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妖妖

一隻利箭轉瞬射來,釘穿封子刀的手掌,箭上餘勁將整個人帶飛出去。駱夜胸口一窒,血氣上湧,口鼻之中鮮血長流。失去了駱夜的操控,地府的深淵大門重新關閉,陰靈鬼魂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封子刀跌落在崖壁之上,雙臂因為鬼魂抓過,一片烏青,右掌被箭支釘穿一個血洞。虛空一捏,召回怒龍刀,“好,封某小看你了,你的賜教來日必當奉還。”幾個縱躍就失去蹤跡,怒吼的聲音仍舊在林中久久不息。

駱夜隻是髒腑被掌勁刀氣侵入,所幸的是西月翎的一箭異常即使,破開了掌刀,否則即使不死也難逃重傷。無奈地歎了口氣,看向背後兩人。“舒師兄是仁義君子,不肯趁人之危。今日放過此人,隻怕日後會更加麻煩。”西月翎在叢林之中向他招手示意,駱夜走了幾步,回頭對楚落霜道:“封子刀此次受傷不輕,不會再來糾纏。楚師姐還是跟師兄他們計劃一下,看如何去完成此行的目的,我去送別一下西月姑娘。”楚落霜以為他受傷不輕,想要伸手去扶,駱夜已經走遠開來。原地呆立半晌,什麽話也沒說。

太陽在雷澤的上空播灑著光輝,林中的濃霧逐漸散去。雖然已經是深秋,好在氣候濕熱,雷澤之中仍舊是綠意盎然、生機勃勃。西月翎看到駱夜背後的傷口崩裂,停下來拿出一瓶藥液幫他敷上,順手包紮了他肩上的傷口。故意用力拉緊,疼的駱夜倒吸涼風。“你熟知他們的性格,又何必去想靠他們。你這優柔的性子,遲早會害死你的。”

說沒灰心失望是假的,他設下陷阱不惜用“禁道術”來封禁封子刀,最後還是功虧一簣。舒少正和楚落霜仍舊固守天道宗的師門教誨,沒有援手。“早知這樣,你還不如告訴我,讓我一箭射殺了他。”

駱夜泛白的臉上流出一絲勉強的笑意,“天道門與魔門的糾葛怎麽能讓你摻和到裏麵,你能夠出手幫忙已經是感激不盡了。楚師兄他們也是為了天道宗的百年清譽作想。”

西月翎沒有再說,隻是歎了口氣。“若是要算計,就不能太多的依賴別人如何去做,更何況你也還沒強大到不要任何人的幫忙。你性子也算堅韌,便淩厲果斷一些。否則,不過是一堆爛泥。”

駱夜知道她的直爽性子純是一片好意,掏出懷中的鳳鳥翎羽,“欠你兩箭之恩,還有一番教誨,先用這個抵押,待日後再還。”

西月翎被他逗得直笑,接過翎羽,插在發鬢之上,嫣然一笑,剛毅的臉上英氣畢現,顯得英武豪邁。“好像虧了很多,不過本姑娘大度不是。你以後要有閑情,就來三皇山五帝洞來找我。到時我帶你去看息顏妹妹,便是你的那位楚師姐也比不上她。”駱夜疑惑地看了她一下,怎麽拿楚師姐相比。楚師姐雖然也風姿傾城,但又豈是他人所能比的。恍惚之間,西月翎繼續說道:“本來這次還想找個家夥,現在看來也不必了。你若是看見了,

替我說時日方長,西月翎想要抓住的東西便是天涯海角也走不了。”

駱夜完全一頭霧水,正準備說你說的那家夥究竟是誰,西月翎的清脆笑聲已經越響越遠。

閑來無事,駱夜選了個隱蔽的草地,躺在上養神。舒少正他們一時半會不會離開。自己施用了“禁道術”,沒有幾天時間恢複也幫不上忙。那個詭異的聲音再次傳出,“看不出你的鬼道術如此了得,竟然會用‘神道術’。要不要我再指點你一下。”

駱夜聞言一愣,失聲在心底笑道:“雖然現在我們隻是精神溝通,厲邪,不要以為你封印在‘鎮魂’裏我就聽不出你的聲音。我發軟符咒術自有高人傳授,用不著你教。”

厲邪沉默了一下,“符咒術?它現在的術法名字?沒想到他叛出了鬼族,連宗上的術法名字都改了。”駱夜懶得去理他,閉上眼睛自顧休息。厲邪有道:“難道你不對道門鬼道術—你所說的符咒術的來曆感興趣麽?”

