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商議

秋風蕭瑟,黃葉紛飛,整個煙霞峰下一片金黃的背景之中呈現出別樣的風采。在五彩雲霞的籠罩之下,天邊紅日緩緩升起。晨間清風徐拂,讓人清新爽快。

“論道”之會因為厲邪等妖鬼的出現不得不中斷,煙霞峰上下忙碌成一團,清理痕跡、重建樓台,分外熱鬧,比之前的“論道”集會尤有過之。駱夜因晚上上官羽衣和張鳴三兩人吵鬧過久,直睡到日曬三杆才讓外麵的吆喝之聲吵醒。起來一看,煙霞峰的弟子都忙得熱火朝天,前後一陣雞飛狗跳,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昨天的影響。

駱夜舒展一下筋骨,正準備去找朱阿狗。迎麵走來一個褐色衣衫、濃眉寬頰的青年,躲閃不及,兩人一下子撞在一起。青年手中端著的一摞書全部灑落在地,駱夜連聲致歉,蹲在地上慌手忙腳幫他收拾,褐衣青年不緊不慢地拾掇,不著痕跡說道:“你就是駱夜,常聽陸師兄提起你。”口音低沉清晰,在說道陸師兄時,分明刻意加重了語氣。

天道宗陸姓弟子不少,知道他的卻隻有一個。駱夜一愣神,朝青年看去,褐衣青年仍舊在收拾書籍,天道宗門下弟子都是以師兄弟相稱,但師門不同的通常都不在一起修煉,見麵也不多。既然說常聽說起,那就說明他與陸青崖是同一個師父。

褐衣青年抬起頭,張開嘴笑道:“穀野,與陸師兄都是懷鏡真人門下。”來人若是故意找來的,應該還有別的話要對他說。穀野對他沒有繼續追問有些意外,繼續說道:“天道門下如今都盯著‘鎮魂’神劍,你最好是盡快回奈何山去。”

駱夜自然知道這些,想要細問,穀野已經收拾好書本,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又轉身過來說:“陸師兄自從雷澤回來之後,就變得不近人情。也許……”還沒說完,朱阿狗從外麵跑進來拽住駱夜就走,連個喘息時間都不給。“師兄,你還在這裏悠閑,煙霞峰諸位師叔伯到處在找你。”

煙霞峰的正殿是“觀星殿”,殿宇高大雄偉,裏麵鋪陳很是簡單。殿內正中供奉了三幅畫像,中間的是道門創派祖師青淵道長,畫的是他在蓬萊得到情形。相傳青淵道長修行五十年無所得,在東海蓬萊崖盤膝而坐,觀海七日,最後悟出天道,寫出《大道天書》。創立道門後不久,就白日飛升。左邊的是天道宗祖師鬆風道長,送風道長從無塵聖地,不遠萬裏來到煙霞峰傳道,創立天道一脈。之後天道宗人脈旺盛,門下弟子遍布四海,就連道門在最繁榮時都不能與之相比。畫中的鬆風道人正扶杖而行,攀爬崎嶇山道。右邊畫像上的是一個青衫罩身的文弱青年,背負長劍,用傷懷的眼光看著遠處的紛舞落葉。繪畫之人手筆極為細膩,連眉宇之間的憂慮都躍然紙上。畫像之上沒有任何字跡說明此人的身份,隻有畫師自己的落筆,“弟子秀執筆”。此時殿內左右分別置了兩排座椅,也都坐滿了人,還有不少弟子侍立在背後。

駱夜一進大殿,殿內氣氛陡然緊張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過來,各種眼神交集輕視的、懷疑的、甚至還有羨慕的。上官羽衣在古行遠

的背後做個一個鬼臉,一旁的舒少正無奈地笑了笑。昨天嗬斥上官羽衣的英俊少年站在浮雲子背後,眼神中略帶怨惱。駱夜無比納悶,想不出自己在哪裏得罪過他。楚落霜也向他微微頷首示意。

煙霞峰接連出事,鴻飛子仍舊是一臉平和、波瀾不驚。見駱夜進了殿內,站起身來,上前兩步點了一下頭,沉聲說道:“駱師侄年少有為,幫煙霞峰除此大難,天道門下感激不盡。”駱夜知道以他煙霞峰的掌門的身份,又是天道宗的首座,即便象征性的禮節也難以承受。何況他本是天道宗的小輩,封印厲邪尚未能說清。當下移開腳步,恭敬地回應:“掌門師伯言重了,弟子也是天道門下,蒙受師長收留教誨恩德,不敢擅自居功。”

鴻飛子頗為讚許地點了點頭,“天道一宗,同氣連枝。宗門之內事宜,相互參閱,如今你師父有事在外,你就代替他吧。”駱夜應聲退到旁邊。即便是能代表奈何山一脈,但在輩分上始終是低了一輩,除非溫流離世,這大廳才有他的半席座位。能讓他與各宗首座並列,已經是給奈何山極大麵子。因此眾人論事,他也不敢插言多嘴。

說完那些客套話,話鋒漸漸轉到昨日的變亂上來。短須道人雁丘子神情憤慨:“六師弟督導不嚴,才會有這種逆徒作亂。若是當日不收下他,也不會生出這麽多事端,指不定是魔門餘孽施放的棋子。”不少人的眼光都投降駱夜,駱夜心裏猛地一跳。他與陸青崖情同手足,同時進的道門,若陸青崖是魔門棋子,那其他人又會怎樣看他。

