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娜塔莎帶著龐天德回家。下車來到村邊,娜塔莎說:“瓦洛佳,我的家就在這個美麗的村莊裏,你會喜歡的。”龐天德說:“你的故鄉就是窮山惡水,我也會喜歡。”娜塔莎笑得一臉燦爛:“瓦洛佳,你很會討姑娘喜歡,但是我討厭你討好別的姑娘,那樣我會很生你的氣。”

龐天德也笑:“這說明你在嫉妒。你為啥要嫉妒?我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可能是愛上你了吧。”“娜塔莎,別說瘋話,那樣你會讓我睡不好覺。”

娜塔莎興致極高:“瓦洛佳,其實你也是個嫉妒的家夥。我注意到了,每當我和瓦茲洛夫中尉在一起的時候,你的眼神就流露出不愉快,難道這不是事實嗎?是不是你也愛上我了?”這話說到了龐天德的心窩裏,他故意否認:“不不,我沒那個意思。咱們不說這些,說你的父親。我俄語不太好,他能聽懂中國話嗎?”娜塔莎說:“沒問題,我教他很多中國話,不過你不能說得太快、太複雜。”

娜塔莎領著龐天德興高采烈地往村裏走,唱著俄羅斯歌曲《小小村莊》:

山那邊有一座小小村莊,翻山越嶺我要和你一同前往。我們今後永遠也沒有煩惱,因為煩惱都在山的那邊拋。哎……我把絨毛坐墊已經鋪展開,靜靜地依偎坐在你的身邊,如夢似幻這裏隻有我和你,就讓我倆沉醉在美好未來。哎……在金頂教堂裏麵,在上帝和人們麵前,我和你把婚禮來舉行。一起承受憂傷,一起承受煩惱,願愛情地老天荒。快樂時光飛逝一年又一年,我們沒有痛苦也沒有憂傷,如此美好快樂幸福世界上,我永遠都陪伴在你的身旁。哎……

龐天德提著禮物,跟隨娜塔莎走到院子裏。娜塔莎喊:“親愛的爸爸,我把客人帶來了,你還不出來歡迎嗎?”娜塔莎的父親喝醉了,搖搖晃晃地走出門來,高興地說:“娜塔莎,我的寶貝女兒,你這個沒良心的家夥,好久沒回家了!不過你終於回來了,我很高興。”父女擁抱。

娜塔莎介紹:“爸爸,這就是我說過的瓦洛佳;瓦洛佳,這是我的爸爸。”龐天德忙一邊問好一邊遞上禮物。三人進家剛落座,娜塔莎的父親立即就和龐天德喝開了酒。他說:“瓦洛佳,我的寶貝女兒說,你的中國功夫很厲害,是這樣的嗎?”龐天德笑答:“不,她說的不是事實。”

娜塔莎的父親說:“我想也是這樣的。你不知道吧?我的拳擊很厲害,以前遠東地區我是沒有對手的,就是現在我也很少遇到對手,你想領教一下嗎?”龐天德急忙擺手:“不不,我甘拜下風。”

“哈哈,小夥子,害怕了?我的勾手拳是很厲害的。”娜塔莎的父親說著,在屋裏擺出拳擊的架勢,跳躍,出拳,“我這一招,讓所有的對手頭疼……”“是的,我看出來了,您很厲害。”龐天德恭維著。娜塔莎按下父親:“親愛的爸爸,你用拳頭招待客人嗎?你喝得太多了,我們吃點什麽吧。”

娜塔莎的父親要親自做俄羅斯餡餅招待客人。龐天德要包餃子,想露一手。娜塔莎建議父親和龐天德比賽。於是,兩人分別忙乎開了。開飯時,龐天德和娜塔莎的父親各端著餃子和餡餅擺到餐桌上。老酒鬼的餡餅做得一塌糊塗,像一攤牛屎,而龐天德的餃子像一個個元寶。都不吃餡餅,父女倆搶著吃餃子。

老酒鬼一邊吃餃子喝酒一邊說:“中國小夥子,你是一隻狡猾的狐狸,想勾引我的女兒是不是?你想用美味的餃子把她騙到手裏嗎?不,你是癡心妄想!娜塔莎是我的公主,我的生命,誰也別想把她從我手裏奪走……”娜塔莎忙說:“爸爸,怎麽這樣對待客人呢?你太粗野了!”“娜塔莎,你這個沒良心的家夥,我把你養大,你遇到了心上人就不要爸爸了嗎?你太讓我傷心了!”老酒鬼說著嗚嗚地哭了。龐天德忙寬慰道:“大叔,我沒勾引您的女兒,更沒想騙她。娜塔莎是我的教官,怎麽可能呢!”

