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奪舍傳奇_第十一章撲朔迷離上
黃昏,夕陽。
城北,鳳凰山,三清觀。
青山如墨,三清觀在如墨的青山上,青山已在夕陽外。
夕陽如血。
山間沒有霧,淡淡的白雲縹緲,卻像是霧一樣。一陣風吹過,青鬆簌簌,昏鴉掠起,飛入天邊的夕陽中。
夕陽黯淡,暮色蒼茫。
三清觀在蒼茫的暮色中,漸漸隱沒,消失。來到三清觀門前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輕叩山門。
夜色中,三清觀古老沉重的大門發出鍾呂般悠遠的聲音,蒼白,淒涼,蕭索。
觀門輕啟,一個青衣道童走出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黃袍道人。
這個道人寬袍大袖,兩鬢斑白,神情肅穆,腳步雖輕卻很穩健。
他向四周看了一眼,就徑直向我走來,深施一禮,道:“施主可是陳三先生?”
我點點頭,道:“請問道長是······”
黃袍道人道:“貧道赤鬆,陳施主可是為了解藥而來?”
“正是,請問範先生可在觀裏?”
赤鬆道:“不知道那位是不是範先生。午後,有一位白衣老者來到敝觀,留下一瓶解藥,說是少時陳先生會來自取。”
“那就有勞道長賜還解藥,我的朋友正命在旦夕,等著這瓶解藥。”
赤鬆道長取出一個白瓷瓶,瓶口木塞封著蠟,蠟上封的火漆完好無損,顯然沒有人開啟過。
接過白瓷瓶,感覺瓶子略輕。啟開瓶蓋,瓶裏空空,並沒有解藥。這竟然隻是一個空瓶子。
範無病為什麽要送我一個空瓶子?
解藥在哪裏?
赤鬆道長轉身回道觀,合上山門,又將俗世中紛擾的紅塵隔絕於山門之外。
“如果不是留著你還有用,你的手沒有碰到槍的時候就已經毒死你了。想要解蠱毒,就去城北鳳凰山三清觀,去晚了,這條胳膊就保不住了。”
這是範無病最後留下的一句話。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他隻是讓張三重傷而不致死,而且還告訴我來這裏取解藥?
調虎離山。
我的心突然沉到底,終於明白了範無病為什麽留下一個空藥瓶,因為死人是不需要解藥的。
此時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讓他們三個人留在一個那麽危險的境地,獨自一個人來這裏取解藥,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一個古老的智謀又一次成功。
車,一路飛馳。
我拿出張三送我的手槍握在手中,感受槍柄在手心中帶給我穩重厚實的安全感。我的心已亂,需要穩定情緒,這種安全感能讓我的心平靜下來。
靜則定,定則慧。
車已至莊園,停在門外。園中小徑的積雪上腳印雜亂,地上還有一條長長的拖拉重物的痕跡。
難道這是在清理張三屍體時留下的痕跡?像他那樣的彪形大漢,身體壯碩,想要抬出去確實很費力。
我不敢繼續想下去。
“可可,你還好嗎?白雪姐姐是不是帶著你已經逃離這裏,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房子裏燈火通明,門敞開著。管家的屍體躺在門外,頭朝外,死前還向前爬出幾步,後背三個彈孔汩汩地流出鮮血。
他是向外逃命時斃命的。
跨過他的屍體,一眼就看到張三臥在血泊中。一柄薄而鋒利的匕首從左肋下刺入他的心髒,手法幹淨利索,一刀斃命。
屋子裏沒有找到白雪的屍體,也沒有看到女兒。每個人都在這個屋子裏,唯獨不見她們兩個人。
難道她們倆已
經逃脫了?
張三臥在血泊中,右手緊握,好像拿著什麽東西。攤開他的手掌,掌心出現了一個精致的定製火柴盒——藍貓夜總會。
這個火柴盒隻有去過這兒夜總會的人才會有。
這個火柴盒一定是張三臨死前從凶手身上摸來的,他這麽做的目的一定是為了給我留下一條追尋女兒的線索。
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想著幫我找回女兒。
這件事一定和這個藍貓夜總會有關係。
坐在客廳中,刺鼻的血腥讓我冷靜下來。我拿出電話,撥通了童烈的手機號碼。話筒裏傳出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喂,是陳兄弟嗎,你那裏是不是出事了?”
“張三已經死了。”
“哦。”
對於張三的死,童烈並不意外。
他這種人,亡命江湖,生無處,死無地,沒有人在意他的存在,也沒有人在意他的死亡。
所以他活一天,就享受一天,從不關心自己的未來。
“你女兒怎麽樣?”
“失蹤了,和她一起失蹤的還有一個叫白雪的女孩子。”
“需要我做什麽直說,隻要的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你知道藍貓夜總會嗎?”
“知道,是林正豪在本市的產業,怎麽,這件事情和他有關係嗎?”
