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蘇州
阿二眼見對方中了自己的毒,六七十招居然還是拾掇不了,出劍一招緊似一招。謝天刀深吸一口氣,劍掌齊使,這本是“天刀十三式”裏的招數,叫“衝天掌側身劈刀”。阿二的劍法土崩瓦解,接下了謝天刀的劈劍,再也閃不開謝天刀的單掌,格的一聲,手臂早斷,當的一聲,長劍落地。
謝天刀惱他奸詐,踢出一足,將阿二的右腿也踢斷了。阿二悶哼一聲,翻身倒地。背後一陣風聲,謝天刀不用看,就明白是單刀的路數,拋出長劍,兩個縱躍,一把拿住一個侍衛,奪下他手中單刀,當的一聲,接了阿大的一招。
阿大心下暗暗吃驚:“這裏的看守侍衛均是武功不弱,怎的被奪去了單刀沒有絲毫反抗。”正在思想,謝天刀單刀如狂風驟雨般劈來,隻得全力拆招。在鬥數招,阿大全無反擊之力,勉強自保,暗暗心驚:“天下居然有此等刀法!”謝天刀劈了幾十刀,還不奏功,心下也焦躁:“不成想這阿大的武功在這三人中數第一。”他可不知道這阿大是大內一十八高手之首,滿皇宮武功數他最高。不過,以阿大的武功,在謝天刀眼裏也就是算個“過得去”,叫一聲:“小心了。”單刀一圈,將阿大招數盡數卸去,上翻一刀,逼到阿大脖頸跟前,生生凝住。
阿大退後一步,說道:“謝兄刀法出神入化,在下輸的心服口服。”他常年護衛宋徽宗,從未遇上敵手,這回輸在謝天刀手上,那是對謝天刀真心佩服。謝天刀收刀道:“趙兄刀法也不錯,隻是太還不夠沉穩。”阿大道:“當年我師父原說在下使刀太飄,這十幾年來苦練刀法,隻道已經夠穩當了,哪知道……哪知道……”那意思顯然是說,哪知道遇上了真正的高手還是不堪一擊。單論刀法,放眼天下除謝天刀外絕不做第二人想。他刀法強,眼裏高一眼就看出阿大刀法中的弊誤。
忽聽李德明道:“其實這位不是微臣的護衛,是微臣的在路上結交的朋友。”謝天刀回頭看時,宋徽宗一張臉拉的又黑又長,說道:“哦?有這等事?”阿大道:“這位謝兄的武功確是我中原的功夫。”宋徽宗怒容登時收斂,問道:“謝大俠不是西夏人?”謝天刀道:“草民乃四川人士。”
宋徽宗道:“你的武功倒是還過的去,就留下來做朕的護衛怎麽樣?”轉頭朝李德明笑道:“就是不知道濮王爺能不能割愛?”李德明一陣為難,他與謝天刀接觸時日不多,但還是知道渾身霸氣,不受任何人束縛,好生為難,道:“謝兄弟是微臣的朋友,這個……這個怕是做不來主。”宋徽宗道:“那就這麽定了,謝大俠朕便封你……封你做朕的貼身護衛,統領禦林軍。”阿二,阿三臉色一僵,說不出的難看。阿大卻低聲道:“他日在下便與謝兄是同僚,謝兄還不謝恩?”
謝天刀道:“這個恕草民不能從命。”宋徽宗本來興致頗高,本擬雖然輸了比武,臉上無光,但得了一位武功高強的俠士,不失麵子,哪知道謝天刀居然一口回絕,他九五之尊,一生之中從沒有過此等,還以為是聽錯了,道:“你說什麽?”謝天刀躬身道:“皇上厚恩,草民銘記於心。隻是草民浪蕩江湖慣了,受不了皇宮的規矩,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宋徽宗怒火上衝,但隨即一想,此人武功如此高強,這整個皇宮無一人是他的敵手,要是他急了,反將起來,朕怕是有性命之虞。這宋徽宗雖然玩物喪誌,也頗有些心機,轉怒為笑,道:“高人奇士原是可遇而不可求,算了。朕便賜你禦賜金牌,他日有事,可憑此見駕。”謝天刀道:“謝主隆恩。”接過金牌,李德明讚道:“真乃萬世明君。”兩人又客套一陣,李德明辭別而去。
出的皇宮,李德明全身一鬆,道:“好險,好險……”謝天刀道:“怎麽?這徽宗皇帝也不見的多凶神惡煞。”李德明道:“還說呢,二弟,差點連累我。”又沉吟道:“二弟當麵辱他,這皇帝老兒居然不怒,還賜了兄弟金牌,這倒是哥哥沒料到的。”謝天刀道:“這皇帝日日在宮裏聽著些頌語諛詞,不覺的厭嗎?”
