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化蛇
待到第二天六人各自分散開來,分別向雷澤中的老獵人和藥農去打聽進入雷澤中的最佳方向,約定問道後就到客棧門前匯合。不到一個時辰,出了駱夜,其他人都回到了客棧。探聽到的路徑卻是驚人的一致,都是殷成秀所說的那條水道。
半天沒等到駱夜,上官羽衣忍不住嘀咕起來。楚落霜輕聲笑道:“恐怕他已經在城外邊等我們了。”
舒少正五人趕到城西北的蘆葦蕩時,湖中連一條船也沒有。平靜的湖麵上,隻看見漫無邊際的蘆葦叢。上官羽衣又急又氣,跺腳罵道:“駱夜這混小子,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湖中蕩出一道水波,一隻小舟如離弦之箭般飛速劃來。駱夜嘴裏叼了根蘆葦,大聲說道:“不但路徑幫我們選好了,就連船隻都給我們預備了。就看各位有沒有膽識闖一闖這妖獸遍布的雷澤了。”
幾個人大都是天道一宗的高足,平日裏也是心高氣傲。既然有人故意設局等候,肯定就會想盡辦法讓他們跳進去,與其來回兜圈子,不如進去看個究竟。
湖澤中的湖水清純碧綠,湖麵不時有水鷗從水麵掠過,飛進旁邊的蘆葦蕩中,驚起了一圈圈的水波。蘆葦在秋風的吹拂之下,仿佛海浪一般層層湧動,相互交疊,蕩漾向遠處消失不見。遠處,湖水與天際連成一線,在陽光的照耀之下,宛如一條金線蜈蚣蜿蜒遊動。
上官羽衣抱著那隻三眼兔子,一隻手在水裏撥弄。“駱夜,雷澤裏的水真是清亮,飛雲山沒有這樣好看的水,你們奈何山又沒有?”嘴角自然翹起,臉上顯露出兩個梨渦,笑顏燦爛。六人之中隻有飛雲山與奈何山在西北邊荒,很少能見到江南的青山秀水。
駱夜驀然看見上官羽衣笑靨如花,與湖中碧水相互交映,不禁愣了一下,心神為之搖曳,沒有搭上話來。旁邊的楚落霜看見他這癡傻表情,滿含笑意道:“奈何山即使有這樣的山水,也未必有這樣的佳人,否則駱師弟也不會如此陶醉。”
“嗯?”駱夜醒過神來,才發覺楚落霜的取笑,頓時尷尬起來。好在上官羽衣沒注意聽到。平時駱夜話多,好要問起的時候他又不說話。“駱夜,今天我打聽消息時,看見昨天那個穿皮甲的異族女子葉子打聽去往雷澤的路,會不會是和那個浮浪小子一道的?”
舒少正熟慮一下回答:“殷成秀若是算計已好,就不會多此一舉,應該不是一起的。如果進入雷澤,我們不熟悉此地狀況,大家最好不要輕易馭劍,半空之中遭到妖獸襲擊那就難料生死了。”
沿著湖澤裏蘆葦蕩旁邊的輕便水道劃行了二十來裏,就到了湖澤岸邊。岸邊沙地積濕、水汽彌漫,看不到有人活動的蹤跡,附近的青草綠葉都沒有任何折斷的痕跡。元韜觀望了一下,“不像有什麽危險,也沒見有任何人活動的跡象。”
“不,這裏有人來過。”賈休第一個跳下船,使勁嗅了嗅空中的氣味。“大約在五天前左右有人途徑了此處,隻有一個人。”天道宗人修習到《玉清訣》時有可能會開啟一些特殊的
關竅,得到常人無法企及的能力。賈休話語中極有把握。
上官羽衣也抱著三眼兔子跳下船,“一個人有什麽了不起,我們一群人哪一個不是在道門裏出類拔萃的,還怕了他不成。”駱夜有心想跟她開個玩笑,你那是在飛雲山嬌蠻胡鬧的出類拔萃。話還沒說出就莫名的生出一股警覺,雷澤之中凶險重重,此人竟敢一人就孤身闖入。不是有所倚靠,就是前來送死的。雁過尚且留聲,他卻一絲痕跡不留地經過,這份功底可想而知。
楚落霜皺眉沉思,元韜問道:“會不會是馭空而過?”賈休立刻反駁道:“不是,馭空的痕跡容易被風氣吹散,隻有地麵和草木上留下的氣息才能留存久一點。我能感覺到氣息是殘留在草葉之上,那人用的應該是武宗修習的‘踏雪無痕’之類的輕功,借力前行。”
賈休的話一說出,連舒少正都覺得驚訝。“武宗是俗家塵世的門派,與我們天道宗素來沒有什麽糾葛。他們講究習武為強身健體,錘煉意誌;我們修道是堅固道心、遠離塵俗。雖說他們與九州皇室有莫大關係,但是就是實力再大也沒膽量惹上天道宗,武宗除了三兩個宗師之外,其餘的都不值得一提。”
上官羽衣見他們說得興起,自己完全插不上嘴,掃興地說道:“管他什麽武宗不武宗的,我們還是趕緊趕路吧。反正都是要進去,先到裏麵去看看再說。就算他們再厲害,咱們打不過還跑不過不成。”
賈休順著氣息在前麵帶路,沒前進多久就揮手示意大家要小心行事。“有血腥味,很濃烈的血腥。”再走上兩裏來路,已經能看見蘆葦蕩的盡頭,不遠處的樹木林立高聳,灌木叢也是鬱鬱蔥蔥。就連其他人也聞到了血腥味道,甚至隱約能聽見食腐綠蠅的翁叫聲。賈休上前撥開蘆葦一看,臉色變得扭曲,上官羽衣最是好奇,也擠上前去觀看,剛掃了一眼,“哇”地一下子嘔吐出來。
