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冥宗

姬明幽的玉手遙遙指出,一條火龍憑空生出,將黑蟒擊退回步斑的手中。“要打架的話各憑本事就好了,拉多了幫手熱鬧是熱鬧了,也太亂了不是。”

殷成秀鼓起掌來,“說的不錯,還是姑娘說話耐人聽。小衛,誰要再不聽話就揍他。”小衛苦著臉,這些人裏麵,哪一個都不是我能夠揍的。看到跟冥宗的人同一桌的還有一個人,麵貌都被包裹在圍巾裏,低頭喝茶。看著總覺得有些熟悉,悄聲在殷成秀的耳邊說了幾句。殷成秀也不回看,好似沒聽見一樣。

無根和尚一直站在原地沒動,原黑衣如同幽靈一般在前後出沒,也沒討到半分便宜。濃眉青年歎了口氣,“冥宗果真是沒落了,能在南疆殘存就已然是萬幸了。居然還會想染指九州,何其不幸。”

步斑雙目怒瞪過去,額上青筋暴起,隨時準備暴起。茶鋪之內的人雖然沒有顯山露水,顯然都不是他能夠完全應付得了的,出來時首座再三叮囑,“九州多雄才,千萬小心行事。黑衣沉默耿介,代盧流口無遮攔,率性任為,凡事要三思而後行。”

原黑衣舍命應付著無根,瘋狂般的閃身突刺。“還不快走。”

“忠義之士,國士之風。奈何從賊?”無根和尚手盡在防守,也不知道為何,並沒有出手攻擊的意思。

“這個和尚果然是惡鬼的嘴,菩薩的心腸,無根和尚,我來幫你一幫。”殷成秀在旁邊嘻哈笑著說。駱夜聞言立即轉過頭,一連多次見到這位小羅山宗的少主,從未見他出手過。

殷成秀嘴上說個不停,兩手卻還是閑置在背後不動。茶鋪之外狂風的呼嘯嗚咽之聲大作,“起”,整個茶鋪在如同沙堆的玩偶被橫掃一飛,暴露在漫天的飛雪之中。鋪外的操舟漢子早已經不見,六七個全身上下被黑布纏住的人圍困住四周。若是不看還有人形的摸樣,就和樹樁一樣,連眼睛都沒有露出來。

“冥宗的護殿影衛都來了麽,真是難得啊。”青衣中年人不緊不慢地說道。

無根身形一晃,就在茫茫天地之間直接失去了蹤影,原黑衣緊跟貼地遁走。兩人交戰的地方直接被一團黑霧籠罩,將地麵的熔開了一個圓形大坑。“小衛,你個混球,出手也不注意一點,傷到了那位黑衣兄,小心你被冥宗的人抓取煉魂,傷著了高僧就更了不得了,青葉寺都能把風陵渡翻遍了。”小衛隻是點頭應答,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明明是他自己下手,偏生能厚了臉皮在那裏吹噓。殷成

秀一臉的得意洋洋,笑容還沒落下,眼前黑影一晃,殷成秀手中變出一張玉牌,輕輕一劃,成為一張透明的的方盾。拽住小衛,鬼魅似的閃到駱夜附近。

玉盾崩裂,一縷死亡氣息縈繞不散緊隨跟來。氣息遇見生人變侵襲,駱夜眉頭一皺,掃出桌上的酒杯,彈指點出一點火星,酒火將黑霧擋住淹沒。雖說殷成秀不算狼狽,但被人一再逼退也不算什麽光彩的事情。他渾然不察覺一般,“陽火滅冥炎,原來是真的。”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這才回頭說道:“多謝兄台,有空的話,來我們風陵渡做客。”

駱夜懶得去回答,低頭繼續喝自己的茶,毫不在意天上飄忽下來的雪花。

灰蒙的空中傳來無根的一聲悶哼,消失的無根和尚突然迸現出來,臉色變得煞白,肩胛之上露出一個黑色的灼燒痕跡。青衣中年人舉杯遙遙相望,“驚神指,是靈風首席來了麽。”

看不見任何人的出現,場中人都聽見了一聲歎息。歎息聲深沉而幽怨,放佛訴說了無盡的心事,又放佛在自怨自艾,良久才回過話來,“瀚海,才幾年不見你都已經鬢染秋霜了。”竟然聽不出來人年紀的大小。殷成秀仔細地看了青衣中年人一眼,並沒有說話。

