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陷阱

瀑布裏麵的水流聲震得耳朵發麻,眼中盡是一片白亮。“砰”一聲撞擊之後,一切都靜了下來,靜的可怕,沒有響動,不能呼吸,眼前隻有一絲暗亮的白光。一個落寞的聲音在喃喃自語:“很久很久都沒有跟人交流了,真的很久了……”駱夜總覺得這聲音在哪裏聽說過,但是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全身酸疼疲倦,很想好好地睡下去。但是有人一直在拽著自己,怎麽不放手。

舒少正看著上官羽衣托著下巴在一邊沉思,心下忐忑不安,“小師妹。”上官羽衣應了一聲,見到師兄當然很高興,他也並沒有受太重的傷,隻是手臂上被劃了一下。但是駱夜遲遲沒有回來。

舒少正安慰道:“沒事的,駱夜那麽機靈,上次不就在狼群之下安然無恙地離開麽。”上官羽衣點點頭,沒有說話。狼群雖然多,畢竟是獸類,遠比不得那驚天一刀的淩厲凶悍。楚落霜走得匆忙,並沒有看見駱夜在斷後引開封子刀。緊鎖眉頭,偶爾向外麵觀望一下。她與封子刀交過手,知道以駱夜道行根本不足以應付,連逃命都是個問題。壓下心頭的不詳,沒有說出來。

舒少正探看了一下賈休,給他喂下了一顆真元丹。上官羽衣已經急不可耐地站起身來,在眾人麵前走來走去。喃喃自語:“他道行那麽差勁,連師兄都敵不住那人,他又怎麽是對手。“舒少正當時也沒想那麽多,此時才深感不妥。

楚落霜看著上官羽衣焦急的樣子,總覺得少了些什麽,站起來道:“我去找他吧。”沒等走出幾步,一個修長的女子扶著一個全身濕透的人走了進來。上官羽衣飛快地上前:“駱夜你沒事吧。”駱夜臉色泛白,看了一邊的楚落霜一眼,“沒什麽大礙,大夥都回來就好。”

西月翎丟下他,戲謔說道:“大礙沒有,隻是要不是你背後掛了把劍,就讓那一刀砍成了兩截。又掉到水潭裏多喝了兩口水。”刀鋒雖然被駱夜背後的“鎮魂”擋住,刀氣卻劃破了衣衫,留下了一道血痕。

駱夜看各人都是一副沮喪的神態,輕輕撥開上官羽衣的手,勉強笑道:“大家都沒事就好,一點小傷算不得什麽。我去消除一下痕跡,再跟師兄商量。”走出了眾人的視線之內,背後一片殷紅。西月翎不認識其他人,也覺得沒趣,也跟著出去幫忙。

舒少正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鎮邪鬼物還沒找到蹤跡,眾人已經是連傷帶病,還有一個隱患在旁邊虎視眈眈。上官羽衣對駱夜的關注更像是在自己心口堵了什麽一樣。元韜心中更有說不出的鬱悶,一個自己瞧不起的人救了自己似乎是個莫大的諷刺。楚落霜靜坐在一邊,也不知道想些什麽。上官羽衣反倒是最開心,都安全回來,誰都沒出什麽大事就好。

西月翎跟駱夜出了他們休息的地方,手中的銀刀在手指間不斷輪動。“你的那幾位師兄各有異心,這樣下去別說找到鎮邪鬼物,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能帶出去。”駱夜想笑又笑不出來,“反正是為了找同一樣東西,等找到了再說吧。你不是天道宗弟子,就不要再管了。”

西月翎倚靠在樹上,毫不在意道:“本姑娘才稀罕管這些事,若是群起圍攻,任是那人再多幾條命也不夠用。不過你那幾個師

兄自抬身價,這樣先搞擺脫他難於登天,何況還有個半死不活的拖累。”駱夜把手伸進符文袋中,遲疑了一下,什麽也沒回答,繼續布下符咒。

接連出事讓舒少正十分倦怠,一安頓下來就沉沉睡去,其他人也好不容易安生下來。倒是楚落霜依舊精神得很,駱夜悄悄向她打了個手勢,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不遠處的山坎下。“楚師姐,這些天沒出其他的事情吧。”駱夜看她的神情也有些憔悴。

“嗯,沒事。倒是你再三犯險,以後要考慮周詳。”楚落霜言語頗有些關切,依然是一臉冷淡。

“上次意氣出走本是我的不對,引起後麵接二連三的出事。賈師兄現在重傷不能動彈,舒師兄也傷了左臂,好在傷勢比較輕,不妨大礙。”駱夜憂慮重重。

楚落霜不懂他說話的意思,定神細聽。“這樣下去,遲早會被那個封子刀拖住。以他的銳覺,破開隱形符咒隻是一個遲早的事,我們也不能老是等在這裏。與其讓他糾纏不休,不如一次解決。”

楚落霜詫異不已,駱夜平時雖然機巧過人,也不似現在這般果決。“你現在想與他為敵,我們有人帶傷,即使圍攻他也是束手縛腳。”楚落霜似乎沒有反對的意思。

駱夜森然道:“不是圍攻,是設計獵殺。封子刀雖瘋,一人而已。楚師姐都可與他匹敵,何況還有舒師兄和元師兄照應。”

“如果沒有碧落的神威,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你這樣雖是不錯,但設計害人不過是些宵小手段,怎能……”楚落霜猶豫不決。

駱夜多少有些失望,“楚師姐隻要能逼他過來就好,其他的我來做。卑鄙也罷,小人也罷,對付魔門中人還需要講究手段麽,等下我去詢問舒師兄。”

