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奪舍傳奇_第十二章撲朔迷離中
他叫了幾個人,吩咐他們備車,然後在耳邊低語了幾句,幾個人立刻分散開。
胖子道:“陳先生稍安勿躁,很快我們就出發。”
午夜,夜已過半。
夜總會裏人頭攢動,每個人的表情光怪陸離,表達著內心各自的需求和渴望。得到滿足的人神采飛揚,沒有滿足的如饑似渴,還有一些女人流螢般穿梭在人群中尋找下一個目標。
“啊”的一聲尖叫。
從不遠處角落裏傳來一個女人的驚恐的尖叫。幾個男人用力抓住一個女人的四肢按在桌子上,一個男人正拿著一瓶新開的酒撬開女人的嘴像漏鬥一樣把酒倒進女人的嘴裏。
是那個貓一樣的女人。
她已經失去了剛才的優雅,滿臉驚恐和屈辱,還有絕望。
她知道這裏不會有人來幫助自己,因為她也沒有幫助過任何人。
這種事情在這裏每天都會發生,她站在旁邊也隻是做了一個冷漠的看客。
今天,這種事情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倒酒的男人哈哈大笑,笑聲中肆意蹂躪著這個女人。這個女人顯得越痛苦,他就會越滿足。
女人的眼睛流出淚水,死魚一樣癱軟在桌子上,放棄抵抗,任憑男人擺布。
無論高貴的女人,還是卑賤額女人,流出的淚都是透明的,純潔的,晶瑩剔透,因為那是從他們的心裏流淌出來。
一瓶酒已經倒空,那個男人又拿起一瓶。他要繼續做他的遊戲,這個女人在他的眼裏已經不是人,是一個工具,可以讓他肆意玩弄的玩具。
酒瓶的木塞“砰”的一聲開啟。第二瓶酒已經高高舉起。
這個女人閉上眼。
高高舉起的酒瓶,順勢就要落下。
突然,舉著酒瓶的這個男人單膝跪地,好像有人在他的膝彎處用力踢了一腳,整個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舉起的酒瓶向下,冰冷的酒瞬間流出,全部傾倒在他的頭上。
這個男人立刻清醒。
他想站起,可是跪下的那條腿根本用不上力,接著,又聽到“啪”一聲,另外一條腿也跪了下來。
隨著他的另一條腿跪下,一粒子彈落在地上。這是一粒沒有發射,形狀完好的子彈。
“什麽人暗算老子,站出來”,跪在地上的男人幾次嚐試站起來,都沒有成功,這雙腿完全失去了知覺,就好像不是長在自己身上一樣。
按住貓一樣女人的幾個男人也放開手想從地上把他攙扶起來,還沒有等他們動手也已經倒在地上。
同樣是四粒沒有發射的子彈,這次沒有打他們的膝彎而是胸口。
夜總會裏瞬間安靜下來,不知道是誰停下了音響,打開了燈光。
大廳裏燈火通明。
我走過去拾起地上的子彈,一粒一粒地慢慢壓回彈倉。這是張三送我的那把手槍,我一直留在身上。
倒酒的漢子看著我,眼裏噴出了火,厲聲道:“你知道我是誰?也敢在這裏撒野,是不是不想活了?”
一共是六顆子彈,依次拾回壓入彈倉。
胖子走過來,冷冷地道:“你告訴我你是什麽人,敢在這裏撒野。這位陳先生也是你這樣的狗才能叫囂的,還不快賠罪。”
倒酒的男人愣在那裏,一張臉漲成豬肝一樣的顏色,他是又丟
了麵子也丟了人,旁觀的人已經開始有人在哂笑,眼神中透出鄙夷。
胖子走過去扶起正趴在桌子拚命嘔吐的那個貓一樣的女人,問道:“你怎麽樣,需不需要送你去醫院?”
貓一樣的女人搖著頭,雙手捂著臉,慌亂地向衛生間跑去。
胖子看著我,道:“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我點了一下頭,向外走去。
車行駛在路上,我並沒有問去哪裏,也不關心。我現在隻想知道女兒在哪裏,盡快找到她。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望向車窗外。
窗外的景色依稀有些熟悉,這條路我似乎曾經走過。
胖子道:“陳先生是不是覺得這條路有些眼熟?”
我點點頭,沒有回答,臉色突然變得陰沉——我想起這條路是通向哪裏,這條路是通向童烈郊外的別墅。
車為什麽行駛在這條路上?
這輛車果然停在童烈的那幢郊外的別墅門前。
別墅裏亮著燈。
胖子下了車,給我打開車門,道:“我們就不進去了,你進去一看就會明白。如果您看過之後還想要我的命,隨時在夜總會裏恭候。”
說完,他坐上車離去。
門沒有鎖,一推就開。走到別墅前,透過玻璃窗望向屋子裏,我整個人驚住了,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
我沒有看錯。
範無病竟然坐在屋子裏,他的麵前好像還躺著一個女人。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躺著,一動也不動,就像木雕泥塑一樣,誰也不說話,甚至臉上都沒有表情。
過了好久,範無病望向窗外,盯著我,道:“我已經等你好久了,為什麽不進來。”
我走進房子,坐在範無病麵前,他的眼前擺著一口水晶冰棺,棺裏躺著一個女人,一個雞胸,短腿,身體極度變形的女人,看著就像是一個做工非常拙劣的布偶讓孩子玩壞了丟棄時的樣子。
範無病道:“這個女人是不是很醜。”
“是的,非常醜。”
範無病道:“可是在我的眼中,她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
“她是誰?”
