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瘋一般的二皇子
亡靈穀,地處兩座荒山之間,因為常年得不到陽光照射而盤踞著厚重的陰冷之氣,整個山凹裏除了白花花的山石以外剩下的就隻有同樣白花花的骨骸了。
穿梭於山凹間的陰風如同惡鬼一樣不斷發出一種招魂般的低吼聲,我腳踩著白骨站在風中,看著這裏的一切就好像到了地獄。
“害怕嗎?”二皇子笑嘻嘻的在我左耳邊小聲道,“害怕你就叫出來吧,不必忍著,這裏沒有活人的。”
“難道你不是活人嗎?”我問他。
他“哈哈”大笑一聲:“我?我自然不是活人了,活人都是有心的,而我……”他將自己的臉輕輕貼在我的臉頰上,用一種仿若吐氣般的口吻道,“而我,是沒有心的。我不是人,我是鬼,我是這個亡靈穀的王,我是這些枯骨的鬼王!”
“所以呢?”我又問他。
“所以?”他愣了一下,“你難道就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嗎?”
我忍不住輕笑一聲:“有什麽值得可怕的嗎?”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膽大的公主。”他見沒有嚇到我似乎有些失望的嘟起了嘴。
其實朱齊修和朱齊治兩個人長得很像,相同的眉眼,一樣高挺的鼻梁,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永遠英姿勃發,讓人看著就很舒服,但遺憾的是,朱齊治似乎硬是將這種舒服改成了刺眼,邪魅的笑容配上這身大金色的蟒蛇袍子,張口說的每一句話就感覺要向全世界開戰一樣。
隻是……
我眯著眼睛看著他。
“是不是被本王英俊的外貌迷倒了?”他沒有跟承歡那樣逃避我探究的目光,反而睜大了眼睛直視我,嘴角習慣性的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我搖著頭輕輕歎了口氣:“明明就天真的像個孩子為什麽要裝出這幅桀驁難訓的樣子?”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轉瞬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一種帶著危險性的笑容:“明明就害怕的要命卻為什麽要裝出一副坦然平靜的樣子?”
他的眸子清澈的宛如一潭清泉之水,我在他的眼中清晰的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樣,一身南國特有的鑲玉朱雀紅長裙,如一團火一樣的站在四麵皚皚的枯骨之上,像極了佛經中羅刹女的樣子。
這……竟然是我?
“羅刹,此雲惡鬼也。食人血肉,或飛空、或地行,捷疾可畏。”
“你說什麽?”朱齊治奇怪的看著我,“你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一股淡淡的憂傷自天地間席卷而來,我看著遍地枯骨耳中竟然聽到了他們的哭泣聲,聲聲真切,仿佛有訴不盡的苦楚不知要從何說起。
心髒在同一時刻猛地的跳躍起來,逼得我不得不盤腿坐在白骨上,習慣性的雙手合十。
“怎麽了?被本王嚇的要求佛祖保佑了嗎?”二皇子圍著我不停轉著圈,“這可是亡靈穀,佛祖是救不了你的,不如求本王吧,隻要你求我,我可以考慮考慮是不是要將你帶離這裏。”
“不用。”我閉著眼睛,腦海裏浮現出一個英俊的臉龐,心竟然也會跟著一點點靜下來,“自然會有人來接我。”
“誰?”朱齊治誇張的仰天大笑著,“你就別指望我的那位笨哥哥了,我的騎術天下第一,要等他找到這裏,恐怕要等的天都黑了。”
“不是他。”我說。
“不是他?”朱齊治愣了一下,隨即自信道,“論騎術,天下沒有人可以勝過我,論速度天下沒
有一匹馬能跑過我的幽靈!”
“靈夕!靈夕!”他話音剛落,一個急切的聲音就從山凹口傳了過來,如同一記耳光一樣狠狠打在了朱齊治的臉上。
“怎麽可能?”朱齊治難以置信的轉向身後,“怎麽可能有人跟的上我的速度?”
我輕笑一聲,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因為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誰?”朱齊治問我。
“李承歡。”我說。
“李承歡是誰?”等他看清來人麵目時又驚訝道,“那不就是禦天狼嗎?”
世人隻知道禦天狼將軍,卻不知道李承歡,但對於我來說他就是李承歡。
“靈夕!”來不及勒馬,承歡已經一步跳下馬背快速飛奔到了我的身邊,“你沒事吧?”
朱齊治在他的手堪堪要碰到我之前將我一把拉在了自己身後:“公主何等尊貴的身份,怎是你等賤人可以觸碰的!”
“請二皇子讓開。”承歡的臉色已經很不友善了。
朱齊治微微揚起唇角,非但沒有讓開反而直接轉身將我一把抱在了懷裏:“有本事你來搶啊!”
李承歡再也忍不住,直接上前一拳兜在他的臉上,隻聽朱齊治“嗷”的一聲,馬上就放開了我。
“你竟然敢打本王!你知不知道整個東國,即便是我的父皇都沒有打過我!”朱齊治惱羞成怒,他話音剛落直接揚起拳頭也朝著李承歡揮去。
一個恃寵而驕的皇子自然不會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的對手。隻是沒想到這個朱齊治在承歡的暴打之下,非但沒有暴怒或者求饒,反而瘋狂大笑著:“打的好,打的好!我告訴你禦天狼,今天你要是不把我打死在這裏,明日你跟你的公主全都不能活著離開我們東國!”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承歡直接道,“你再尊貴卻還不是這東國之主,要殺我們起碼還得問問你的父皇!”
