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醉
“哎，真羨慕你啊。”在回大皇子府的路上，我坐在承歡的身後抱著他的後腰長籲短歎著，“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
李承歡似乎知道我要說什麽，直接道：“我們北國的皇帝文武雙全，性情溫和，你嫁給他也一樣會很幸福的。”
“又不是我自己選的。”我不開心的將自己整個臉都貼在了他的背上，感受著他的炙熱體溫。
“你自己選的也未必有他好。”李承歡似乎很喜歡這位新皇，總是替他說話。
“哎，跟我說說你的那位心上人吧。”我趴在他的肩頭，“她叫什麽名字？哪裏人士？是做什麽的？長得怎麽樣？”
“你那麽關心幹嘛？”李承歡的聲音有些不爽。
“隨便問問嘛。”我說，“說不定以後我在皇宮裏無聊，還會讓你把她接進皇宮來陪我呢。”
“不可能了。”他幽幽道，“她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什麽！我猛地大吃一驚，自從他對我說他有心上人以後，我一直對他的這位心上人耿耿於懷，雖然知道即便他沒有心上人我們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卻始終對那個從未見過麵的人充滿嫉妒，可現在，當我聽到他說她已經不在這個世上時，腦子裏竟然浮現出一副李承歡跪在墳前痛哭流涕的畫麵，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會為自己想象中的這一幕心酸不已。
“能問問她是怎麽死的嗎？”我躲在他的身後小心翼翼的問他。
“不能。”他回答的斬釘截鐵，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越是不肯說，就越是說明她的死對他觸動很大，剛剛才潰散的嫉妒心忽然又都聚了回來，我竟然開始嫉妒起一個死人，嫉妒她即便死了也能留存在他的心裏。
“承歡，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會像記住她一樣也記住我嗎？”我問他。
他沉默了一下，隨即回答我：“不會。”
我失望的歎了口氣，但很快又聽到他說：“我是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回到大皇子府，正如朱齊治說的，他的笨哥哥根本追蹤不到我們的蹤跡，還在府裏急著找人打探我們的下落，當看到我們好端端的自己回來的時候，他激動地看著我，不斷的問我：“齊治沒把你怎麽樣吧？他有對你做什麽嗎？你有受傷嗎？有哪裏不舒服嗎？”
我如實的將自己被擄到亡靈穀，後來又把二皇子嚇跑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大皇子。
大皇子在耐心聽我說完之後不停的對我道著歉，仿佛他弟弟的所有不是都該怪他這個哥哥一樣。
大皇子府的晚宴沒有南國的皇宴那樣奢華，但每一道菜卻做的出奇精致，據陪同的幾個侍者說，這些菜都是大皇子在被剝奪太子之位以後親自在家研製出來的。
我見大皇子氣度寬宏，待人謙和有禮便大著膽子問他：“您當初究竟是怎麽會被剝奪了太子之位的呢？是做錯了什麽嗎？”
朱齊修尷尬的看著我，在略微想了一想之後便豁然道：“其實這也不算什麽秘密，告訴公主也無妨。”
原來東國皇帝膝下隻有兩個兒子，那便是前榮皇後生的朱齊修和朱齊治，兄弟兩人雖然相差兩歲，但朱齊修一直是被視作皇位繼承人來培養的，他從小學的最多的是治國之
策，而朱齊治卻是被放養在一邊，他愛幹什麽就幹什麽。在朱齊修還是太子的時候，朱齊治雖然一直會闖點小禍，但都無傷大雅。直到三年前的一天，皇上夜半急招朱齊治進宮，沒有人知道皇上為什麽會在半夜召見自己遊手好閑的兒子進宮，但等第二天的陽光照進太子宮的時候，朱齊修就連人帶鋪蓋被從裏麵趕了出來。
皇上給出的理由隻是朱齊修沒有太子之能。當時敢替他問皇上“大皇子哪裏不適合做太子”的幾位大臣都被當場拖下去打死了，自此朝堂上無人再敢就此問題再多說一句話，朱齊修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丟了太子的位子。
而自太子之位空缺以後，皇上開始頻繁召見二皇子朱齊治，甚至在皇宮內還給他設置了別院，供他晚上留宿皇宮，要知道，別說現在的四國天下，就算是四國之前的大周國也從沒有過非太子而留宿皇宮的先例，這隻能證明一點，在大皇子朱齊修被罷免以後，東國的下一任皇位繼承者就是朱齊治，隻是皇上還沒有宣布罷了。
在明白了這點以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以前那個愛闖點小禍的朱齊治開始變得囂張跋扈，無法無天起來，隻要他喜歡的，不管是用打也好，搶也好，甚至是殺也好，他都要得到，隻要是稍不順他意的，他便往死裏整，不把人逼死，逼瘋他是絕不會罷手的。朱齊修為此幾次覲見皇上卻都被皇上扔在一邊，而曾經那些站在他身邊的大臣們都跟牆頭草一般非但沒有幫他一起勸皇上管束朱齊治，反而都開始幫朱齊治掩蓋事實，甚至還幫他助紂為虐。曾經那個萬人追捧的大皇子朱齊修，現在已經成了朱齊治成王道路上的絆腳石，他的那些走狗恨不得他現在就突生惡疾，暴病而亡。