“應該是和這個藍貓夜總會有點關係。”
“如果是這樣,你一定要小心。這個林正豪背景複雜,勢力很大,黑白兩道都要給他麵子。上一次我兒子手指上的針眼也是他弄的,一直也沒有找到機會出這口氣,你說吧,我們怎麽幹,哥哥陪著你。”
“你隻要把我送到地方就可以,另外幫我查一下今晚有沒有一個女孩帶著我女兒在賓館或者酒店投宿,希望他們倆沒有落在林正豪手裏。
“另外,再替我找一個叫範無病的白衫老者,這個人是個瞎子,而且是一個危險的瞎子,找到他立刻通知我。”
“這個瞎子有什麽特征,這個城市裏瞎老頭有很多,我不可能每一個都通知你”
“你隻要告訴你的人這個瞎子是這個世上最危險最奇特的瞎子,你第一眼看見他就會想到死亡,這就夠了。”
“隻有這些?”
“是的。”
“另外,你的莊園需要打掃一下,現在裏麵就像墳墓一樣,躺滿了死人。”
“好吧,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藍貓夜總會。
迷離的夜色。
迷失在這夜色中的男人和女人,在黑色的夜裏漫無目的的遊走。他們內心的空虛,寂寞,有誰會理解,又有誰會來安慰。
曖昧的燈光,醉人的酒,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氣息。半醉半醒的女人,春心蕩漾的男人,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目標,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滿足自己的需求。
美色與金錢,青春與滿足,在人類世界永遠是價值恒定關係。隻可惜,青春不能永駐,美色也終有一天會老去,剩下的隻有對人生的懷疑與傷感。
在這裏,永遠不會缺少的就是位置。
一個男人走進來,就會有一個女人站起,迷人的笑容像麵具一樣掛在臉上。
一個像貓一樣嫵媚性感的女人帶著我來到一個昏暗的角落裏,從這裏可以看到外邊,外邊卻看不到這裏。
這裏真是個好地方。
貓一樣的女人,鮮紅欲滴的雙唇,藍色的眼睛,琥珀色的酒,空氣中散發著醉人的氣息。
她拿起酒,淺淺地啜了一口,道:“我請你喝一杯,今晚你來陪我怎麽樣?”
我沒有心情喝
酒,但還是拿起了酒杯。
這是禮貌,無論她是什麽樣的女人,我們都應該尊重。她活的雖卑賤卻不可恥,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去生存。
隻是方式不同就有了貴賤區別。
為了生存,她付出的已經很多,應該得到尊重。
我尊重她,我一口喝幹了杯中酒。
拿出火柴盒,印有藍貓夜總會名字的火柴盒,上麵還有張三的已經幹涸的血,現在變成了深紫色。
我把它遞給像貓一樣的女人,道:“我要見你們老板,你把這個交給他,他就會見我。”
貓一樣的女人接過火柴盒看了一眼,怔住了,然後給我拋了一個媚眼,轉身離去。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我的名字叫燕妮。”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心中忽然感到一陣傷感。不是為了這個女兒,而是因為自己。
老板很快就來了,是一個圓臉的胖子,又矮又胖,穿著一件名貴的西服,由於肚子太大係不上扣子,看著像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似乎準備待產。額頭上的汗在燈光下閃著油光,整個人看起來油膩膩的,像是剛從豬油裏撈出來一樣。
這個胖子坐在我麵前,喘著粗氣,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您一定是陳先生。”
我點頭道:“沒錯,看來我現在很有名,很多人見到我第一眼就能認出我。”
胖子伸出粗壯的胳膊,放在桌子上,盡力伸展著雙手,又用力握住,攤開,又握住,反複幾次,似乎在做某種保健運動,拇指上碩大的漢白玉扳指潔白,溫潤,輕輕磕碰在桌子上發出悅耳的聲音。
胖子呼吸已經平穩,臉色也開始紅潤,他沉默半晌,道:“這個火柴盒並不能代表什麽,這樣的火柴盒每天這個店裏送出的有幾十上百個,如果這個火柴盒就能證明令千金失蹤的事情與我們有關,那外邊這些人就都有嫌疑。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可以把他們都殺了。”
他說的沒錯,一個火柴盒確實不能說明什麽問題,但是它出現在張三手裏,就一定說明和我的女兒失蹤有某種聯係。
我冷笑著,道:“這個火柴盒是握在死者手裏的,你告訴我和你們沒有關係,是想說死人也在說謊?”
死人沒有必要說謊。
胖子也冷笑著,道:“陳先生是認定了這件事和我們有關,今天來就是找我們晦氣的。如果你是這樣,我們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
我長出了一口氣,望著這個胖子,道:“我不會和你講道理,也不會聽你和我講你的道理,現在我隻要找到我的女兒。如果你們這裏找不到,我也不在乎殺人,殺了你,再去找下一個。”
這是實話。
如果真的失去了我的女兒,我就要讓所有與這件事有關的人都給她陪葬,下半輩子,我要做的就是殺光這些人。
胖子的電話鈴聲響起。
胖子看到電話顯示的號碼,立刻起身,神色謙恭而諂媚,接聽電話,斷斷續續的回答隻有一個字:“是”。在電話裏這個人麵前,這個不可一世的胖子竟然變得像一條哈巴狗一樣老實,溫順。
電話很快結束。
胖子又坐到位置上,道:“陳先生不要著急,我們已經有線索了。”
“哦,是嗎?說來聽聽。”
胖子道:“聽說這件事和一個苗疆的蠱師有關,是一個瞎老頭,我們已經知道他在哪裏。如果您去見過他,就會相信劫持您千金的的事情和我們沒有關係。”
胖子的話很肯定,讓我感到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