道門,也就是天道宗傳承的宗派素來以修道為主,輔之以五行法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符咒術橫空出世,威力更在法訣之上,且無需借用太多的道行法力,為當時封印鬼族立下了赫赫功績。也因為並非道門的主流,符咒術一直傳承不廣。至於符咒術是由哪位祖師創立,道典上也是語焉不詳,含糊其辭。

駱夜抱著懷疑正要詢問,上官羽衣不知怎麽找到了自己,飛快跑來,“駱夜,師兄正在找你,他們找到一戶人家了。”

雷澤位於九州南方,方圓有數千裏之廣,自古以來就是妖獸的天下,除了邊緣地帶有些農夫藥農活動外,也就隻有賭命的獵人才敢進入雷澤深處。此地會又人家出現,本就極為反常,駱夜跟上前去察看。上官羽衣說的人家在流經雷澤的一條寬廣的溪流之中,溪水中心有座二十來丈長的丘嶼,上麵有連著的幾間破舊茅屋。駱夜趕來時,舒少正等人已經禦劍飛到了丘嶼之上。元韜上前高聲喊道:“有人嗎?”屋內無人應答,隻聽見溪水的靜靜流淌聲。

雷澤之中有人居住,若非妖魔鬼怪,必是具有極大能耐之人。上官羽衣也有些奇怪,禦劍跳上島去搜尋。駱夜因施展“禁道術”,身體衰弱,無法禦劍,溯流向上遊走去。溪水清澈透亮,水草清晰可見,魚蝦在水中遊得歡樂無比。溪流的彎道眾多,上行不過三兩裏,已經繞了幾次彎。身上的傷口經過西月翎的塗藥包紮,恢複得極快,已有傷口恢複時的麻癢。駱夜怕肩上傷口幹燥裂開,俯下身捧了溪水將傷口處浸潤。溪水純淨剔透,又有些溫潤適手,忍不住捧起喝了幾口。

上方忽然傳來一陣嘻嘻笑聲,宛如黃鸝般悅耳,又似風鈴般清脆。駱夜循聲看去,一個二八年華的藍裳少女斜靠在溪邊一塊凸出的石頭上輕笑。少女梳了個淺淺發髻,一縷烏發從後頸繞著雪白的頸脖垂到胸前。黛眉如月牙

一樣細長,下麵鑲嵌著一對明亮的翦水雙眸,漆黑如寶石的眼珠靈活生動,稍一轉動便流傳出濃濃秋波。少女笑聲一笑,鼻子微微聳動,嘴角上翹,又好像有說不出的清純可愛。

藍裳少女見駱夜看傻了一樣,笑的臉上梨渦深見,絲毫不讓人又突兀的感覺,反倒生出幾分嬌憨。“傻小子,你喝到我的洗腳水了。”說罷故意蹬動自己兩條潔白小腳,濺起道道水花,如珍珠般落在腿肚之上滾落下來。一說完話似乎就感覺到自己出言不妥,臉上飛起兩團紅暈。

駱夜窘迫得無地自容,張了張嘴,竟說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兩人一齊相互對視,說不出話來。

藍裳少女一怔之下立刻又笑了起來,跳下石頭,邁開雙腿從溪水中趟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若是故意豈不是連我都要吃了。”伸出兩條晶瑩藕臂,摸向駱夜的臉頰。

駱夜腦中一片空白,如雲中霧裏。厲邪的冷嘲聲突然響起:“定力不佳,一個小妖精就能迷惑住你。”靈台猛地清醒,向後一退。藍裳少女離他很近,呼吸可聞,手在觸及他的臉頰之際又停了下來,緊皺雙眉自言自語:“怪了,這位哥哥怎麽傻了一樣沒有反應。不都是說妖怪都是這樣迷惑人的麽,莫不是妖妖嚇到他了,還是我長得不好看。”眼眸黯淡,顯得失望之至,讓人頓生憐愛。

駱夜再往後退開幾步,擺脫窘況,“姑娘國色天香,怎麽會不好看,是我魯莽唐突了。”少女拍手一跳,喜笑顏開說道:“原來不是妖妖長得太難看,是哥哥你太傻了。”人如名字一般精靈古怪,說笑就笑,偏生臉上神態轉變得極其自然。“那傻哥哥,你來雷澤幹什呢。難道是抓妖獸,我告訴你,這裏的東西都是我的寵物,都很乖的。不過你若是想要,送給你一個也無妨,不過你千萬不能傷害他們。”少女見駱夜沉吟不答,哼了幾聲,盯了他仔細觀看。“可不許騙我,我有一個大鏡子,能把你在這裏做的事都看得清清楚楚。”

駱夜看到她的爛漫無邪,出言無忌,失聲一笑,你要是有鏡子豈不會是早就看見我了。“不是抓妖獸,是有其他的事。”

藍衣少女也不管其他,抓住駱夜的手,不等他說完就向回路走去。“我帶你去白胡子老爺爺住的地方,不過,你可不許說我是小妖精,連想都不能想。”駱夜臉色尷尬,鎮魂中的厲邪也早已經悄無聲息。

藍裳少女牽著駱夜回到溪邊的茅屋對麵,少女看見其他人都在茅屋前後觀看,大聲喊道:“各位哥哥姐姐,你們都好乖,沒有打擾白胡子老爺爺。老爺爺最不喜歡別人闖進他家,他凶起來可是會吃人的。”舒少正早就看見了這個少女,隻是不知道駱夜是從何找到的,滿懷戒備地盯著她的舉動。少女不去在意他們的眼光,繼續喊道:“白胡子老頭,我回來了,快開門。家裏來客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