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唯一的親人走了
米正豪年後就沒再去上班。自從寧靜離開後就開始患的咳疾最近越發厲害誌來，身體每況愈下，病情惡化得厲害，有時，連自理都沒辦法。一直都是段老師任勞任怨的照顧著……而這一切，沉浸在愛情中的若水毫不知情。
所以，那個電話，她是措手不及的。
從酒吧裏出來趕到米正豪所住的醫院時已經是黃昏了。
這個星期天，她一如往常與冷子燁流連於酒吧。
推開門，見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父親時，若水停住了腳步。從酒吧到醫院，那麽長的路，她都跑過來了，而此刻，她卻沒有勇氣再踏進去一步。手指泛白地握緊門把，似乎在抓住一條救命的稻草。兩眼直直地盯著病床上的父親，蠟黃臉上雕刻著歲月留下的痕跡，腫如核桃的眼睛緊閉著，嘴唇幹涉而蒼白著……
若水黑白分明眼眸彌漫上一層迷霧，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實。心裏開始泛起一絲一絲疼痛，一點一滴，慢慢的，像毒一樣在心髒上擴散開來，她覺得窒息，喘不過氣來，身子隨著門板漸漸下滑。若水想不明白為什麽昨晚還在電話裏笑吟吟囑咐自己好好學習的父親，此刻怎麽就一臉憔悴不堪的躺在了床上……
是她太不關心父親，還是父親掩飾得太好。
一旁的段老師聽見動靜，連忙走過來扶起攤坐在地板上的若水。
若水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望著一向親切慈祥的段老師的臉頰上滿是淚水，臉上更是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段老師，怎麽會？爸，他……怎麽會？”搖了搖頭，望了眼床上的父親，“怎麽會，病情突然加重？”臉上滑過兩行清淚，沙啞著嗓子仿佛忍受著巨大的疼處。
段老師將臉轉向一邊，不忍看若水眼神裏流露出的那一絲希望，可憐的孩子。“去見你父親最後一麵吧，他的病情一直不穩定，現在……”她說不下去了，聲音開始哽咽
。大顆大顆的淚水砸向地麵，在地板上泛起一朵朵水花。
若水幾乎是爬到米正豪麵前去的，狼狽不堪。
近距離看見父親時，更是不敢相信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父親一向健康溫和的臉何時變得如此憔悴不堪了？大顆的淚珠在白皙的臉頰上洶湧滾落著，破碎在如削蔥根般的手指上，喉嚨裏發出暗啞的抽泣聲。
米正豪聽到若水壓抑的哭泣聲，緩緩睜開眼，死灰一般的眼眸在看到若水時，泛起一絲生機的光輝。
“歡歡，別……別哭。”說完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去擦若水臉上的淚水，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視他為精神支柱的歡歡了。
“爸……”若水伸出雙手握住米正豪的手，強忍住心裏的陣陣抽痛，“您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歡歡不哭。”隻是淚水卻像線的珠子似的，製也製不住。
“歡歡，爸的身體爸清楚，你好好聽爸說。”米正豪說完這句話，喘了口氣，似乎是用了極大的力氣。
“不，爸，您好好休息，別說話，您會好起來的。求您別丟下歡歡……”若水歪著臉磨蹭著父親粗燥的手掌，豆大的淚珠撞碎在米正豪寬厚的手掌中。辛苦了一輩子的父親還未來得及享福，老天怎麽可以收走他呢，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歡歡……爸爸走後，你……去英國……找你媽去……聽著。”若水抬起頭準備阻止父親的話。米正豪忽然卻像是回光返照了般，聲音鏗鏘有力：“她畢竟是你母親，爸爸不希望我走後，你還孤零零一個人，去英國找她。歡歡，答應爸好嗎？”
“爸，您會沒事的，我也不會一個人。”若水胡亂地擦幹臉上的淚水，努力露出讓父親相信的神情。她不要去找寧靜！絕對不要！
“歡歡，乖，你聽爸說。雖然爸這大半輩子都花在等待她的時間上，看似空洞辛苦，但爸卻從不覺得苦，也從未後悔過，甚至
感謝老天讓我遇見了她，讓我有這麽一個人可以等。至於她的離開，爸從來沒有怪過她，爸了解她的性格，她喜歡自由。隻要她能幸福，就夠了。歡歡，答應爸，爸走後，不要再怨恨了，去英國找她，好嗎？”米正豪幹涉的眼角漸漸濕潤。
“爸……”若水底下頭，將臉埋在父親的手心，仍由淚如雨下。
“歡歡……”米正豪的聲音漸漸無力起來。
若水抬起頭，臉上是悲痛欲絕的表情，緩緩點了點頭：“好，我答應您，但您一定會好起來的，不要丟下歡歡，爸。”她的生命中就隻有父親了，如果……她該怎麽生活下去呢。
米正豪眼角滑過一滴淚水，望向一旁默然流著淚的段老師，心裏充滿了愧疚。
段老師聽到這裏，終於明白他對寧靜的感情有多深，最癡情的男子，偏偏也是最無情的男子。她忍住眼淚，俯下身子，握住米正豪的另一隻手。
“對不起。”米正豪終於還是一如繼往地說這三個字。他對不起她，一直以來都是。
“你別說對不起，這都是我自願的。”段老師嘴角微抿，心裏五味雜成。有些事情她又何嚐看不清楚，隻是放不下，心甘情願的往火坑裏跳。
“如果有來生……我希望，希望你……不要……再遇見……我……了。”米正豪斷斷續續的說完這句話，浮腫的眼睛驀然睜大，然後痛哼一聲，閉上了眼睛，卻是永遠的閉上了。
“不……”若水瞳孔驀然放大，滿臉淚水的臉上布滿了極大的痛苦、震驚……不，這太快了，太快了，她……不！
“正豪……”段老師一聲驚呼，跪下身子，雙手捂住臉痛哭起來。
若水停止了流淚，隻是不可置信的望著床上的父親。
父親走了，一直以來疼她保護她的父親走了，她生命中唯一的親人父親走了，走了，再也回不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