“我從小就被教導要以天下為先，任何事情隻要關於百姓，關於天下，我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三年之前，即便我說的不對，父皇也隻是指出我哪裏不對，讓我再想想，考慮的再仔細一點而已，但現在……即便我考慮的再全麵，也總有人在雞蛋裏挑骨頭，用各種理由彈劾我，在我身上找茬成了整個東國大臣們最熱衷做的事情了……”朱齊修無奈的拿起酒杯輕輕跟我碰了一杯之後便自顧自一飲而盡。
我在尼姑庵長大，十六年來從沒有碰過酒這個東西，即便是在南國皇宮的那幾天裏，我依舊還是遵照著尼姑庵的習慣以茶代酒的。
大皇子的臉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微微泛紅，他俯在我耳邊輕輕的對我說，“多虧公主你今日到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這三年來的鬱悶要去向誰訴說，謝謝公主殿下。”他見我手中的茶杯已經空了，也沒問我喝的是什麽，直接拿起酒壺就將我的杯子倒滿，“齊修敬公主，多謝公主的聆聽！”
微醉的眼神直直的盯著我，仿佛我喝不喝這杯酒關係到他的生死一般。
盛情難卻，我隻得拿起杯子學著朱齊修的樣子一仰頭將杯中的酒都灌進了嘴裏。
“哇！”如火般的**瞬間侵入喉腸，我剛覺得自己好像是被火燒了，轉眼間，剛才那被灼燒過的地方卻又出奇的舒坦起來，仿佛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被喚醒了一般。
“你沒事吧？”承歡在聽到我叫的第一時間在我耳邊問我。
真是個好聽的聲音，我扭過頭想對他說沒事，卻在看到他那張充滿
魅惑的臉蛋時忘記了自己要說的究竟是什麽。
“哈哈哈，我們東國的雲燒酒怎麽樣？”朱齊修在另一邊衝我大笑著，順手又給我倒了一杯擺在我麵前，“都說喝酒誤事，女色誤國，所以我從小都不怎麽喝酒，即便是在一些國宴上，我也隻是象征性的喝一點而已，但現在……”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笑著對我道，“但現在，我除了喝酒還能做什麽呢？”
朱齊修雖然在笑，卻笑的令人心酸不已。
“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我端起酒杯也站了起來，對著朱齊修一口飲盡。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朱齊修不置可否的念出了下一句。“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我拿起桌上的酒壺，輕輕為他和自己斟滿酒杯。“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當兩隻酒杯碰撞到一起的時候，我們同時念出了這最後一句，也同時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公主。”醉了的朱齊修背靠在我的肩頭，“我有一個請求想請你答應。”
我眯著眼睛看著周圍那些不斷旋轉的景物：“你先說來聽聽。”
“我，能跟你做個朋友嗎？”朱齊修問我。
我愣了：“朋友？”
朱齊修轉過身指著我的另一邊：“就像你跟他一樣的朋友。”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向自己的另一邊，那裏，一個帥到慘絕人寰的男子沉默的坐在會移動的大理石桌邊，深皺的眉頭仿佛是對什麽很不滿，對什麽不滿呢？都帥到要掉渣了，還要對什麽不滿？真正該感到不滿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我拍著朱齊修的肩膀：“好，我答應你，我們做朋友。”
“真的？真的！”朱齊修興奮的跟個孩子一樣一把將我抱在了懷裏，“我終於能有個朋友了！我終於能有個朋友了！”
“大皇子，您喝醉了。公主也醉了，我要送公主回房休息了。”帥哥在這個時候硬是將我們拉了開來。
“我要回房睡覺了。”我衝朱齊修癡笑著，腳下的一個踉蹌直接將自己全部交付到了帥哥的手裏。
帥哥毫不含糊的將我橫抱在懷裏，直接轉身走向了一邊的別院。
“你長得真好看。”我窩在他的懷裏喃喃著。
“你喝醉了。”他說。
“我不喝醉的時候也覺得你好看。”我說。
“男人是不說好看的。”他有些無奈。
“可你就是好看。”我說。
“在你心裏，這世上的人難道就分好看和不好看兩種嗎？”他一邊走一邊問我。
我搖搖頭：“當然不是，這世上有很多人，怎麽能分成好看和不好看呢？至少在男人這一塊要分成李承歡和不是李承歡吧。”
他有些難以理解的看著我：“可李承歡隻有一個人。”
“嗯，李承歡是唯一的。”我情不自禁的勾住他的脖子，“所以我才喜歡李承歡。”
夜風如情人的呢喃細語縈繞著我們怎麽都揮之不去。
李承歡在沉默很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道：“你喝醉了公主，真的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