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遇

即使“鎮魂”不能拔出,並不妨礙駱夜馭劍飛行。隻是他道行太低,每個半個時辰就要停下來打坐調息。如果不是舒少正極力阻攔,元韜與那個叫賈休的師兄早已經拋下他先前離開。駱夜辯解說,奈何山本就不是以道行劍訣為首要,而是最精通符咒和五行的法訣。這些都是憑借媒介引到天地靈氣為己用,不似其他門派單憑道行足以駕馭九天劍訣。各宗術業專攻,各精一門,才有天道宗今日的蓬勃壯大。引得旁邊的楚落霜暗自微笑不已,駱夜心情頓時舒爽,索性能賴多久就賴多久。馭劍沒走多久,人倒是歇了三四回。

舒少正見日到正午時分,不如先進城癡了午飯再走。駱夜極力讚成,不等別人同意,一馬當先衝進了客棧酒家,幾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舒少正坐了上首。駱夜知道元韜對他有成見,故意坐到他的對麵,放肆地開吃,毫無半點謙恭禮讓。元韜本是世家弟子,知書達禮,見到駱夜的無賴德行直慪得食不下咽,一旁的賈休悶聲苦笑不止。

駱夜正吃的起興,門外就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姑娘,你一人在外多不安全,不如讓為兄我上前領路。古人有道:有緣千裏來相會。在下一直不信,今日看見姑娘你傾城之貌,才知道二十多年韶華虛度……”駱夜一看旁邊的楚落霜,立即想起了洛城的那個浮浪公子殷成秀。隻是不知道今日騙的又是誰,門外緊跟又是一聲嗬斥:“姑奶奶我才不信你的話,你不是說我師兄在這裏麽,咦,大師兄,你還真在這裏啊。”

比起殷成秀的輕薄言語,這個清亮的嗓音更加熟悉,早上駱夜還因沒看見她在而納悶,少女正是嬌蠻的上官羽衣。上官羽衣撲來眾人所在的桌旁,拚命捶打舒少正。“臭師兄,壞師兄,騙我下山去買東西,自己就偷偷溜走。還有你駱夜,也是個忘恩負義的家夥。”

駱夜自己還迷糊,都沒見到你,怎麽就忘恩負義了。回頭看見殷成秀主仆正在竊竊私語。殷成秀一臉凶氣,對小衛悶聲說道:“小王八蛋,誰叫你真把她給帶到這裏來了。”

小衛也莫名其妙,“公子,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偏偏就在這裏。”殷成秀轉身想走,“回頭再找你算賬。”

駱夜唯恐上官羽衣再來糾結,高聲喊道:“殷公子,常言道:有緣千裏能再次相會。在下一直不信,今日再見公子風姿,才知道韶華……怎麽來的,不妨過來一聚。”

殷成秀黑著臉回頭,一副鄙棄姿態:“韶華虛度。這位小哥,你我素未相識,你的好意殷某心領了,後會有期。”駱夜一笑,隻是隱約覺得兩次都能碰上也算是巧遇之極。仔細從殷成秀的舉止上看,他出了花言巧語之外,沒有任何放肆舉動,根本不大像一個浮浪子弟。楚落霜並不怎麽在意,駱夜也隻得作罷。詢問上官羽衣道:“你怎麽也趕來了,小心給人拐騙了。”

上官恨聲道:“就你們能偷摸溜走,我就不能麽。”駱夜暗笑,他們幾個是得到天道宗師門的允可出來的,八成是那小丫頭自己私自偷摸溜走。古行遠沒追上來,怕是心裏也有數。舒少正不放心小師妹一個人流落江湖,其他人也樂得多一個人做伴。

殷成秀兩人在大街上隨便四處閑逛,小衛忍不住道:“公子,把那個小妞抓住不是更好麽,為什麽還

要讓他們匯聚在一起,以後不是更難對付。”

殷成秀用折扇敲了一下他的頭,“真要是明目張膽的抓了她,沒走漏風聲還好,要是走漏了風聲豈不是明目張膽的向天道宗挑恤。給天道宗抓到了借口,端掉你一個風陵渡也不是什麽難度。莫說咱小羅山宗難以承受,就是以前的魔門都未必敢做。如今光明宗雖然表麵上一團和氣,私底下都恨不得別人先死,到那時好趁勢奪權。先讓他們聚在一起,去雷澤尋死時也多一個人做伴。那個瘋子到了沒有?”

小衛雙目微閉,過了一會睜開眼睛說道:“已經進入了雷澤。”

“好戲就要開始了。”殷成秀嘴角一挑,輕鬆笑道:“那我們就到澤城去跟他們再巧合一次吧。”

舒少正一行六人走走歇歇,足足走了五天才趕到雷澤邊上的澤城。

雷澤與其他三地被稱為九州四大凶地,“北古荒,南雷澤,西九幽,東龍宮。”雷澤以奇獸異禽最為出名。禽獸都有靈性,隻要不主動去招惹或者觸及到它們的禁忌,基本上不會危害他人。除了靈獸,雷澤因為冷暖適宜,盛產諸多藥材,也不泛天材低寶。因而引起了很多人進去雷澤冒險。澤城就是建立在各種獸類、藥材的交易之上的。

澤城大街上,隨處可見各種珍奇禽獸,有三足金雞、獨角飛蛇,帶翅的飛馬,甚至還有通靈會說話的鵝。上官羽衣既稀奇又開心,保住一隻三眼灰毛兔子死活不肯撒手,舒少正擰不過她,隻得替他買下。

駱夜長歎一口氣,盯著三眼兔子故作沉思。上官羽衣奇怪地看著他的表情,“你想什麽呢?”