李德明道:“你這就錯了,這奉承聽多了,也就覺不出是奉承了。他還以為是真真事呢。”謝天刀道:“這等皇帝能把這江山治理的好嗎?”李德明道:“這個就難說了。不過,這話幸虧你剛才沒說,不然怕是連做哥哥的也給你連累了。”謝天刀:“大哥說這徽宗皇帝文武雙全,可是真的嗎?”李德明道:“這皇上的文是不錯的,要論武可就貽笑大方了。不過,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武林高手。”謝天刀道:“這又是別人奉承的?”李德明道:“可不是怎的,他就是拿起一枚石子,也被人說成是抬起大牛來。”
韓侂胄早奉命將西夏使者安排在一處皇家園林。謝天刀進得別院,問道:“五妹、二妹呢?”李德明道:“八成還沒回來呢?丫頭片子,瘋得很。”謝天刀道:“我也去處走走。”出了別院,身後兩位侍衛跟在他身後。謝天刀道:“你們是?”一侍衛道:“我等是韓丞相的手下,奉命在此保護王爺。”謝
天刀道:“你們在此保護王爺便是。”
謝天刀不多時行至汴河,河上橫一木橋,車馬來回絡繹不絕。橋下一帶清水,還時時有舟子劃槳來回其間。謝天刀轉了幾圈,忍不住暗暗點頭:“大宋京師,果然名不虛傳。”
正在沉浸其中,一小乞丐拽住謝天刀衣角不住搖晃。謝天刀掏出二兩銀子,小乞丐不接,遞給謝天刀一張紙條,展開一瞧,上麵寫道:“隨著走。”謝天刀心下一凜,隨著那小乞丐前行。兩人一前一後,轉過幾個彎,進了一家客棧。
不多時走進一間明窗幾淨的單間,一人背對門口,立在窗前,頭戴鬥笠,看不清麵目,聽得腳步聲,低沉著嗓子道:“來人可是姓謝?”謝天刀道:“正是。閣下是……”那人嘿嘿笑了兩聲,忽的轉過身來,笑道:“三哥,可忘了小弟嗎?”謝天刀聽得最後一句,叫道:“是四弟嗎?”搶上前去,那人摘下鬥笠,露出本來麵目,正是滴血團“十大殺手”之一的老四胡可,與謝天刀相交最是莫逆,一年前自四川青城山一別,再也沒能見麵。
兩人一陣寒暄,謝天刀道:“四弟,快跟哥哥說說。義父他們呢?”胡可麵目突然古怪起來,囁嚅道:“兄弟此來就是為了跟四哥說這事來著,不過……”謝天刀:“不過什麽……五妹日日掛念義父,就是得不消息。”
胡可道:“不過,三哥,你答應我,我說了你可不要著急。”謝天刀隱約覺出此事非常錯綜複雜,道:“四弟你說,三哥聽著呢。”胡可道:“當日滴血團東西宗是被南宮世家的人給滅了。”謝天刀道:“南宮世家?”胡可道:“就是南劍的南宮世家了。南宮世家實力雄厚,子啊江南經營數年,早就有統一江湖的意向。第一個滅的便是滴血團東西宗。”謝天刀道:“怎麽東宗也遭了滅門之厄?”他雖然惋惜義父的基業,但內心實在也覺得像滴血團這樣的殺手集團,在江湖上絕跡,可說是武林之福。
胡可道:“是呀,就在同一天東宗總壇也被南宮世家的人擊破,宗主史三拳力戰而死,其下的數十名殺手都歸了南宮世家。”謝天刀道:“如此說來,這南宮世家雄心勃勃,是要掀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風啊。”胡可道:“四哥還不知道吧,這股子血雨早就刮起來了。就在這十一個月之中,南宮世家已經滅了十一個門派,殺了不下千人,投靠的也不下五百人。”
