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奪舍傳奇_第十章金蠶蠱下
白衫老人走到我們麵前,坐下,用一種最舒服的姿勢坐在我們麵前的椅子上,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杯子,遞給我,道:“遠行口渴,不知道這裏的主人能不能讓我討一杯水喝?隻要一杯白水就可以。”
養蠱人很幹淨,出奇的幹淨,不會用別人家的杯子。
水卻可以喝。
水不髒人,從來都是人髒水。
他說話謙遜有禮,像一個飽學的老學究。
我伸手去接杯子,指尖剛碰到杯子就立刻有一股強大的蠱力從指尖傳過來,經過手指,手臂,直達心髒。
蠱力強勁而詭異,似乎有靈智,幾次躲過我體內五雷之氣阻擊,最後消失在丹田氣海之中,如泥牛入海。
五雷正法,道家正宗,金蠶蠱雖然是萬蠱之王,卻也是難當雷霆之威。
接過水杯,滿滿倒了一杯水,雙手恭恭敬敬放到白衫老人麵前。
白衫老人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道:“好水。”
我突然伸手在張三麵前一抄,握緊,收回,道:“好手段。”攤開手,手心裏現出一隻小蟲,狀如家蠶,色澤金黃,正在蠕動著向我手心裏鑽。
金蠶蠱。
白衫老人道:“老朽獻醜了,聽說陳先生是南派龍虎真人嫡傳弟子以為隻是傳聞,不可全信,今日一見果然名下無虛。”
“龍虎真人並不是家師,隻是有幸得他老人家指點,得真人之皮毛,不敢以弟子自居。”
白衫老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氣,隻是得了他的皮毛就如此了得,如果是真傳我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張三也冷笑,用一種譏誚的口氣,道:“老東西,敬你老你就要服老,你拿破蟲子暗算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的毒再厲害一個槍子也讓你進棺材。”
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已經握著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白衫老人的額頭。
白衫老人看不見,卻能感覺到。瞎子的感覺通常都很敏銳。
他望著張三,撮唇吹出一口煙氣,淡紫色的煙氣凝成一條線,像一條蛇一樣射向他。
這也是金蠶蠱。
有形的金蠶蠱捉的住,無形的金蠶蠱我卻無處下手。
沒想到這個白衫老人的蠱術已達到化境,能將有形的金蠶蠱化為無形的蠱氣,無形無質。伸手去捉,蠱氣從手掌指縫間穿過,打在張三握槍的手上。
一隻手立刻也變成死黑色,就像梅樹下死鹿的顏色。
白衫老人起身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如果不是留著你還有些用,
你的手沒有碰到槍就已經毒死你了。想要解蠱毒,就去城北鳳凰山三清觀,去晚了這條胳膊就保不住了。”
白衫老人走出園門,張三終於支持不住倒下。
我扶著張三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他的右手已經發黑潰爛,流出膿血,整條胳膊也開始腫脹,一道黑氣順著胳膊毒蛇般蜿蜒而上,直達肩頭,這是蠱毒,它在湧向心髒,這道黑氣如果到達心髒位置,他整個人就徹底化為膿血。
槍,已換左手握著,子彈上膛,扣動扳機就可以發射。
他的手一直沒有離開槍。
管家在一邊伺立。
“你去找來雄黃,蒜子,菖蒲,還有一隻刺蝟。雄黃碾成粉,加上蒜子和菖蒲煎湯,刺蝟剝皮,取膽,放血用瓷碗盛,不要沾鐵器,快點送來,晚了就沒救了。”
管家轉身離開,吩咐莊園裏的傭人分頭準備。
張三強掙紮著起身,斜倚沙發上,道:“這老頭是什麽人,下毒和放屁一樣容易,吹口氣我這隻手就動不了,幾乎握不住槍。”
“如果換了別人,現在已經痛的滿地打滾,恨不得別人能一刀結果了他,不再受金蠶鑽心的痛苦,更不要說握槍。你現在還能坐在這裏和我說話,已經很了不起。”
“你這是在誇我嗎?”
