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獲悉

趕來的一群人共有五個,袍服衣袖上方上都有一個太極印,中間是一株仙草圖像。為首的是一個白發童顏的灰衣道袍老者,背後緊跟一個藍衫青年和紅衣少女,最後兩個是一壯一瘦的兩個同門弟子。

張鳴三扶起駱夜,看到並無大礙,很是歡喜。“師父在上,請受弟子張鳴三一拜。”駱夜全身酸疼,氣喘噓噓,無力跟他囉嗦。

“大師兄,你看這人老大不小,反而向一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拜師學藝,也不知羞。”聲音如同清泉流過,清涼明快,悅耳動聽。駱夜回頭一看,一個紅衣少女瞪大杏仁雙眼望著他們兩個。少女背負長劍,雲鬢高挽,嘴角微微翹起,好像時刻在準備露出燦爛的笑容。駱夜從沒見過這般明麗清秀的女子,好像看呆了一般。張鳴三皺眉瞅了過去,站起來喝道:“我看你才是剛吃完奶的黃毛丫頭,長輩沒叮囑過,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駱夜沒想到張鳴三看起世家子弟打扮,說起話來跟潑皮無賴一樣。

紅衣少女小嘴一撅,便要回應。轉身過來的藍衫青年示意她不要說話。“師妹,拜師求道論的是道行高深、道法精妙,與年齡無關。”青年劍眉朗目,羽冠束發,十分瀟灑。上前向駱夜賠禮道:“敝師妹年少無忌,多有得罪,還望兄台看在同門份上不要一般見識。天道宗飛雲山舒少正,不知如何稱呼?”

張鳴三哼了哼,“師兄就是師兄,比小丫頭懂禮多了。”駱夜有心想要回那少女幾句,看見青年如此謙讓,也不想傷了和氣。上前將他擠開,“舒師兄言重了,奈何山駱夜。”舒少正一聽,臉上閃過一絲驚詫,馬上恢複了神色。

紅衣少女又湊上前來,奇怪問道:“大師兄,我怎麽沒聽過天道宗門下有個奈何山?”張鳴三逮住口舌,冷嘲熱諷道:“你孤僻寡聞吧。”

舒少正沒有理會兩人的鬥嘴,引駱夜到一個白發老者麵前,“駱師弟是奈何山同門。這位是我古師叔,上官師妹的師父。”老者一頭白發,精神飽滿,臉色異常的紅潤。駱夜恭敬地叫了一聲:“古師叔。”

古行遠對奈何山門下並沒有什麽驚異表情,點了點頭。吩咐另外兩人將何言虛包紮,一起把不幸身亡的魏鵬焚化。駱夜想想不久前還在活蹦亂跳的人此時已經陰陽兩隔,不禁有些傷感,也不好再向何言虛打聽煙霞峰的事。

一行人進入風息城,何言虛需要回去師門稟告變故,率先離去。駱夜怕張鳴三多添是非,為了應對他的糾纏,讓他先回去跟父母商量,再去煙霞峰找他。隻是想先支開他,以他這樣的大家公子,養尊處優,求仙修道也不過是一時興起,過些時候自然會忘記。但是無論煙霞峰出了什麽事情自己都要去一趟煙,雖然心底壓根就沒想過陸青崖會背叛天道宗。

張鳴三一走,紅衣少女上官羽衣就樂開了懷,纏住駱夜非要他講講奈何山的奇聞趣事。

“駱夜,你們奈何山是什麽樣

子的?是不是跟我們飛雲山一樣高聳入雲,古木參天。”紅衣少女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沾著茶水在桌上胡亂塗畫。

駱夜沒看見上官羽衣其他的同門,想她肯定是沒事偷偷溜出來的。沉著臉色說道:“上官師妹,從入門先後來說我比你早,從年歲上來說我比你大,叫我一聲師兄你也不虧。”

上官羽衣撇下嘴,眼珠一轉。“看上去你也不比我大,憑什麽我叫你師兄。要不你喊我一聲師姐,我把我的好多寶貝都送給你。”駱夜當然不會對她所謂的“寶貝”感興趣,起身收拾好東西,應付著唬弄她說:“我行走江湖多年,什麽寶貝沒見過,看這符文袋,雪山神鹿的皮縫製,裏麵的道符都是‘生花妙筆’所勾畫,還有這‘問天’神劍…”方才想起自己的靈劍已經斷成兩截。

上官羽衣當了真,聽得極有興致。“我聽說‘生花妙筆’是墨香池的鎮派之寶,你的符文都是它勾畫的。難怪能在胡老妖的手中撐那麽久,真看不出你有那麽厲害。”

“那是自然,天下奇珍我都如家數珍,江湖瑣事都能耳熟能詳。”駱夜放下手中東西,閃出一個主意,說不定能從這丫頭沒遮攔的嘴裏聽出點什麽。湊近上官羽衣故作神秘地低聲說道:“你不知道吧,最近煙霞峰發生了一件大事,聽說有人叛離了。”天道宗道門嚴謹,一直是門規森嚴,弟子明理。出了叛逆這種事更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上官羽衣開始還好奇以為什麽消息,一聽之下頓時泄氣。“這事我早從師兄和師父那裏偷聽到了,不就是有個叫陸青崖的弟子偷走了‘天道九章’叛出煙霞峰,投奔了魔門。”