“如今畜生都將人話了,是不是也應該給這隻灰毛怪物取個人名。”駱夜貌似認真說道。

上官羽衣一聽,思索了下,使勁地點了點頭。“那你說應該取個什麽樣名字?”旁邊的舒少正看著上官羽衣一臉正經,也不忍去打擾她的興致。

駱夜扒了扒兔子的毛,說道:“長得奇形怪狀,土氣得很,像顆大巴豆,就叫土豆吧。嗯,土裏長出來的豆子,賤名好養活。”

上官羽衣連吐幾口“呸呸呸”,“一聽就知道俗氣得很,你看它毛發灰白,眼睛通紅的。要不叫它‘雪裏紅’?”

駱夜見她不采納自己取的名字,從中作梗道:“‘雪裏紅’是寧州魯郡一帶的蘿卜,給隻兔子取個蘿卜的名字,這恐怕多有不妥吧。不如去掉一個名字,就叫‘雪紅’。”

上官羽衣細想一下,居然點頭同意了。“那就叫‘雪紅’。”兩人一路說個不停,就連旁邊聽的幾個人也覺得有趣,元韜對駱夜的厭惡感也減少了幾分。

六人準備在澤城休息一晚上,到第二天再去打聽進入雷澤的方向。剛進入城口的一家客棧之中,店小二都還來不及招待,門口緊跟又進來一個高大女子。女子發髻高挽,一雙丹鳳眼神采飛揚,五官算不上精致,別具一種誘人氣息。穿著也與九州人大相徑庭,一套連身皮甲,從頸部一隻連接到膝蓋。隻有手肘和膝蓋以下**出雪白的肌膚。腳上穿的皮靴上繡著一支鳳凰花,肩上挎著一張極大的長弓,全身上下好像充滿了力量。駱夜的眼光立刻被吸引過去,看她裝束極像南疆深處的蠻族部落。

女子後麵還跟進來

了一人,“姑娘,我看你出門在外不容易,多一個人照顧多一分溫情。常言道:有緣千裏來相識。我們能在此見麵,那是因為上天月老的安排,讓我們的人生從此不再虛度,才有這樣一場的結識。”殷成秀在一邊大獻殷勤說道,這回就連上官羽衣也都驚訝得說出去話來。“他…他…又是那家夥。”

皮甲女子冷哼一聲,回頭斥道:“這些話回家對你老娘去說,本姑娘不愛聽。不過我們那裏有個規矩,若是你肯讓我割你一點肉嚐嚐,我還可以考慮一下。”說話雖然是九州話語,帶有一個古韻意味。果真從皮甲衣兜裏麵拿出一把銀色小刀,變得一臉盈盈笑意,別有一番風情。

殷成秀嚇得臉色煞白,瞥見駱夜他們一桌,連滾帶爬地跑過來,摁住狂跳不止的心口。“真不走運,我這麽英俊瀟灑,怎麽就沒有美女垂青,時也命也……”後麵的仆人小衛也跟了上來。皮甲女子咯咯地笑著走向了裏麵。

元韜最是恨這樣油嘴滑舌之人,譏諷道:“既然自作多情,何不乘勝追擊。閣下還是請便吧!”殷成秀搶過一杯茶水喝下,差點嗆到。“別啊,在下也沒對兩位姑娘如何。頂多是師範一下江湖上壞人行事,提醒兩位國色天香的姑娘要千萬小心。再說我與各位相見真是有緣得緊,指不定還能幫到你們呢?”

楚落霜瞟了他一下,語氣平和說道:“是嗎?”

殷成秀連連點頭,“殷某也曾跟家父行商九州各地,此次正是前來澤城購買藥材。各位停下來不走,有不像是商賈之人,莫不是進去雷澤中尋寶?”

駱夜饒有興趣問道:“殷公子果然見多識廣、目光如炬,一下就看出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不知道有什麽好主意,不妨說來聽聽。”

殷成秀興高采烈,大有傾其所知的意思。“幾位真要去雷澤,可算是找對人了。殷某這幾天收購藥材,也詢問了一些老練藥農和獵人,從澤城西北過去有一片蘆葦蕩,裏麵有條及其隱蔽的水道,需要坐船過去。雷澤多妖獸,趕陸路容易驚動妖獸,走水路就平安多了,水中的獸類要比地上的溫和多了。”

駱夜沒做回答,客套了幾句。殷成秀見其他人都不待見,隨便聊侃了幾句就離開了客棧。上官羽衣埋怨道:“還說我,駱夜你還不是跟他講真話了?”

楚落霜輕啜一口清茶,道:“他怕是早就斷定我們去雷澤尋找鎮邪鬼物。你看他這樣子是藥材商人麽,連番見麵,哪有那麽多巧合的事情。”從上次在洛城相遇到現在已經三次,‘幽冥鬼手’彌無盡的出現與他怕也脫不了什麽幹係。

元韜也皺了皺眉,“我們一路馭劍而行都用了五天時間,他怎麽會還先到幾天。這位殷公子恐怕不簡單。

上官羽衣見舒少正沒說話,用手推了推,“大師兄,你想什麽?”

舒少正眉頭緊皺,“聽聞魔門小羅山宗主,曾經的魔門‘七魔’之一‘拈花作笑魔’殷峰有一得意公子,人稱‘鬼公子’。最愛嬉遊江湖,而且詭計多端。不知與我們接連重遇的殷公子有何關係?”一隻不曾說話,沉默寡言的賈休道:“莫不是我們這次走的道路還真如他所說的?”

“也許他是故意讓我們發覺,又不得不按他說走也說不定啊。”駱夜一臉輕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