範無病道:“她是我的妻子寶妮。”
我失聲道:”她就是你當年親手殺死的那個苗王的女兒?”
範無病道:”當年殺死她的不是我,是她的父親,是他們全寨子裏的人。”
“當年我流浪到苗寨,饑渴難耐昏倒在路上,是她救了我。所有人都覺得她是醜女,可是我睜開眼第一次看到她就覺得她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深深地愛上她,她也接受了我的愛。”
“那時,我還不是瞎子,隻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傷好了以後,我就向苗王去提親。我身無長物,落魄潦倒,本以為苗王會一口回絕。意外的是,苗王竟然答應了,但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用我的身體為他養蠱。”
“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金蠶蠱是蠱中之王,可是苗王用畢生的時間研究出一種新蠱蟲,就是用金蠶和雪山冰蠶雜交而生的金蠶冰蠱。可是這金蠶冰蠱野性難馴,而且毒性猛烈奇特,與以往所有的蠱蟲都不相同。這隻新蠱蟲要養在人的身上,慢慢馴服,就像人類的始祖把狼慢慢馴化成狗一樣。”
“這個以身養蠱的人隨時
有生命危險。”
“我為了寶妮,就算再危險也會答應。”
“可是寶妮不同意,她突然性情大變,對我不再溫柔體貼,而是時時刻刻打我罵我,處處在羞辱我,讓我離開苗寨。我知道她這是為了讓我離開,讓我不再受金蠶冰蠱的噬咬,其實她這麽做的時候我知道她的心裏痛的在滴血。每天夜裏子時是金蠶冰蠱凶性大發的時候,即使在三伏天我整個人也冷的如墜冰窟,周身的血液好像凍成了冰,最冷的時候身上會結出薄薄的冰霜,神智不清,就像一個死人一樣。這個時候,寶妮就會緊緊地抱住我,用她的體溫慢慢的讓我溫暖,讓我蘇醒。”
“一轉眼,三年過去了。”
“苗王當初答應三年後為我取出身體裏金蠶冰蠱,我和寶妮成親的日子也臨近了。”
“有一天,寶妮突然一反常態,對我不再是打罵羞辱,而是打扮的非常美麗,穿上她最美麗的衣服,準備了滿滿一桌酒菜,要請我喝酒。”
“我以為婚期臨近,她放棄了趕我離開苗寨的念頭,也是欣喜不已,就多喝了幾杯。”
“酒席間,寶妮說想看看我體內的金蠶冰蠱,說這三年來這個東西天天都折磨我,她也恨透了這個東西,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樣子。”
“我就拿出了金蠶冰蠱給她看。”
“她用手指輕輕觸碰著沉睡的金蠶冰蠱,問我這隻蟲子一直是這樣嗎?”
“我說不知道,最近一段時間它經常這樣睡覺,一動也不動,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寶妮冷笑著告訴我,這隻金蠶冰蠱蘇醒的時候就是我殉蠱的時候。”
“我不知道什麽是殉蠱。”
“寶妮告訴我,新蠱煉成,因為野性難馴,必然噬主,雖然三年來一直在我的體內馴養,但是它體內還是有一股怨氣未消,隻有消了它這股怨氣,才能讓它成為真正的蠱蟲,聽命與人。”
“我當時覺得無所謂,三年來這隻蠱蟲用各種方法折磨我,我已經習慣了,咬我一口又何妨。”
“寶妮告訴我,這蠱蟲的最後一口噬咬,是它這三年來積攢的所有怨氣一下釋放出來,奇毒無比,無藥可解。他們苗寨通常都是用外邊來的漢人殉蠱的。咬傷這一口,必死無疑。”
“她的父親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把我嫁給你,隻是想讓我做他養蠱的蠱盅。”
“寶妮很小的時候就就跌入了苗疆的峒坑,是十八峒的峒神看中的新娘,到了十八歲就要去祭祀峒神,不可能嫁給我。”
“寶妮的話讓我驚呆了,沒想到事實的真相原來是這樣。”
“寶妮問我就算是這樣還想娶她嗎?”
“我說一定要娶,就算是死也要娶她做妻子。”
“寶妮摸著我的頭說我好傻,可是她說就是喜歡我這麽傻的樣子。她沒想到像她這樣一個醜女也會有一個男人願意為她去死,她這一輩子已經滿足了”
“我當時還小,沒有聽出她這話是最後的遺言,還在傻傻地笑。”
“她也笑,笑出了眼淚。笑聲中,她的手伸向了金蠶冰蠱,不知道什麽時候金蠶冰蠱已經蘇醒,在她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後鑽入我的身體。”
“金蠶冰蠱終於煉成了,寶妮也死在我的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