駱夜腦海中嗡的一聲,耳鳴目眩。真的是他,駱夜心神一陣恍惚,想起昔日在一起時的情景。似乎那個瘦弱少年仍舊嚴肅地站在自己的麵前低聲細語,我修道是為了斬妖降魔,扶危濟困。我們若是學道,就一定要學為平民百姓安身立命的大道。已經有夠多的人受苦了,不能讓再多的人無家可歸。

駱夜用力抓緊上官羽衣的手,厲聲喝道:“不可能,青崖不是這樣的人。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怎麽會做出這樣叛逆的事情。”

上官羽衣被他抓的疼痛無比,“我也不知道,隻是聽師兄他們是這樣說的。”

難道他真的變了,連自己的師門都不顧?還是他有什麽不得意的苦衷,為形勢所逼。煙霞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天道宗?煙霞峰?隻有去了煙霞峰才能知道所有問題的解答。駱夜定下神來,立即收起自己的行囊。“對不起,上官師妹,代我向古師叔辭行,我有急事要先行離開,有機緣再見吧。”

上官羽衣見他神色起伏不定,有些莫名其妙,半晌才反應過來,駱夜早已離開。等到飛雲山其他人外出回來,上官羽衣結結巴巴地說出原委,引起古行遠一頓數落。舒少正對駱夜獨自離開也覺得意外,問道:“古師叔,駱夜如此急切想知道煙霞峰事情,莫

不是與那有什麽關練?”

古行遠負手來回踱步,沉思了片刻。“駱夜與奈何山,那個陸青崖……”馬上醒悟過來,“是他?怕是錯不了。”

“是誰?是誰?”上官羽衣耐不住性子,上前支起耳朵。

“十年前那次紫竹林‘論道’,有兩個少年在那裏同來拜師,煙霞峰收錄的那個天賦甚高,就是陸青崖。奈何山行事素來不張揚,另外一個籍籍無名怕就是駱夜了。”

上官羽衣剛出山門不久,遇事十分好奇,又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大師兄再三暗示她不要多嘴,心中焦急。伸手掐住旁邊的黑壯少年,做出一個凶惡的表情。黑壯少年無奈,隻能發問:“奈何山也是天道宗一脈,我們怎麽從來沒聽到說起。”

舒少正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師妹,緩緩述說:“三百多年前,我們天道宗一脈還是道門的一個極小分支,直到鬆風祖師傳道煙霞峰之後才開始傳揚天下,承繼道門正統。鬆風祖師有三個弟子,長門清風真人的門下不但光大了煙霞峰,還創立了紫竹林。二師兄明月真人性好遊山賞景,最後在東南名勝之地墨香池開壇論道。三師弟孤鬆修世俗道,他的兩個弟子濟世和度劫的傳道地就是我們飛雲山和南荒無憂穀。這就是一支開五葉的由來。”

“可是這些都跟奈何山無關啊!”上官羽衣終於忍不住插嘴。

舒少正目視了一下古行遠,得到允許後繼續說道:“鬆風祖師其實並不是隻有三個徒弟,還有一個最小的弟子冷泉道長。冷泉道長入世修行,不思修身養性,羽化成仙,專愛用道術驅鬼降妖,自稱自己修的是世間正道。祖師一怒之下要將他逐出門牆,在其他師兄弟苦勸之下,鬆風祖師才網開一麵,隻將他驅出煙霞峰了事。清風真人仙逝之時,對小師弟念念不忘,囑托門下去接回師弟,回來的隻是一塊靈碑。流泉道長後來在奈何山收徒,終其一生也沒能回到煙霞峰。他最擅長符咒法訣,收錄弟子對根骨算看重,隻憑機緣。他們一宗常年形跡江湖,斬邪收鬼,也被稱作‘鬼道宗’。各門師長對他們的行事和修道方法頗有微詞,日常也不愛拿他們說事。”

上官羽衣早已不耐煩,憤憤不平地說:“人家又沒招惹你,好端端的怎就看他人的修行方式不順眼。我倒覺得他們有趣多了,比起一己成仙,這世間正道才是廣博多了。”舒少正剛想讓她不要多說,古行遠擺了擺手說道:“羽衣說的也有道理,富貴之家求長生,平民之家求安寧。世間百姓居多,安寧眾人也是修行,隻是不要沉溺其中,忘記本分。說起來天道宗的口碑名聲,跟奈何山的修行多有關聯。”

上官羽衣喜笑顏開,“師父,那我們趕緊上路吧,那小子肯定也會去煙霞峰,可不能讓人給欺負了。”

舒少正覺得有些意外,師妹平時對任何事情都是一時半會的在意,沒過半天就忘記了,今天怎麽這般熱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