老酒鬼憤怒地吼著:“你在說謊!我從娜塔莎的眼睛裏看到了一切!你已經把她俘虜了,她在你麵前像隻貓咪,以前她可不是這樣。喜歡她的小夥子太多了,圍著她的屁股向她獻殷勤,那些甜言蜜語都能粘住蒼蠅,她理都不理睬。可是,自從你到了她那裏,每次回家她都會沒完沒了說起你,像多嘴的麻雀,吵得我的耳朵都要聾了。她還吵著要把你帶回家,你這個強盜,你把她的心偷走了,還要裝著沒事一樣。你這個偽君子!我絕不會讓你把她從我的身邊奪走!你滾吧,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龐天德尷尬地看著娜塔莎。娜塔莎火了:“爸爸,你又要耍酒瘋嗎?你要是趕走我的瓦洛佳,我一輩子也不會回到這個家的,我為你感到羞恥!”老酒鬼大發雷霆:“娜塔莎,你是在威脅我嗎?我什麽都不怕,你敢不回家,我就找你的長官說理!”娜塔莎也吼:“我們的長官不會理睬老酒鬼的!”老酒鬼流著淚喊:“我到……到莫斯科去……找斯大林同誌,我要告訴他,我的女兒被這個中國家夥拐走了,求他幫我找回來。他會同情我這個可憐的父親的!”

娜塔莎怒不可遏,把父親的酒瓶子一個接一個都摔碎。她回頭一看,老酒鬼竟然睡著了!娜塔莎默默地流淚。龐天德說:“娜塔莎,我是頭一次看到你流淚,你難過啥呢?”娜塔莎抽泣著:“瓦洛佳,對不起,我的爸爸讓你受委屈了。媽媽死後,他就開始酗酒,追女人,從來不管我,把我送到叔叔家裏。叔叔家裏孩子多,生活很困難,我跟著受了很多苦。我本來學習很好,可以考上大學的,可是生活讓我不得不放棄,早早當了兵。我的命運是很苦的!”

龐天德抱著娜塔莎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裏很難受。原諒你的父親吧,他其實也是個可憐的人。他有過輝煌的過去,現在啥也沒有了,他太孤獨寂寞了,有空常回來看看吧。”娜塔莎感動地說:“瓦洛佳,你真是個善良的人。其實我的爸爸也喜歡你呢,但是他怕我離開他。”

龐天德問:“你呢?不怕離開他嗎?”娜塔莎笑著:“瓦洛佳,你這個狡猾的家夥,你說呢?”“這個問題需要你來回答。”

龐天德在訓練營裏和娜塔莎相處了一年。在那些耳鬢廝磨的日子裏,娜塔莎像一團火烤灼著龐天德,令他怦然心動,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被娜塔莎吸引。就在這一年,德國法西斯撕毀《蘇德互不侵犯條約》,突然進攻蘇聯。蘇聯人民紛紛奔赴前線,展開了偉大的蘇維埃保衛戰。

訓練營召開聲討德國法西斯大會,瓦茲洛夫慷慨激昂地在講台上演說。訓練營的中國小夥子紛紛要求奔赴前線,和蘇聯兄弟並肩作戰。瓦茲洛夫激動地說:“謝謝,我會把你們的要求反映給上級的,等待命令吧。”

會後,瓦茲洛夫對娜塔莎說:“這些中國小夥子們真可愛!娜塔莎,我們的遠東軍司令部最近會晤了中國抗聯的領導,他們認為,蘇日之間早晚要有一戰,我們要加緊對日作戰的準備,這是高度軍事機密。”

機會終於來了。訓練營的戰士們聽瓦茲洛夫的動員:“同誌們,按照我們和你們抗聯領導的會晤意見,我們的最高指揮部下達了命令,訓練營將要組成特遣小組,到中國的黑虎鎮執行一次任務。這對你們來說,也是一次實地訓練。”終於盼到這一天了!大夥立刻興奮起來。瓦茲洛夫站在沙盤旁說:“小夥子們,這次的目的是偵察日軍在中蘇邊境的防務情況,重點是這兒——黑虎鎮。”龐天德忙說:“黑虎鎮?我比較熟悉。”瓦茲洛夫說:“你熟悉?說說看。”