沒等駱夜回答,鴻飛子神色一變,聲音格外嚴厲:“二師弟,說話有欠妥當。且不說六師弟與此事毫無幹係,如今他自己領罪去賢師祠麵壁,你還要多說。駱師侄昨天力挽狂瀾,才讓煙霞峰苟延下來。若是駱師侄也是這般糊塗,天道宗豈不是讓區區一個鬼將滅了才心甘不是。”雁丘子被訓斥得拉下腦袋,大殿之內更是無一人敢出聲。

駱夜雖知鴻飛子出言維護,話音入耳又感覺十分不舒坦,總有根刺卡在心口一般。

凡清子在場中氣氛凝重,緩了緩口氣說道:“如今此事已經過去,再做商量也無任何意義。目前之急是寶物丟失、鎮邪之物脫困,於道宗來說是是傷及名聲,損害根基之事。”

楚落霜身前坐著的青衣道姑皺眉說道:“昨天紛亂四起,誰也不曾注意到後堂事情,這事毫無頭緒,從何理起?”

雁丘子冷哼一聲:“還用說了,費盡心機製造這麽多風波所為何事,分明是想渾水摸魚,想讓我天道宗名聲毀於一旦。”駱夜知道別人所想也相差無幾,不過是借他的嘴說出來而已,也懶得去搭理他們。

殿內眾人也不再說話,楚落霜請了個禮,越前走出。得到允許後,拿出自己的佩劍說道:“各位前輩覺得這把碧落神劍價值幾何?”青衣道姑是她的師叔丹靈子,聽到這毫無由頭的話,眼色一橫。“落霜,不要胡鬧。”對麵的浮雲子看了她一眼,示意無妨,“碧落黃泉都是道門的神兵利器,碧落能引落九天神雷,黃泉斬

滅鬼怪妖邪。於修道人士來說,都不是能以價值比擬的。”

楚落霜彎腰回謝了一下,指著駱夜背後的“鎮魂”說道:“道門典籍上沒有記載,但‘鎮魂’神劍之威有目共睹,駱師弟能在一擊之下封印鬼將厲邪,即使碧落也未必能做到。陸師……陸青崖會舍棄‘鎮魂’而去竊盜那兩件寶物,豈不是因小失大。”碧落與鎮魂的特性不同,顯然不能用封印厲邪作為對比,但在行之有效上,鎮魂最起碼是不遜於碧落的。但是以“龍王印璽”能規避水火,寶物一樣是價值無法估量。

聽到她這麽一說,雁丘子閉口不言,殿中各宗人士也都沉吟不語。雖覺得不對,一時不知從何辯說。凡清子麵帶笑意,站起身來對駱夜道:“駱師侄,‘鎮魂’乃是天道宗重寶,如今又封印有鬼將厲邪,你帶著行走江湖頗有很多不妥之處。若是被魔門或者冥宗的妖邪之輩垂涎,萬一失手就追悔莫及了。厲邪也是個隱患,不如你先把它先寄存在煙霞峰,待日後你道行大成再取會也不遲。”旁人都一副如此最好的表情,鴻飛子也觀望過來。

恐怕這才是把自己叫來的最重要原因,駱夜心底一陣發涼。剛想說話又被另外一人搶先:“‘鎮魂’沒出來的時候也沒見供奉起來,再說駱夜又不是外人,他拿著挺好的。胖子師叔這麽大年紀了還打小駱夜的主意,好不直羞。要是人家一生氣,又把那鬼怪放出來,那就不好玩了。”上官羽衣牙尖嘴利,聲音又分外的清亮動聽,殿內人聽得明明白白。

本來就是虛偽托詞,其中意思大家都心裏有數。突然讓上官羽衣一語挑破,揭開了這層麵皮,也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故意。凡清子在別人的盯看之下顏麵無光,不禁對強出頭的上官羽衣火氣四冒,但她不是煙霞峰弟子,古行遠更是出了名的護短之輩,也不願在她師父麵前出言訓斥,隻得忍氣吞聲地憋了下來。

旁人見素來愛說好話的凡清子也吃了癟,強忍了笑意。好在古行遠也不想在煙霞峰拂落他人麵子,聲色俱厲道:“羽衣,這不是你說話的地方,出去。”又對凡清子滿含歉意道:“劣徒不服管教,言行無狀,師弟千萬別一般見識。”凡清子白臉氣得漲紅,哼了幾聲也沒說話。

上官羽衣正嫌悶得緊,扭頭就走,經過駱夜時狡黠的臉上露出連個淺淺梨渦。場中被這麽一攪,都有些不自然。駱夜順勢說:“多謝師叔關懷,弟子必定盡力守護‘鎮魂’,如若萬一不濟,即使放出厲邪也不會讓他人得逞。”語氣堅定,不留半分餘地。

浮雲子對駱夜的救女之恩頗懷感激,有心勸解道:“掌門師兄,駱師侄是本門中人,又得他之力封印了厲邪,讓他保管神劍也不算為過。寶物缺失慢慢尋找便是,就算賠上,對我天道宗來說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倒是現在煙霞峰缺少厲邪的震懾,群山鬼魅貪食天地靈氣,有損煙霞峰的靈脈根源,這才是急切需要解決隻是。昨晚蒙師叔首肯,可用鎮獸壓製兩月,必須在兩月之內盡快找到鎮邪鬼物,才能保住煙霞峰的靈氣不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