朱齊治跟聽笑話一樣朝我們“哈哈”大笑著:“我父皇?全東國都知道,自從三年前我哥哥被罷免太子一職之後,我就是我父皇眼中唯一的繼承人,不管我做了什麽,他都不會有任何意見的。”
“那卻未必!”承歡冷冷的看著他,“殺了我們就等於是公開向北國開戰,料你父皇還沒有蠢到這個地步。”
“開戰?”朱齊治微微一笑,發光的黑眸如同星辰一般燦爛,“就憑我今天臉上的傷,即便殺你一百次你們北國皇帝都是要跟我低頭道歉的!”
朱齊治的話再簡單不過,不管為了什麽,你北國的將軍竟然在東國的領土上毆打東國的皇子,這本身就是對東國的羞辱,北國有錯在先,出師無名,即便朱齊治真的殺了李承歡,恐怕北國也不會有任何動作。這就是皇族的不同,皇子代表了一個國家,承歡可以打朱齊治卻打不起一整個東國。
“怎麽樣?害怕了?後悔了?害怕你就哭啊!”朱齊治的聲音不管在什麽時候都讓聽到的人有種想要抽他的衝動。
“將公主安全送到北國,我任你處置。”作為將軍,承歡當然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誤。
“我憑什麽要聽你的?”朱齊治囂張的抬起右手不斷拍著承歡的臉頰,雖然不疼,卻是對人格的一種侮辱。
握拳的雙手青筋暴起,但李承歡卻依舊站著一動不動:“打你的人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要傷害公主!”
“你好像很在乎公主啊。”朱齊治的眼睛幽幽的看向我。
我咧開嘴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朱齊治愣了一下,他大概以為自己看錯了,還特意揉了揉眼睛,在確定我是在笑以後奇怪道:“你笑什麽?”
我說:“我在笑你笨,這裏隻有我們三個人,卻還在強調自己皇子的身份。”
朱齊治難以理解的看著我。
李承歡在這時候也抬起頭朝我看來,我們的視線在千分之一秒內對了一眼,隻這一眼,他便明白了我的意思,隨即輕笑道:“二皇子好騎術,若不是我幼年曾跟神行者學過些縱馬騎術,恐怕今天是無論如何都追不上殿下的。我深信,當大皇子他們找到這裏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神行者?你說的可是那個傳說中的神行者?”二皇子在聽到神行者三個字的時候眼中猛地一亮,可又隨即明白了什麽,“你們想幹什麽!我可是東國的二皇子!”
“誰知道呢?”我問。
亡靈穀,除了我們三個人剩下的隻有白骨,呼嘯而過的陰風仿佛在急著催促我們動手,二皇子明顯有些慌了。
“你們殺了我也逃不出東國的!我父皇一定會找你複仇的!”他衝我們大叫著。
“你擄走北國準皇妃,當北國將軍禦天狼趕到的時候,你已經被殺,而作為唯一的見證人北國準皇妃,我,我會痛徹心扉的告訴所有人,我們遇到了賊匪,你為了保護我而被賊匪殺害。”
“你這個借口漏洞百出,我哥哥是不會相信你的鬼話的!”
“漏洞?”我微微一笑,“二皇子不會不記得自己曾在大皇子府中說要帶我去自己府上的吧?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除了遇到賊匪被擄劫以外,還有其他理由嗎?難道說二皇子瘋了,他喜歡一個人到這裏做這堆枯骨的王?你說大家會比較相信哪一個呢?”
朱齊治的眼中掠過一抹驚恐,轉口卻十分篤定道:“我皇兄一定會相信第二個理由,在他的眼裏我就是瘋子。”
“可惜你皇兄隻是一個被剝奪了太子之位的廢皇子,而你的父皇絕對會選擇第一個理由,人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麽比皇族榮耀更重要的呢?我是北國準皇妃,南國的聖公主,死你一個,卻賺得兩國的尊敬,這就是死皇子的剩餘價值。”
二皇子聞言臉色大變,如果真的如他所說自己是東國皇帝眼中唯一的繼承人,那麽帝王之道他不會不懂。
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大朵大朵的白色雲彩在疾風的吹動下快速掠過山凹,像極了那些被命運催著前進的凡人。
“他走了。”承歡站在我身邊小聲提醒我。
“你去追啊。”我說。
“你當我傻嗎?”他衝我淡淡的笑著,略帶粉紅的薄唇彎出一個很好看的弧度,讓看著它的人不由的心跳加快。
“真是個禍害啊。”我無奈的轉移自己的目光,不是自己的,再好看又有什麽用。
“放他離開也許真的會是個禍害。”李承歡誤把這個“禍害”理解成了二皇子,“我看我們還是早點離開東國比較好。”
“怎麽早點離開?把你的迎親隊伍全部撇下,就我們兩個去北國?”我問。
我們的隊伍,連同我父皇給我的嫁妝全部都還在大皇子府,不管怎麽說我們也必須回去跟人家打過招呼以後才能離開,這是兩國的禮數。
“必要時我隻能保證你的安全。你的安全,高於一切。”李承歡說。
“比你的命還重要?”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