龐天德指著沙盤說:“黑虎鎮倚傍黑虎山,包括虎頭山、虎尾山等五個山頭。據我所知,日軍侵占黑虎鎮的第二年,也就是1934年,就開始秘密在虎頭山修築永久性地下要塞。有情報說,要塞寬12公裏,縱深30公裏,由五個山頭陣地組成。我當年去找抗聯,開始沒找到,被日本人抓勞工,在虎尾山挖過地道,後來跑出來,所以熟悉那裏的情況。黑虎山的各要塞、地下交通壕曲折數十公裏,網狀相連,當時正在修築,估計目前已經完成了構築。”

瓦茲洛夫說:“瓦洛佳,你說得很對。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日軍的整個工事,黑虎山是中樞部分。黑虎山靠近烏蘇裏江,是中國東北邊境最適於登陸的地方,是進入東北腹地的便道。隔江的伊曼市是我們在遠東最大的軍事要衝、工業重地和交通命脈,也是烏蘇裏鐵路的咽喉。日本人說過,黑虎山是插進符拉迪沃斯科咽喉的匕首,也是插進蘇聯濱海邊疆區域心髒的長矛槍尖。你們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進一步核實那裏的情況,盡可能地繪製出詳細的要塞地圖。同

誌們,你們這次是受蘇軍情報部門派遣,組成幾個小組,通過空降偵察敵情。遺憾的是,我們沒來得及對你們進行空降訓練,這對你們是巨大的考驗。你們的教官娜塔莎,是這次行動的中心組的組長。”

娜塔莎和龐天德在小樹林裏一起喝酒。娜塔莎問:“瓦洛佳,就要回到你的祖國了,你很激動嗎?”龐天德說:“我渴望能夠回我的祖國戰鬥。”娜塔莎說:“瓦洛佳,說心裏話,我雖然是軍人,但是我厭惡戰爭,可是我們又不得不投入全部精力甚至生命去進行這場戰爭。執行這次任務和進行訓練不一樣,我們可能隨時麵對犧牲。”龐天德的臉色晦暗下來:“我們別無選擇。如果我犧牲了,有可能的話,你把我的屍骨送到我的老家海東,告訴我父母,說他們不孝的兒子回來了,他為國家捐軀絲毫不感到後悔。”

“如果犧牲的是我呢?那我就回不到蘇聯了,請你找個安靜的地方把我埋掉吧。”娜塔莎激動地說。“不許你說犧牲的話!我和你在一起,我將用生命保護你,你不會死的!”龐天德深情地看著娜塔莎說。娜塔莎感動極了:“瓦洛佳,謝謝你!我們都不會死,上帝會保佑我們,因為我們是愛好和平、熱愛生活的人。來,親愛的,為了能勝利歸來,我們幹一杯!”

一聲親愛的,把龐天德叫得熱淚盈眶:“娜塔莎,你叫我親愛的,我很感動!”娜塔莎笑了:“瓦洛佳,你不要自作多情。俄語裏親愛的就是達拉高伊,用得很廣泛,同誌之間也可以使用。”“可是在我們中國話裏,親愛的隻在相愛的人之間使用。”“你可以這樣理解。親愛的,我們幹了這一杯!”

二人幹杯之後,高聲唱起國際歌,歌聲在密林上空回蕩。娜塔莎想臨走之前回家看看爸爸,邀請龐天德陪同。龐天德推辭不過,隻好答應。

兩個人騎馬一路奔馳,來到娜塔莎家。娜塔莎的父親哈哈大笑,張著臂膀和女兒、龐天德一一擁抱:“歡迎你,瓦洛佳,你能來看我這個糟老頭子,我很榮幸!”

