淩玄奇問道。
“那就是慕公子是個美食高手，對美食有一番研究，且造詣不俗。”明清舞道。
“高，真是高！明姑娘的眼睛端是雪亮無比，連這都看出來了。”慕淩玄豎起大拇指讚道，樣子非常苦語，搖搖頭而讚佩。
“也不是我的眼睛有多雪亮，而是慕公子剛才在品嚐火腿的時候，那慢嚼的動作，那享受的眼神，已經將慕公子給出賣了。興許慕公子當時並不在意，可這些卻瞞不了旁觀的人。因為內行和外行品味美食的方式是不同的。”明清舞解釋道。
“饒是如此，明姑娘也是個觀察入裏之人。”慕淩玄讚道。
“過獎了。”明清舞道。
“既然明姑娘想聽聽我的看法，那我就以金華火腿、叫花雞、油燜春筍為例淺談一番。”慕淩玄道。
“金華火腿，源於唐朝，興於宋朝。唐開元年間，杏林名家陳藏器撰寫了一本名書，叫《本草拾遺》。書中言載，火腿，產金華者佳。過了數百年，到了宋朝，浙江人出身的抗金名將宗澤把火腿獻給了宋高宗趙構，也自此，金華火腿開始名揚天下，成為‘貢腿’。”
“這金華火腿之所以這般好吃，就在於選材的豬乃金華獨有的豬。這金華豬具有皮薄骨細、肌肉細嫩、肉質鮮美等獨特優點，所以經過醃製烹調就會變得非常的美味可口。”
“而天香閣是百年老字號，酒樓的大廚也都是師徒製，代代相傳，和武林門派一樣，也因此在獨特的秘方下做出的金華火腿無與倫比。不僅做到色澤鮮豔、紅白分明，瘦肉香鹹帶甜，肥肉香而不膩，更還因加上山藥等草藥作為烹調材料，使得益腎養胃、生津壯陽、固骨髓而健足力。你說在吃的
過程中還能治病，這天香閣的金華火腿能不堪稱一絕嗎。”
明清舞點頭道：“是極。天香閣能屹立百年確實厲害，即便是戰亂連天也都巋然不動。”
“哈哈，這正是天香閣掌櫃家族三代人的聰明之處。用美食打動天下，用美食捆綁天下所有勢力。所以任誰都不能強占天香閣，因為一旦強占，那就犯了眾怒。哎！說到底這人哪還是難逃美食的誘惑。”慕淩玄笑笑說道。
“沒錯。那這叫花雞呢？”明清舞問道。
慕淩玄用筷子夾起一小塊，蘸了點醬，細嚼了一會才將至咽下。而後放下筷子，開口說道：“叫花雞，顧名思義，乞丐做的雞。其實做叫花雞，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泥土。這泥土要放上點水和酒，一來可以增加雞肉的香味，二來可以使雞肉在烤的時候不至於變老。這樣才能讓色澤更為棗紅明亮，芳香撲鼻，吃起來也更為板酥肉嫩。不過要記住，在晾幹好的雞上裹泥不能太厚，因為太厚了，就熟得太慢了。而且這裹泥也有講究，第一層的泥是用粘土，第二層則是用沙土。最後再用上荷葉呈遞，增上一縷清香之感，讓整盤菜顯得清雅味足。天香閣有足夠的人力物力財力，所以這裏的叫花雞做得更為細心耐致，精益求精。”
慕淩玄繼續品嚐了油燜春筍，笑道：“春筍味道清淡鮮嫩，有‘利九竅、通血脈、化痰涎、消食脹’等等作用。油燜春筍用以重油重糖烹製而成，顏色紅亮，鮮嫩且爽口，鮮鹹而帶甜，百吃不厭。”
“慕公子，你懂得可真多啊。”李柔兒道。
“這做飯的學問可就大了，我雖不擅長，卻也樂得去學習。”慕淩玄嗬嗬笑道。
“可是聖人不是教我們說‘君子遠庖廚’嗎？慕公子，你是君子，怎可親身下廚呢？”李柔兒道。
慕淩玄聽之一愣，而後哈哈大笑，停下無奈地搖搖頭，卻又止不住地再次發笑，道：“李姑娘，你這理解大錯了！而且還是謬之千裏。不信你可以問問明姑娘。”
李柔兒的隨心一問也令明清舞開懷大笑。明清舞輕聲道：“柔兒，這‘君子遠庖廚’的含義並不是叫君子不去做菜。你看這很多的大廚都是男子，難道他們全都不是君子嗎？”
“這……這。那，小姐你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聖人又為什麽這麽說呢？”李柔兒實在不解道。
“你這是聽誰說的。哎，算了，回去以後你還是多讀點書吧，不然真的是徒增笑柄了。”明清舞歎了歎氣，有些丟臉道。
慕淩玄道：“我想李姑娘隻是聽到了有人隻說了這麽一句話，而沒有聽到這句話的原文出處，對吧。”
“嗯，對。”李柔兒點點頭道。
“那就是了，既如此，我就將這句話的來曆典故講給你聽吧。”慕淩玄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