謝天刀抬眼道:“莫非義父也……”胡可歎息道:“是呀,不但是宗主,就是你四弟我也……也歸了……歸了南宮世家的麾下。”謝天刀道:“那其他兄弟呢?”胡可道:“當日宗主與十大殺手一齊被擄了去。那南宮劍當場顯露武功,威逼兄弟們投靠。兄弟們卻說寧死不投靠別派,就算滴血團沒了,也不願投靠自己的仇人……”謝天刀心中暗暗讚歎,卻聽胡可道:“可是……可是宗主卻說……卻說願意投靠南宮世家,眾兄弟不服。宗主……宗主便親手砍下來七弟、八弟的腦袋……”
謝天刀聽到這裏,再也忍受不住,哢嚓一聲,身下的椅子斷為兩截,顫聲道:“義父……義父果真親手殺了七弟、八弟?”胡可長歎一聲,說道:“我與幾個弟兄們眼見不服即死,隻好也屈服了。”謝天刀心似刀絞,向日他是“十大殺手”之首,他與其他殺手雖然不如胡可親近,但也是異常親密。他重情重義,滴血團被滅了門,在他心中還不怎的,心中早盤算著,若是十兄弟中但凡有一人被南宮世家殺害,他必然殺了南宮劍為之報仇。現下突然聽說居然是義父親手殺了自己昔日的兄弟,義父雖然與自己脾氣不合,但對自己有養育之恩,自己這一身的功夫也是他教的,父子間說什麽也不能動刀動劍,一時間五味雜陳,渾沒了主意。
胡可道:“四哥,你是不解宗主會變成這樣嗎?”謝天刀沉聲道:“我不是不解,隻是痛心。痛心那日自下了青城山,兄弟間居然便成永決,而使……使毒手的恰恰又是……又是義父。”苦笑道:“這真是造化弄人……”他藝高人膽大,那日在皇宮大內將三大侍衛打的一敗塗地也不過是舉手間的事,但此時此刻遇到此進退兩難的事,居然委決不下,再談也是索然無味。
問道:“四弟,你以後怎生打算?”胡可喜道:“三哥,這一年來,我一直在找你。那南宮世家再怎麽樣,也是咱的仇家,三哥怎樣,我便怎樣?”謝天刀道:“你我兄弟,不分彼此,四弟以後便跟著哥哥怎麽樣?”胡可道:“兄弟早有此意,那日青城山上就本該隨了哥哥去。”謝天刀道:“眼下義父……義父已經是南宮世家的人了,咱也不便再去尋仇,這場恩怨隻得作罷。唉,真不知道怎樣跟五妹說?”胡可道:“我……我已經見過五妹了。”謝天刀正色道:“你和他說義父的事了?”胡可吞吞吐吐的道:“啊……我不能說啊。”謝天刀道:“你看你把這事情弄的。依照她那急性子,還不跑去了南宮世家?”胡可一拍大腿道:“怨我,怨我。”謝天刀道:“快走,快走。”
兩人展開輕功,連馬也不騎,不多
時進了禦用園林。謝天刀一隻腳跨進別院就喊道:“五妹,五妹……”李瑤瑤奔出來道:“三哥,你看這個。”將一封書信遞了過來。謝天刀道:“是五妹留下來的?”李瑤瑤道:“今個我與姐姐閑逛回來。姐姐就一臉的心事,我出了趟屋子,回來後就不見了姐姐的影子,隻留下這封信。”謝天刀道:“信裏說了什麽?”李瑤瑤道:“姐姐說,他先去蘇州一趟找爹爹,讓你隨後趕去。”謝天刀看了一眼道:“果然去了蘇州。事不宜遲,我們這便去。”
回頭瞥見李瑤瑤關切的眼神,柔聲道:“二妹,你先隨王爺回西夏,三哥他日有暇,定與五妹去西夏望你。”李瑤瑤道:“姐姐有危險嗎?”謝天刀道:“也不見的,我隻是放心不下。”李瑤瑤道:“我與三哥同去。”謝天刀道:“這個……這個怕是王爺不答應。”李瑤瑤嫵媚一笑:“他管我呢,我與三哥在一起,誰也不怕。”謝天刀道:“我覺的還是得和王爺說一聲。”
李瑤瑤道:“好啊,我也學姐姐,留一封信就是。好了,我去寫信。”說著連蹦帶跳的回來屋子。胡可道:“這位姑娘是?”謝天刀:“他是五妹新結拜的義妹,與五妹投緣的很。”胡可嘻嘻一笑,道:“我看這姑娘與三哥也投緣的很。”謝天刀道:“你小子可也話裏有話呀。”胡可道:“大哥你可不能喜新厭舊呀,五妹可一直對三哥你一往情深呢。”謝天刀道:“淨胡說。”說話間,李瑤瑤已經奔了出來,換了一身貂裘,身上披著那件純毛的袍子。胡可不便再說,三人上馬南下蘇州。
