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雷澤
鴻飛子沉思一下,掃視了一下眾人,“各位首座以為如何才好?”
坐在凡清子下方的一個俗裝打扮的魁梧中年人道:“九幽之地多邪鬼,不妨去那裏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妖邪鬼物。”
浮雲子立即起身否定道:“還有一事沒來得及向諸位稟明,自從三十多年前雲翔師叔重創光明魔門之後,魔門已經分為光明正宗、大隱宗、小羅山宗和離魂宗。最近聽到消息,魔門又開始活躍起來,執掌光明正宗的左衛使沈瀚海在謀劃重新整合魔門。奈何山的石師弟也傳來消息,早年已經隱匿不見的冥宗又在慶州出現。近來一段時間隻怕會不太平,各位師兄弟最好先回去通告師門,早作打算。抓鬼鎮邪之事隻能交由晚輩弟子去做,多曆練一下對門下弟子的修行也大有裨益。韋師弟說的九幽之地太過凶險,又有地府勢力出沒,萬萬不可讓他們輕易涉險。”
駱夜意外聽到師叔的消息,想來他是去獨自跟蹤冥宗,怕朱阿狗牽扯才故意借口離開的。放下心來,又想起來陸青崖去過雷澤的事,禁不住脫口說道:“去雷澤如何?”
浮雲子詫異地看了他一下,思慮片刻,“雷澤多妖獸,少鬼怪,隻要深知妖獸的習性,避開它們也非難事。而且離墨香池不遠,能就近救援。掌門師兄,你看怎樣?”
鴻飛子點頭同意,“就這樣吧,墨香池居中接應就不必派遣弟子參與了,其他門下弟子若是願意參與的就由師門自薦。駱師侄想要去也無妨,各位先去準備,明日再在正殿聚集。”
等到眾人退出大殿散走之時,那個俊朗少年故意在駱夜跟前停了一下,冷眼一視。楚落霜落在最後,看到了這情形。“凡清師伯門下最又天賦的弟子元韜,也不知道你哪裏惹到他了。”
駱夜自己都一頭霧水,無奈地擺手應對。一出殿門就讓候在門外的上官羽衣攔住,“駱夜,還不趕快答謝本姑娘的解圍之恩。”
上官丫頭平時鬼怪精靈得很,做人還是很講義氣。當下深深地鞠了一躬,“師妹恩情難以為報,唯有結草銜環來世以報。”若是張鳴三這般回答,上官羽衣肯定會饒舌起來。誰知半天也不見她回答,抬頭一看,上官羽衣臉上紅暈浮現,宛如桃花綻放。上官羽衣低聲斥了一句:“你也沒了正經,反正是你欠了我的。”扭頭就跑得無影無蹤,駱夜納悶,難道這丫頭轉性了。站在一邊的楚落霜笑了笑,“想不到你也學會油嘴滑舌了。”
駱夜忽然想起在奈何山跟範骨頭鬥嘴的日子,自從得知陸青崖的事情之後,心口總覺得堵了些什麽,不弄明白就不舒心。看樣子是被張鳴三和上官羽衣感染了。
第二天外麵尚未大亮,駱夜就催起了朱阿狗和張鳴三。吩咐朱阿狗把張鳴三帶去奈何山交給範骨頭,朱阿狗得知師父消息,也樂得跑回奈何山一趟。張鳴三反倒是百般不願,隻想留在駱夜身邊修道。駱夜將折斷的“問天”送給他,讓他把斷劍交付範骨頭修好,答應
他隻要一學會禦劍就帶他出來。連哄帶騙將兩人送出十幾裏外,才返回煙霞峰。
駱夜趕回正殿時,各門弟子都已經選出,除了無憂穀因為在白骨山折損了弟子無法參加和墨香池接應之外,人都集齊了。飛雲山來的是大師兄舒少正,一向跟隨左右的上官羽衣不見人影,紫竹林毫無疑問是楚落霜,凡清子門下正式看駱夜很不順眼的元韜,雁丘子的弟子來的是一個看似憨厚忠誠的矮胖青年。既然是師門推薦,想必是門下翹楚,各有過人之處。
鴻飛子見眾人到齊,勉勵道:“此次遠赴雷澤的事情固然重要,還望各位盡力而為;若是真的無法達到,千萬不可過於勉強。這是‘五絕禁匣’,隻要將鬼物製服就可以用它來封印。另外我再給你們五顆保命真元丹藥,都有少正負責。你們之間以他最長,凡事要多聽他的意見。”舒少正接過東西,與其他四人一起向各位長輩告辭。
駱夜回廂房去拿自己的東西時,浮雲子跟上來叫住他。“駱師侄,你是奈何山弟子,最擅長法訣符咒,我這有一隻朱砂金筆,權當報答你救援小女之恩。”駱夜推遲再三,浮雲子執意要他收下。駱夜剛走,從走廊的拐角處走出一個麵帶憂色的藍裳少女,“東西給他了,總不會還生爹的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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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西北邊疆任州的光明山也有一門風光一時的大派,那就是光明宗。