當然,進家就少不了喝酒。老酒鬼大口地喝著酒說:“瓦洛佳,你這個小眼睛的中國小夥子,我說過,你是愛上了我的女兒。我改主意了,祝福你們,你們結婚吧,給我生一大堆小外孫吧!沒看出來嗎?我的寶貝女兒屁股多大呀,她完全有這個能力。”娜塔莎生氣地說:“爸爸,你又要胡說八道嗎?瓦洛佳會生氣的。”老酒鬼說:“不會的,我看出來了,他巴不得娶你做老婆呢!來,喝酒,我們喝一杯慶祝一下。”三個人喝酒。

天黑下來了,又下起了大雪。兩匹馬吃著草料,噴著響鼻兒。老酒鬼喝多了,趴在餐桌上睡覺。龐天德要回訓練營,娜塔莎說天黑雪大回不去了,家裏房間很多,有睡覺的地方。她拖起龐天德走進一個房間說:“瓦洛佳,被褥我已經給你鋪好,你可以休息了。我在那個房間,喏,你推開這扇門就可以走到我的房間。好吧,睡吧,做個好夢!”娜塔莎說著,扭著腰肢,款款走進自己的房間。龐天德看著她的背影,眼裏流露出戀戀不舍。

夜深了,鬧鍾滴答響著。娜塔莎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她捂起耳朵,又起身,拿起鬧鍾摔到地上。對麵房間裏,龐天德的呼嚕打得響亮綿長。聲音傳過來,娜塔莎更睡不著了。她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天花板上晃動著龐天德的影子。娜塔莎渾身燥熱,她從床上坐起來,躡手躡腳走進龐天德睡的房間,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鑽進了龐天德的被窩,熱烈地擁吻著龐天德。

龐天德醒了,吃驚地小聲問:“娜塔莎,是你嗎?”娜塔莎滾燙的胴體緊貼龐天德,喘息著說:“當然是我。我的瓦洛佳,親愛的,我愛你!”說著撕脫龐天德的內衣,熱烈地要和他**。

龐天德急忙起身,推開娜塔莎,嚴肅地說:“娜塔莎,這是違反紀律的!”娜塔莎撲倒他說:“不,這是我情願的。也許我們一輩子隻有這一次,等待我們的也許是死亡。我可不想沒做新娘就去見馬克思,我們愛一次吧!”

龐天德繼續掙脫:“不,娜塔莎,你聽我說,紀律,我們有紀律!”娜塔莎堅持著:“不!讓紀律見鬼去吧,我需要你!”兩個人在床上無聲地撕扯。突然,傳來喝醉酒的老酒鬼的歌聲,那歌聲非常低沉、憂傷……

娜塔莎哭了:“瓦洛佳,你為什麽不要我?你這個膽小鬼,難道你不愛我嗎?我不漂亮嗎?”龐天德死死地盯著她,突然把她撲倒,壓在身底下,熱烈地吻著她。娜塔莎愉快地呻吟著和龐天德狂吻,互相撕脫衣服。

突然,龐天德站起來看著娜塔莎說:“娜塔莎少尉,我知道,你是在考驗我的意誌。告訴你,在這方麵,我意誌並不堅定,我錯了。不過現在我可以控製住自己,保證再不犯這樣的錯誤!”娜塔莎熱烈地說:“不,不是這樣的!我是真心的!”但是,龐天德站在那裏像一塊石頭。

娜塔莎沉默了一會兒,從床上爬起來,背著手在龐天德麵前轉著,冷冷地說:“達瓦裏什,是的,我是在考驗你。稍息,立正!”娜塔莎一本正經地訓著龐天德,“瓦洛佳,很好,你沒有讓我失望,你經受了最後的考驗,我很滿意。好了,我的目的達到了,現在我命令你,向後轉!跑步!立即回營地!”龐天德敬禮:“是,少尉!”龐天德穿衣騎馬衝進夜幕。娜塔莎捂著臉哭了,停了一會兒,她擦幹眼淚,穿上軍裝,騎馬追趕龐天德……

深夜,飛機引擎已經發動。瓦茲洛夫為整裝待發的特遣隊員做最後動員:“同誌們,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你們這次執行的任務對將來的戰爭至關重要,雖然你們沒進行過空降訓練,但是我相信,你們會安全著陸的!因為你們是降臨到自己的國土上,上帝會保佑你們的。好吧,出發!”