三人知歐陽春兒所走不遠,沿途不住打聽。這一日,終於到了蘇州。
蘇州城內甚是熱鬧,江湖豪客,居然比別處都多出不止一倍。自古窮文富武,這秀才大多數吃不上豬肉,這學武的口袋裏一般少不了幾兩銀子,要是行為再要強橫些,來銀子就更容易。來往的江湖人物,個個掛劍背刀,鞍轡鮮明。謝天刀不自禁的想起當日在江陵時的情形來,說道:“遮麽這蘇州也有什麽聚會?”胡可道:“上個月,我聽宗主曾說,這個南宮世家要召集一個什麽試劍會。”
謝天刀道:“這南宮世家有祖傳的一刀一劍,這次說是要借著這試劍會,選出兩個武功最為厲害的兩人相贈。前幾日,大放英雄帖,廣招武林中人聚會蘇州。”謝天刀道:“這是二桃取三士的毒計,這南宮劍不荼毒武林是不肯罷休了。”胡可很是佩服,道:“不錯,到時候,武林人士必然為了這一刀一劍大打出手,自然難免死傷。就算是有兩人奪得了這刀劍,難保就能長久的保住,還不是又別派的高手去搶奪。那時,江湖上將永無寧日。”
李瑤瑤道:“三哥,什麽是二桃取三士?”謝天刀道:“春秋時期,齊國有個很聰明的丞相叫晏嬰。隻用了兩個小小的桃子就殺了齊國三個最有功勞的將軍。”李瑤瑤道:“那麽說這個南宮劍豈不是也如晏嬰一般的聰明?”謝天刀心道,這個南宮劍憑一己之力滅了江湖上一十八個門派,將天下攪得不得安寧,可說是一個奇才,可惜才能沒能用在正途上,道:“聰明肯定是聰明的,怕隻怕聰明反被聰明誤。”
謝天刀料想歐陽春兒必然去南宮世家找義父歐陽來風。當夜,打聽了南宮世家的去處,正準備自己潛入南宮府。李瑤瑤道:“我與你同去救姐姐?”謝天刀一皺眉道:“這南宮世家是龍潭虎穴,我怕是沒功夫照顧你。”李瑤瑤臉上一紅,知道自己武功太差,低聲道:“姐……姐姐是三哥你的未婚妻嗎?”謝天刀一怔道:“也不算是。”李瑤瑤問道:“這怎麽說的?”
謝天刀當下將自己在滴血團時拒婚的事說了,道:“我那日傷了五妹的心,想起來很是不該。”李瑤瑤道:“我瞧著,姐姐待你很好,那是打心裏喜歡三哥。三哥不喜歡姐姐嗎?”謝天刀心道,果然是西夏的女子就是與中原的女子不一樣,什麽話都能說出來,道:“我一生漂泊江湖,居無定所。五妹要是跟了我,定然會吃苦。我隻想能有朝一日能給五妹找一個如意郎君。”李瑤瑤道:“唉,三哥你是一點也不明白女孩兒的心思。”謝天刀道:“我說的不對嗎?”
李瑤瑤道:“我聽娘說,男子這一生中可能喜歡很多女子,而一個女子要是真心喜歡上了一個人,那就是一輩子也變不了了。”謝天刀笑道:“那二妹你可有心上人了,告訴三哥。”李瑤瑤臉色一陣羞紅,道:“有啊,我們西夏女子說喜歡就喜歡可沒你們漢人那麽多扭捏。”謝天刀道:“那是誰呀,不知道是西夏的哪個小子?”李瑤瑤道:“那便是三哥了。”謝天刀不曾想她說出這等話來,一時間語塞,隻道:“你……你……”李瑤瑤撲哧笑出聲道:“看三哥嚇的,我是說笑的。姐姐已經喜歡了你。我可不敢跟姐姐搶。”說著,歎了一口氣。謝天刀道:“小丫頭鬼心眼兒倒是不少。我去了。”李瑤瑤道:“小心著點兒。”謝天刀點了點頭,潛入南宮世家的三合莊,摸索著找到了正殿,沒成想就這樣居然陰差陽錯的碰上了宋世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