眼前一片血色,蘆葦、草葉、地麵上盡是暗紅血跡,地上的泥土仿佛都變得深紅黯淡,高低不平的坑窪之中也積滿了血水,到處都是一堆殘肢斷體。一向持重的舒少正也忍不住額心,道:“好像是一個化蛇的巢穴,《異獸誌》中記載,化蛇為水獸,人麵豺身蛇尾,肋雙翼,翔而不久,多作蛇行。築巢湖澤邊,聚群而居。”駱夜果然從豺身的肋下看見一隊肉膜雙翼。巢穴中遍地的屍體,化蛇數目不下百頭。這個附近應該是化蛇群的狩獵區域,也難怪上岸之後沒有獸類襲擊他們。
元韜素來恃才傲物,看到這樣的可怖情形也悚然心驚。“雷澤之中的食腐之獸不少,化蛇被虐殺多添,怎麽也不見任何食腐禽獸聚集?”幾個人均是一頭霧水。楚落霜人沒有一動分毫,手中的碧落神劍在劍鞘之內發出示警般的震動。“雖然過了五天,殺氣猶在。出了那些沒有靈智的蠅蟲之外,有靈性的獸鳥都會避而遠之。”
駱夜也是奇怪,可能是此人在湖澤裏登岸之後便受到了化蛇的攻擊,循著蹤跡找到巢穴屠盡了化蛇族類。無論是何種修煉,這樣的濫殺都有為天道,容易
入魔。但他的冷血利落也讓著實讓人心驚膽戰,以防萬一首先了解到此人的大概,:“來人屠戮化蛇,必然需要著力,隻要遺留有一兩腳印,我便有辦法讓他現形。”
“鬼影留蹤?”舒少正試探向他問道,話裏頗有讚許的意思,駱夜點了點頭。不多時賈休就找到了一處腳印痕跡,不是很明顯,但是模糊可見。上官羽衣嘔吐完後也蹣跚過來。
駱夜取出朱砂金筆在符紙上劃出一道道符文,元韜看見他手中的朱砂金筆,臉色變得怪異起來,剛想出聲,旁邊的舒少正噓聲示意。
符紙上的金色符文宛如龍飛鳳舞、天馬行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頭緒。當八道符咒劃完之後,駱夜將它們攤在腳印的八個方向。“陰陽兩隔,幽魂歸來。”駱夜捏印的指尖閃出一道綠光,一指劃出,巢穴上空現出一個黑色旋渦,旋渦之內發出無數種哀嚎慘叫聲音。瞬間無數的化蛇幽魂從裏麵鑽出,手捧著瑩瑩綠光不斷落向符咒中間的腳印。八道符咒將綠光完全封住,腳印上方漸漸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子。駱夜念叨:“混沌冥氣,留影現蹤。”一個黑衣青年憑空出現,匹練般的一道刀光夾帶無窮的死亡殺氣斬空而至,背後眾人之內傳出一聲悲戚絕望的喊聲。
駱夜手指一彈,幻想立即破滅在虛空之中。回頭一看,五人雖然表情各異,但都是一臉驚赫。賈休、元韜兩人差點扭身就逃,楚落霜橫劍在胸,就連舒少正都是神情緊繃,蓄勢待發。最不濟的上官羽衣雙手抱住頸脖,搖搖欲墜,手中的兔子早已經掉落在地。駱夜趕緊上前扶住,上官羽衣兀自喃喃自語:“刀光,那道刀光……”顯然是驚嚇過度。舒少正伸手接過,把他扶到一邊,讓她沉睡過去。
賈休也平靜下來,難得出言讚歎道:“奈何山居然有能讓過去情形重現的符咒術,駱師弟真是了不得。”
駱夜慚愧不已:“所幸時間不長、痕跡還在,也沒有遭到毀損,才僥幸現出蹤跡。”隻是他自己完全看不到是什麽樣子。
旁邊的元韜一臉不忿,“駱夜,你這隻朱砂金筆是怎麽來的?”
駱夜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對朱砂金筆感興趣了,也不加隱瞞,“這是浮雲師叔饋贈所送。”
“怎麽可能?”元韜更加怨憤,加重了語氣。“這筆是浮雲師叔的不假,但是去年小師妹十四歲時就送給她了。怎麽會又送給你?”駱夜一頭霧水,小師妹是誰都不知道,也懶得再去理會他。元韜見他不回答,以為他心虛不答,心中更是惱怒。狠狠地踢飛一截化蛇殘肢,濺了了一身血水,格外狼狽。
楚落霜靜思良久,她知道駱夜在操縱符咒,並沒有看見那驚魂一刀。解釋說道:“這人的刀意很有師父所說的魔門‘無形刀魔’淩千裏的淩厲霸道,刀勢則像武宗外三家‘斷門刀’的殺伐果決,所修的刀法更像是魔武雙修,內魔功外武勢。人雖以去,但殘留的殺氣數日不散讓人身臨其境。”舒少正也走過來,“遇見這樣的人,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盡量不要與他照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