飛機在中國的東北夜空飛行。特遣隊員每人都配備一大包裝備,等待空降命令。飛行員告訴娜塔莎可以空降了。娜塔莎對戰士們說:“大家聽我的命令,準備空降!”趙順子走到機艙門口,突然轉過身抱住龐天德說:“龐哥,陸地上見!記住我的話,如果我犧牲了,你要好好活著!我有個哥哥叫趙廣仁,在海東市滿鐵子幹活,是個技師,遇到困難可以找他幫忙。”說完縱身跳入漆黑的夜空。娜塔莎、龐天德、叢胡子、關大個子依次跳下飛機。

龐天德比較順利,安全降落在林地上。拂曉,他挖開積雪埋藏好降落傘。娜塔莎被掛在離他不遠的一棵大樹上。龐天德爬上樹,割斷繩索,放下娜塔莎。二人搜索前進,終於和叢胡子、關大個子會合。可是,趙順子的降落傘沒有打開,他犧牲了。大家含淚掩埋了戰友的屍體。

娜塔莎說:“同誌們,我們唯一的電台在小彼得身上,已經摔壞了。我們失去了直接和上級聯絡的手段,這給我們帶來了困難。但是沒有辦法,什麽情況都會發生,這就是戰爭的殘酷。現在我們到附近的黑虎鎮去吧,那裏有我們的人,可以和他們取得聯係。我們都換上護林隊的服裝走出森林吧。”

昏暗的太陽懸在半空,刺骨的寒風緊一陣慢一陣。黑虎鎮街上,一隊日本兵走過。龐天德他們四個人走進一個大車店。店老板問:“四位,住店嗎?”娜塔莎捅了捅龐天德。龐天德說暗號:“老板,我們睡不慣火炕,有床嗎?要樺木的。”店老板一愣:“有,就是價錢貴了點兒。”龐天德說:“我們不怕花錢。”店老板忙說:“那好,後院請。”

在密室裏,店老板激動地說:“同誌,你們可來了!咋一下子來這麽多人?有任務嗎?”龐天德說:“我們是衝著黑虎鎮要塞來的。”店老板說:“先住下,我盡快和抗聯的馬大哥聯係。”龐天德問:“現在這裏還有抗聯的人活動嗎?”店老板說:“這裏的抗聯出了個叛徒,叫白日升,他對抗聯的活動規律太熟悉了,我們受到很嚴重的打擊。馬大哥一直想除掉他,他很狡猾,一再逃脫。”

店老板很快幫龐天德他們聯係上了馬大哥,娜塔莎對馬大哥講了特遣隊這次來的任務。馬大哥說:“太好了!小日本前幾年在這裏鐵路施工的時候,就引起周保中司令的警覺,他早就安排人化裝成道士進駐了附近的關帝廟,現在是廟裏的住持,道號淩虛道長。”娜塔莎說:“我知道,他現在也為我們工作。”

馬大哥驚訝地說:“是嗎?據我所知,他已經收集了日軍要塞總體布局的情報,但很不完備,也沒繪製地圖,他不懂繪圖。”“我們要盡快和他取得聯係,繪製黑虎山要塞地圖。”娜塔莎急切地說。

淩虛道長正在關帝廟院子裏舞一套長劍,動作飄逸,招招暗藏殺機。馬大哥領著龐天德和娜塔莎走進院子裏,大家

看著,不由得鼓掌叫好。淩虛道長收勢抱拳道:“施主見笑了。老馬,這兩位……”馬大哥使眼色:“外麵冷,屋裏說。”

四人進了關帝廟密室,淩虛道長說:“放心,我豁上老命也要幫你們繪製出要塞地圖。不過這裏人員很雜,你們不能經常進出關帝廟。天德,你扮作道童留在這裏,找機會我帶你進山作補充偵察。娜塔莎在這裏不方便,暫回老馬那裏去。”淩虛道長說著取出道袍,讓龐天德穿上。

娜塔莎笑了:“瓦洛佳,太有意思了,我也不走了,就扮個尼姑吧,那樣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淩虛道長正色道:“哪有尼姑和道士住在一個廟裏的?你必須下山,雞蛋不能都裝到一個筐子裏。”

馬大哥和娜塔莎走了。第二天,龐天德就和淩虛道長出入山林,觀察黑虎山的敵人秘密工事。淩虛道長指點著,解釋著,龐天德繪製地圖。

白日升帶領日本兵搜山,發現了埋在雪堆裏的趙順子遺體。他對憲兵隊長吉田橫夫說:“太君,這個人是降落傘沒打開摔死的。他身上有電台,是蘇聯貨。他被人掩埋了,這說明他的同夥沒走遠。”吉田橫夫說:“白桑,你的判斷有道理,繼續搜山!”他們搜了一天,再沒有新的發現。