沈瀚海點了點頭,“歲月無情,人總是要老了。”

“你都已經老了,我們是不是早就該進棺材了。”聲音變得愈加老氣起來。

“靈風首席言重了,冥宗神技能逆天叛地,生老病死的輪回之道怎會看在眼裏。”沈瀚海緩緩說道,把麵對的當做一個久遠不見得朋友,話起了閑言。

“生死並非看重,自然也算不得重要。隻是世人看透生死的不多罷了,你看他,寧可當一個抗滅頂之劫,也遲遲不肯破空登仙,我又算的了什麽。隻怕過陣子,世事再難以預料。”聲音之中竟然流露出少許的留戀。

沈瀚海聽完這話不答,“風雪甚大,靈風前輩不急著趕路的話,不妨也坐下來喝上一兩杯。”

半空中傳來咯咯的笑聲,竟如一個韶華少女一般清悅。“不了,人雖然老了,但是還能趕得動路,呆久了惹拿家夥生氣了指不定就不認這麽些年的感情了。小和尚,佛宗三昧你都沒摸全,也就不必學那些老和尚的冥頑。想要人的話,叫真如那個老和尚來找我。”聲音漸漸飄遠不聞,步斑夾著癱軟的代盧流隨著冥宗影衛離去,無根和尚也不再加以阻攔,看著離開的幾人仍舊叨念,“幾位施主,我們你們悟性不低,我們

有緣,遲早還是要來渡你們的。”

也沒人再多說話,隻顧自己離去。殷成秀一改輕薄的語氣,對青衣中年人道:“沈世叔大駕光臨,晚輩眼拙,還望世叔不要怪罪。晚輩這就先去回稟家父,靜候世叔的到來。”

沈瀚海點了點頭,“殷世侄好走,見到殷兄替我問好,不日沈某即將前來拜訪。”沈瀚海說完,殷成秀與小衛兩人抽身離開。

駱夜知道姬明幽肯定會跟上,站起來也準備離開。“慢著”,兩人同時對駱夜說道。一個是無根和尚,還有一個是素未謀麵過的濃眉青年。既然沈瀚海是魔門的,濃眉青年自然也是,隻是駱夜與他從來沒有沒有打過照麵倒有些奇怪為什麽他喊住自己。一邊的姬明幽仍舊在閑坐不語。

濃眉青年正是沈瀚海的弟子衛煌,下意識覺得駱夜有些不對頭,又說不出什麽所以然。大方一讓,“和尚,你先說。”

無根和尚走上前來,“小僧觀施主慧根極深,不妨考慮一下入我法門,以證大道。”駱夜哭笑不得,這個和尚無時不再尋找慧根之人一樣。回了一禮道:“我已入門,不改初衷,大師見諒。”無根十分遺憾地歎氣,“可惜,可惜。”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漫天風雪之中,依舊一步一個腳印。

駱夜轉身對衛煌說道:“在下與尊駕素不相識,不知道所為何事?”

“也沒什麽事,隻是閣下沉穩如山,衛某心生敬佩,特意想結交一番。”

“流連奔波,萍水相逢。不過是一麵之緣,如有機會再見再說不遲,在下還有別的事情,就此拜別。”駱夜不想多生枝葉,抽身就走。

被後麵想起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冤家,你還想逃到哪裏去?”姬明幽悠閑的神態變得怨念起來,眉目之間濃情蜜意。

駱夜看得身上冷汗涔涔,不經意地打了個寒顫。頭也不回,迎著風雪狂奔逃走。姬明幽從容地喝完茶,緊跟躡足其後,窮追不舍。

衛煌笑著說道:“左衛,這人有意思的緊。”

沈瀚海微微頷首,看著衛煌,“滿以為我們一代人才輩出,不想到你麵對的更加有趣,自顧其身可以年少輕狂,欲掌大位則必須沉穩有加。殷家小子機智狡黠,皮厚心黑,隻是過濫,成小業有餘,不堪大用,爪牙之屬。隻是也莫要小看了他,這等人用之容易成事,棄之容易壞事。”

“嗯,謹遵左衛教誨。”回頭給嚇得哆嗦的茶館店家遞過一大錠銀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