楚落霜表情複雜,但終是點頭應答。山坎上的叢林中晃出一個窈窕身影,“狩獵我最喜歡了,也算我一個。再幫你一次,你就欠我兩次了。”

清晨的雷澤之中水汽氤氳,白霧漫布其中。溪潭旁邊的灰衣刀客在不斷擦拭自己的“怒龍刀”。刀名怒龍,有雷霆威,往出無返,返必見血。武宗的“金戈鐵馬門”刀法一般但這把怒龍刀的確是名副其實的神兵利器。封子刀覺得自己比這把刀還要孤單,世上神兵利器不少,能與他匹敵的同輩弟子少之又少。自從三年前他敗於天道宗司長風之手後,苦修三年,幾乎與刀溶為了一體。四處找人搏殺,以身試刀。當他聽說天道宗新崛起一個天賦弟子陸青崖就在雷澤中試煉時,便日夜不停趕到這裏。雷澤雖然有妖獸練刀,卻隻看見幾個天道宗弟子,沒有找到陸青崖的蹤跡。除了那個女弟子依仗神劍之利勉強可以一敵之外,餘人都不足為敵,還讓那個施展鬼蜮伎倆的小子破壞。若不是憑空飛來的一箭,早將他斬落下來。封子刀自信隻要他們還在雷澤之中,就逃不出自己的搜尋。唯一沒想到的是,他們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舒少正左臂上的傷勢並沒有影響到他一貫的文雅和風度。“封兄,你既向與我們師兄弟一戰,不妨今日就了卻此時。”背後靈劍飛起,馭劍飛出。封子刀緊隨跟上,大笑道:“任你們什麽詭計伎倆,盡管是出來,封某一人一刀足夠。”叢林中驚起的飛禽走獸紛紛四散而

逃。

封子刀追到崖壁麵前,舒少正已經無路可去。他似乎也並不急著逃走:“引你到此也並非什麽光明磊落的事,不過我們有要事在身,不便於封兄多作糾纏。”封子刀麵色寒意漸生,沒有回話。

楚落霜從他們的來路上走出,平靜說道:“封子刀,雖然你的刀快,但是我的劍也不慢。若要死戰,我們師兄弟必能斬你於劍下。天道宗弟子不是以多欺少之輩,我與師兄隻出一劍,一劍之後你若走脫,去留隨意。”

封子刀仰天大笑,“天道宗素來自詡修仙正道,多是虛偽小人的自稱罷了。陰謀詭計又算得了什麽,不管你們是車輪戰,還是圍攻,我接下便是。”怒龍刀脫鞘而出,砍出一片雪白刀光直逼舒少正,卻留了三分氣力。昨日破芒一箭的犀利仍舊曆曆在目。刀光還沒有完全斬下,背後警覺頓生,楚落霜的碧落劍使出無我不往的“縱橫劍訣”蕩出漫天劍氣。

封子刀迅速退開,人在半空已經扭轉身體,怒龍刀劃出一個半圓,封住青濛劍氣。再看崖壁之下,舒少正已經不見人影。半空之中傳出一聲厲喝:“陰陽太極,八卦封魔。困!”地麵飛閃出數張符咒,貼向封子刀周圍四方。封子刀感覺空氣瞬間凝固,雙足有如千斤重量,移動不了半分。心中怒火生出,運轉“光明大隱法訣”,彈指將眼前的符咒空間破開。不料右臂的怒龍刀猛地一震,手心發麻,刀已脫落掉在地上。一柄靈巧飛劍穿空而空,落向遠處的舒少正。

駱夜從隱匿的暗處躍下,拋出幾張符咒貼向封子刀,咬破手指,在手心劃出一個圖形,合住結印。“乾坤逆轉,地府門開。”觀望中的舒少正聞言色變,“禁道術?”他曾偶爾聽師傅說起奈何山鬼道宗的符咒術十分了得,尤其是其中的“禁道術”最為精深,甚至哭逆轉生死,破開輪回。卻不知道這“禁道術”施展就會對身體的負荷極大,沒有十來天恢複不過來。而且沒有事先設置,束縛住對象,根本就無法施展。

駱夜結印完成,畫圖掌心當空拍出。半空之中出現一扇朱漆大門,門上麵印著一個骷髏,好像被硬生生擠進在門內一樣,大門被鐵鏈以圈圈繞住。駱夜雙手虛拉,鐵鏈慢慢**鬆開,“砰”的一聲大門猛地打開。門後麵漆黑深沉,傳來陣陣刺骨陰風,影子不斷閃動,似乎有無數鬼魂再徘徊往複。隨著一聲鬼嚎,鬼魂從門裏源源不斷湧出,抓向封子刀。

封子刀彈開腿上的符咒,不去拾刀,隔空一指向駱夜襲來。駱夜的咒法正在關鍵時候,不敢一動。撲出的一隻鬼魂搭在封子刀的手上。“咫尺天涯魔功”偏離方向,洞穿了駱夜的肩胛。鬼魂還在繼續湧出,幾乎將封子刀淹沒,拽住他向地府深淵拉去。

駱夜腦海中突兀地想起話音:“你不適合修行,也不是鬼族之人,卻能把鬼道之術發揮到如此地步,難得啊難得。”竟然與昨天在深潭之中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駱夜心念一動,鬼魂鬆懈。封子刀爭得一線喘息之機,化掌為刀,迎頭斬落。“怒龍是刀,我亦是刀,刀不分我,我不分刀。”掌刀勁氣翻動,劈開幾個鬼魂,威勢不亞於之前的怒龍。駱夜胸口衣衫盡碎,刀氣透體而入。楚落霜兩人頓時大驚,趕緊禦劍飛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