光明宗源自冥宗的修行典籍《光明真言》。五百多年前的時候,冥宗被人稱為不世之才的弟子辰修明挑戰道門掌總不語道長,不語道長落敗身死。冥宗一門聲望達到巔峰,事後辰修明出任冥宗宗主,但是他不管世事,導致了冥宗內部的分裂。沒過十年,不語道長的弟子默言先師隻身前往空潭淺閣邀戰辰修明,竟然將他斬殺在逆鱗台上,舉世震驚。此後不久,冥宗徹底分裂,大部分人士遠走西北光明山,以《光明真言》創立光明宗,冥宗從此一蹶不振。憑借以前冥宗的餘威,光明宗迅速在西北立足站穩。宗主沈江南遏止濫殺無辜、叮囑門下謹守規矩,光明宗逐漸發展壯大,成為對抗道門的對手。到第九代掌門息何在接任時候,光明宗的“雙衛三老、七魔八尊者”揚名天下。可惜沒過多長時間,息何在突然失蹤,隨後雲翔真人大鬧光明山,連殺了三魔四尊者,重創右衛步陵,砍掉“不老神仙”向鬆鶴的一隻胳膊。雲翔真人也被趕來的天道宗人救走,光明宗從此群龍無首,各自不服。出了留守在光明山的人外,再次分為三宗。與冥宗分離不同的是,各宗派都放話聽從光明山的調遣。隻要有了他們信服的魔門宗主,仍舊回到光明山侍奉左右。
光明堂內,一個鬢然秋霜的青衣人昂首望著懸掛在殿中梁上的大鼎。三個青銅大鼎泛著青綠色的光澤分掛在三方,被粗如手臂的鐵鏈連接吊在殿中半空。青衣人觀望良久,低聲歎息:“衛煌,你知道我今年多少歲了麽?”
青衫人背後的濃眉青年
恭敬地回答道:“如果弟子沒有記錯的話,沈左衛今年虛歲四十二。”青衫人回過頭來,額尖皺紋深布,連唇邊短髯也是灰白,如同一個五六旬老者。“都說修煉能容顏不老,你看我這摸樣像一個四旬年紀的人麽。”
衛煌心下惶恐,低頭謝罪道:“左衛為光明宗殫精竭慮,勞心費力,弟子愚鈍,不能為左衛分憂,深感慚愧。”
沈瀚海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子天賦不錯、勤勉奮發,為人也是忠誠可靠,唯獨野心略有不足。轉念一想,若是他有了十足野心,又怎還會忠心耿耿。寬慰道:“你在年輕一輩之中,行事穩重,處事果斷,為師已經很欣慰了。天道宗那裏鬧得怎麽樣了?”
“陸青崖放出了煙霞峰的鎮邪鬼物,激昂天道宗鬧的雞犬不寧,‘論道’一事也草草收場。事情讓天道宗上下顏麵無存,但是還是沒有對陸青崖發出緝拿傳書,是不是……”衛煌遲疑了一下,征詢沈瀚海的意見。
沈瀚海略一思考,道:“陸青崖雖然天資不錯,但隻是個弟子而已。無論鬧出什麽大事,也不過是個棄徒,如果天道宗因為他一人而大費周章,那也就不值得一提了。況且真是他們之間的作假,豈不是愚弄整個天下人,自毀基業失信於天下。這樣有損天道宗清譽的事情,那幫重名好譽之輩最是不屑去做。除了禁地,光明山之內,陸青崖想去哪裏就讓他去哪裏。千萬不要跟他起衝突,這人心思縝密,喜怒莫測,做事不留退路。不是英雄之才,就是狼虎之輩。”
衛煌回想了一下,“陸青崖好像與奈何山一個叫駱夜的弟子關係密切,這次竟然順便上了他。”
“奈何山?他們與天道宗的關係不是比較疏遠麽。好了以後關於陸青崖的事不要刻意去追查,以免他起疑心。倒是風陵渡那個油滑小子要好好留意一下。”
衛煌知道沈瀚海懸鼎自勵,以三個懸掛在梁上的青銅大鼎來象征分裂出去的三個宗門。一直以整合光明宗為己任,從不承認外三宗的地位。平時稱呼他們就以駐地代替,燕子塘就是大隱宗,風陵渡就是小羅山宗,豐都城則是離魂宗。不假思索回答:“殷家小子正在設局算計前往雷澤尋覓鎮邪鬼物的天道宗小輩,好像把燕子塘的那個瘋小子也引去了。”
沈瀚海忽地一笑,“平日裏隻覺得他愛耍些小心機,不思正途,莫不是被殷老魔給刺激了。給天道宗添點麻煩也好。最近好像不怎麽太平,冥宗在南邊又有了點動靜,想卷土重來麽。是趁火打劫,還是想渾水摸魚。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衛煌,做過些時候跟我去一趟辰州,說不定能見到一兩個熟悉的人。”
衛煌隻想到小羅山宗就在辰州邊上的風陵渡,“左衛的意思是?”
“殷老魔說有件很重要的東西需要我去鑒定一下,隻怕他意不在此,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說。當初光明宗分離,就數他帶走的人最多,拈花作笑魔……”沈瀚海的眼光望向靠近殿外的青銅大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