回到憲兵隊,吉田橫夫立即給上司打電話:“閣下,我們發現了來曆不明的小股空降人員,我認為,可能是有一批蘇軍諜報人員進來,目的不明確……是!駐地部隊和特高課緊急行動,全部緝拿捕殺……”

白日升帶人進山搜索了好幾天,毫無收獲。吉田橫夫嚴厲地訓斥白日升。白日升說:“我在抗聯的時候認識一個叫馬學文的,都叫他馬大哥,是個重要人物。我們一直沒抓到他,最近聽說他躲到虎尾山了。我們到那裏看看,說不定有收獲。”吉田橫夫說:“馬上開拔,到虎尾山!”

在馬大哥的寒舍裏,龐天德對大夥說:“根據道長掌握的情況,我又做了補充偵察,地圖繪製好了。”娜塔莎說:“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馬大哥問:“你們怎麽回去?”娜塔莎說:“沒有別的辦法,現在是冬季,我們要強行突過黑龍江。”馬大哥說:“這裏的地形你們不熟悉,我帶你們過去。”情況緊急,娜塔莎決定馬上出發。大夥燒掉無用的材料,匆匆離開馬大哥家。

白日升帶領日本兵衝進馬大哥的寒舍,屋裏空空如也。白日升摸了摸火盆裏的灰燼說:“他們沒走遠,馬上追趕!”

特遣隊準備過境,龐天德指著冰凍的河道說:“過了江就是蘇聯,馬大哥,和我們一起走吧。”這時候,白日升帶領日本人追殺過來。馬大哥說:“是白日升這個叛徒帶著日本人來了!”話音未落,槍聲響了。

特遣隊和敵人交火。戰鬥中,馬大哥受了重傷,他喘息著說:“天德,我不行了,我來掩護,你們快走!”龐天德說:“不,要走我們一起走!”馬大哥厲聲說:“你們有更重要的任務,不要管我!”

娜塔莎說:“瓦洛佳,馬大哥說得對,我們一定要安全地把地圖送回去。”龐天德堅持著:“不,我不能扔下我的同胞不管!”馬大哥說:“天德,聽娜塔莎的,她說得對。記住,這次又是白日升!他禍害了太多的抗聯戰士,不除掉這個叛徒貽害無窮!”龐天德說:“馬大哥,我發誓,一定除掉這個叛徒!”馬大哥說:“我有個弟弟在同江的柳樹溝,叫馬學武,有機會告訴他,給我報仇!”龐天德眼含淚水:“馬大哥,放心,我記住了。”

馬大哥掩護特遣隊撤離。敵人衝了上來,馬大哥子彈打光了,跳出掩體抱住白日升。吉田橫夫揮舞戰刀砍向馬大哥。龐天德在江邊遠遠地看著這慘烈的場麵,撕心裂肺地喊著:“馬大哥!”娜塔莎說:“瓦洛佳,我們快走吧。”龐天德說:“娜塔莎,我決定留下來,不鏟除白日升這個叛徒我絕不回去!”

娜塔莎厲聲道:“瓦洛佳,你瘋了嗎?我們的任務完成了,特遣隊沒有鋤奸的任務。跟我回去,這是命令!”龐天德堅決地說:“這是在我們國家,我有自己的行動自由。我不能讓馬大哥的血白流,不能眼看叛徒帶敵人繼續禍害我的同胞!”娜塔莎歎口氣說:“瓦洛佳,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要是決定了,我隻好跟隨你。”對叢胡子、關大個子說,“你們回去告訴瓦茲洛夫中尉,我臨時決定和瓦洛佳完成一個重要的任務。”

叢胡子和關大個子兩個人飛速過江。龐天德和娜塔莎鑽進樹林。

入夜,黑虎鎮街上行人很多,白日升匆匆走在大街上。龐天德長袍禮帽裝扮,和娜塔莎悄悄跟蹤。白日升走進翠紅樓妓院,龐天德和娜塔莎走近妓院門口。

娜塔莎小聲問:“瓦洛佳,這是什麽地方?很熱鬧啊!”龐天德答:“窯子。”娜塔莎不懂:“窯子是幹什麽的地方?”“沒工夫對你說明白,這不是女人進出的地方。你待在遠處,別過來。”“為什麽?”“不要問為什麽!”龐天德說著,向妓院的門口走去。

幾個妓女馬上圍住他:“先生,還磨嘰啥啊?姑娘的小酒燙好了,熱被窩等著你呢,老好了!”“是嗎?進去看看。”龐天德笑著跟妓女走進妓院。遠處的娜塔莎總算看明白了,她恨恨地說:“原來是這樣的地方,呸,不要臉!”