“是的。”我承認,這種痛苦確實是常人不能忍受。
能夠忍受金蠶蠱毒噬心的痛苦還能保持清醒的人,這世上確實沒有幾個,他算其中之一。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應該就是範無病,苗疆九溪十八峒近百年來最厲害的蠱師,也是近百年來苗疆唯一的漢人蠱師。他十八歲就培育出金蠶蠱王,在十年一次的鬥蠱大會上成了苗疆曆史上最年輕的蠱王。”
“他為了學習蠱術,取得苗王信任,娶了苗王唯一的女兒,也是苗寨裏最醜的女人,聽說這個女人不但相貌醜陋而且是天生的雞胸和小兒麻痹,下半身沒有任何知覺。這個女人不但醜,脾氣還極端暴躁,經常打他罵他,說他是漢狗,讓他滾出苗寨,可是,他都忍了下來。”
張三聽到這裏,竟然失聲笑出來,顯得很開心,道:“這女人現在還活著嗎,我一定要送她一份大禮,聽著就解氣。”
我搖著頭,道:“已經死了,範無病用金蠶蠱殺了她。當時,範無病已經研究出一種變異的金蠶,用雪山冰蠶和金蠶雜交出一種新的蠱蟲,練成金蠶冰蠱,自認為是苗疆有蠱術以來最毒的蠱蟲。第一次試驗蠱毒就用在了妻
子身上,那種蠱毒就連苗王都解不了。”
“後來,範無病殺了全寨子所有的苗人,連一隻貓一條狗也沒有放過,就連繈褓中的嬰兒也活活毒死,然後,他離開了苗疆九溪十八峒,就一直銷聲匿跡,幾十年來再也沒有人聽說他的名字。”
“很多人都認為他已經死了,受了金蠶蠱食尾的反噬,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而且在這裏出現。”
張三道:“看來這老頭真是無毒不丈夫啊。”
管家端來了一個瓷碗,碗裏盛著煎好的藥湯,身邊放著一個籠子,籠子裏裝著一隻灰色的刺蝟,有恃無恐地蜷縮著身體,豎起根根尖刺,它覺得自己現在最安全的,沒有人能傷害到它。
廚師拿著刀,從籠中倒出刺蝟,放血,剖腹,去皮,取膽,整個過程沒超過三分鍾。這隻刺蝟可能死都不會想到,自己認為最安全的尖刺,最安全的自衛方式,其實一點用處也沒有。
刺蝟膽剖開,擠出膽汁放入血中,遞給張三喝下,他一飲而盡,腥澀的血染滿雙唇,難聞的味道就像他這樣堅強的硬漢也忍不住皺眉。
藥湯擦在胳膊上,膿血不再流淌,似乎止住傷勢了繼續惡化,蜿蜒的黑氣也停止了的去勢,像一條猙獰的毒蛇蟄伏在手臂的肌肉筋絡中,不再移動。
張三顯得非常虛弱,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
白雪帶著女兒從門外進來,手裏拿著一團雪球向我們打來。我偏頭閃過,正好打在張三的身上。
雪球破碎,張三倒在地上。
一個生龍活虎的漢子,現在竟然被一個雪球打到。
白雪驚道:“他這是怎麽了,我剛才並沒有用力。”
女兒看到地上的刺蝟,也驚叫道:“是誰這麽壞,把這麽可愛的刺蝟殺死了,我要告訴警察叔叔來抓她。”
孩子心中,警察是個神聖的職業,是懲治罪惡,維持公正,保護弱小的大英雄。
張三扶著沙發站起,強掙紮著坐在沙發上,笑道:“新人入了房,媒人拋過牆。你們這還沒怎麽地呢,就開始打我這個媒人了。”
白雪臉立刻紅了,偷偷瞄了我一眼,看著張三道:“你這是怎麽了?”
“他中了蠱毒,我要去城北鳳凰山三清觀,你在這裏照顧他。如果兩個鍾頭沒回來,你就帶著可可找個地方躲起來。”
白雪指著張三道:“他怎麽辦?”
“兩個鍾頭內沒有金蠶蠱的蛻皮和蟲糞做解藥,他就死了。”
“死人死在哪裏都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