龐天德被妓女簇擁進妓院,老鴇子立刻笑臉相迎:“哎喲,這位先生麵生,不是常客,想找姑娘玩玩?”龐天德說:“今晚我還有事,就不過夜了,想找個姑娘喝點酒,可以嗎?”“可以啊,看好哪位姑娘了?”龐天德指著一個又老又醜的姑娘:“就是她了。”

老鴇子笑道:“先生好眼力見兒啊,這是我們最叫座的姑娘!荷花,陪陪這位先生。”荷花過來,挽著龐天德的胳膊:“哥,這邊請。”龐天德和荷花在一張桌子前坐下。夥計端來酒菜。荷花嬌滴滴地說:“哥,喝酒啊!”

龐天德看著樓上問:“姑娘,樓上有幾個房間?”荷花撅著嘴說:“喲,哥,你咋還吃著碗裏的望著盆裏的?看我不中意呀?”龐天德解釋著:“荷花姑娘,不要誤會。我好像看見一個朋友上樓了,不知找的是哪位姑娘?”荷花說:“你是說白巡捕呀?在桂花妹子的屋子裏呢!”“哦。”龐天德抿著酒看樓上。

這時候,幾個偽警察走進妓院,一個上前問老鴇子:“白巡捕在你這兒嗎?”老鴇子忙答:“在,在,剛上樓。”偽警察厲聲道:“給我喊下來!”老鴇子大呼小叫:“喲,凶什麽?老娘見過世麵!”朝樓上喊,“白巡捕,你的弟兄們找,下來一趟啊!”“來了。”白日升披著衣服下樓,看見偽警察,奇怪地問,“你們咋找到這裏了?”偽警察說:“對不起,白巡捕。吉田先生有急事,讓你馬上到醫院去一趟。”“哎哎,我這就去。”白日升說著,跟偽警察出去了。

龐天德眼看著白日升的背影,掏出幾張鈔票放到桌子上說:“姑娘,我還有事,改日再來請你喝酒。”

白日升坐上偽警察的摩托車飛馳而去,龐天德疾步走出妓院。娜塔莎迎過來悄聲問:“他要到哪兒去?”“縣醫院,走,跟著去看看!”

醫院病房裏,吉田橫夫守在昏睡不醒的老吉田病床前,愁眉苦臉。白日升走進病房,彎腰對吉田橫夫說:“隊長,您找我?”吉田橫夫說:“白桑,你看,我父親的老毛病又犯了,很嚴重。唉,醫生讓我準備後事。我很著急,亂了方寸,聽說你懂醫道,請你來討教辦法。”

白日升說:“關帝廟有個老道,叫淩虛道長,人稱活神仙。找到他,老爺子也許有救。”吉田橫夫說:“那好,趕快給我找來!”白日升為難地說:“太君,太晚了,山路不好走,天亮再說吧。”吉田橫夫隻好同意。這時,龐天德讓娜塔莎在外邊等,他進了醫院,在病房外邊偷聽屋裏的談話。

在醫院的另一個病房裏,日本姑娘伊田紀子坐在病床邊,看護著自殘的哥哥伊田多喜。走廊裏傳來說話聲,紀子走到門口,看到白日升和吉田橫夫走出病房。她驀地發現門口躲藏著的龐天德的手槍正瞄準白日升,不由得一愣。她又看到門外有日本憲兵走來,急忙把龐天德拉進病房關上門。

龐天德問:“姑娘,你要幹啥?”紀子說著不很熟練的中國話:“先生,你這樣做太危險,沒看到憲兵進來嗎?”龐天德剛要衝出屋子,這時門突然開了,一個日本憲兵把頭探進病房。紀子突然摟住龐天德,把頭埋進他的懷裏,裝成一對戀人。日本憲兵笑了笑,掩上門走了。紀子這才推開龐天德說:“先生,不要幹傻事,快走吧。”龐天德跑出病房,眼看著白日升上了摩托車走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