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入宮

謝天刀微微一笑,拍開薛、朱二人穴道,翻身上馬。薛城自坐下時,就一直運氣衝穴道,居然不奏絲毫效用,對謝天刀的功夫佩服的五體投地,說道:“好漢可否留下名號?”忽的想起一人,驚道:“好漢莫非是北刀?”謝天刀見他猜到,也就不隱瞞,說道:“謝某多多得罪了。”

北刀的名氣實在太大,尤其是在大鬧江南孟嚐府之後,孤身一人將江南武林打的一敗塗地,被公認為當今江湖武功天下第一。一提起謝天刀,武林中人都以為是個心狠手辣的魔頭,今日一見,居然是這等風範,均想:“此番雖沒得到什麽珠寶,但見了這傳說中的北刀,也不虛此行了。”有的也想:“還好,不論怎麽說,今日將小命留住了……”白三元想起自己居然在天下第一高手麵前顯擺功夫,更是慚愧無地。群盜唏噓未止,抬眼看時,謝天刀已經縱馬而去,唯留幾縷煙塵。

黃昏時分,謝天刀在東京城外追上李明德三人。李明德又謝了謝天刀一番。歐陽春兒道:“明天我們就能進東京,也不知是番什麽光景?”李瑤瑤道:“這個不愁,趕明兒我與姐姐好好逛一逛。”謝天刀笑道:“還去買袍子?”李瑤瑤道:“對了,三哥也同去,給你買個袍子。”三個嬉笑一陣,各回本屋。

謝天刀才寬衣,忽聽的窗子格格響了兩聲,說道:“是五妹嗎?”謝天刀道:“三哥,五妹有話對你說。”謝天刀道:“你等一下。”披衣來到天井中。謝天刀道:“五妹,你有什麽話,不方便白天說?”歐陽春兒看著謝天刀道:“三哥,你覺得二妹怎麽樣?”謝天刀道:“很好啊,大家都很投緣。”歐陽春兒道:“三哥可喜歡她?”謝天刀不曾想她問出這句話來,說道:“這個……”歐陽春兒步步緊逼,道:“那三哥喜歡我嗎?”謝天刀道:“你們兩個都是我的義妹,我怎能不喜?”歐陽春兒道:“我不是說這種喜歡,是那種……那種男……男女的喜歡。”歐陽春兒本性甚是矜持,說出這番話來,已經聲如細紋。

這番問話,謝天刀原是難以回答。要說謝天刀與歐陽春兒的感情,那是沒得說,這十幾日來,謝天刀與李瑤瑤耳鬢廝磨也生出很多情誼來。可要說到,男女之間的恩愛,總覺得缺了點什麽,到底缺了什麽,自己也說不明白,隻得道:“三哥……三哥也……也說不清楚。”說出這句話來,實在是別扭的很。他謝天刀從來都是任何事手到功成,幾曾像這樣別人逼到牆角裏?

隻聽歐陽春兒幽幽的道:“隻是……隻是二妹已經將三哥記到心裏去了。”謝天刀道:“二妹永遠是我們的二妹,五妹你還是……還是……”

歐陽春兒對他甚是了解,也知他不懂兒女私情,轉嗔為笑,道:“算了,看你那焦急樣子。可還有北刀的半點威風?”謝天刀道:“哎吆,五妹你可嚇死我了?”歐陽春兒道:“三哥啊,你一點也不懂人家的心思。”謝天刀道:“我知道你們那麽多心思幹嘛。三哥隻知道有兩個情深意重義妹就足夠了。”

第二日,謝天刀等進得東京。一路上但見物阜民豐,販夫走卒不絕於道,果然是繁華異常。李德明心花怒放吟道:“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歐陽春兒道:“叔父,你這兩句詩吟的好,和這東京的光景相似的很。”李瑤瑤道:“爹爹,你自己去找客棧。我與三個,姐姐到處玩玩。”李德明道:“這麽大姑娘了,還像個孩子一樣。”朝謝天刀道:“二弟,你隨我來。”李瑤瑤道:“三哥要隨我們去呢。”李德明道:“孩子話,有正事呢。”李瑤瑤隻得與歐陽春兒掃興而去。

李德明將隨行的三箱子珠寶,寄存在一家客棧安全處,另托了一箱子在馬上。謝天刀道:“大哥,咱這是去拜訪什麽人嗎?”李德明道:“當今的丞相韓侂胄。”謝天刀道:“這韓丞相與大哥是至交?”李德明道:“酒肉朋友,哪裏算的上什麽至交?”又低聲道:“要是不給這韓丞相送些珠寶什麽的,我怕是還得在這東京等上幾個月也不止。”謝天刀道:“這麽說,這韓丞相豈不是個大大的貪官?”

李德明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大宋朝廷的官員,哪個不貪?”謝天刀道:“那西夏的官員也是如此嗎?”李德明道:“也有貪的,隻是別大宋少

了些。這個呀,官員貪財是千百年來的弊病,任是多麽聖明的皇帝,都治不了這等詬病。”謝天刀道:“這麽說,還在不要為官的好。”李德明道:“官場奸詐,看起來是勾肩搭背的至交,說不定在暗地裏給你使絆子。說以啊,我還是最看重像二弟這種光明磊落的草莽英雄。”謝天刀道:“大哥謬讚了。”

說話間,不遠處一座府邸簷角高高聳起,正中一塊橫匾大字書著“韓府”二字。一持刀侍衛叫道:“什麽人?”李德明遞給他一塊金牌,道:“煩請小哥將這塊金牌交給韓丞相,就說是故人來訪。”那持刀差點被金牌壓了手,不敢輕視,恭恭敬敬的道:“兩位少待。”時候不大,就聽一人哈哈大笑:“李兄,數年不見,想煞老弟了。”中門打開,幾個人簇擁著一個紅衣官帽的瘦小老翁出的門來。謝天刀一見這老翁的尊容,心道:“我自幼聽老人說凡是做官的都是長的方頭大耳,此人官居丞相,怎的長相如此猥瑣。”

李德明說道:“韓丞相,近來可安好?”迎了上去。二人噓寒問暖,顯得真如生死之交一般。進得內堂,李德明道:“愚兄此來,還給韓丞相帶了點小東西。”叫道:“來呀,將那箱子抬上來。”兩個彪形大漢將箱子抬進內堂,李德明打開箱子,滿室登時為之一亮,珠光寶氣充斥幾尺開外,一串串珍珠有小拇指般大小,翡翠、珠玉不知凡幾。韓侂胄一見這等重禮,從心窩裏笑了出來,一口一個“老兄”的叫的愈發親熱。

謝天刀不願聽他們之間虛偽的客套,低聲在李德明耳邊嘀咕了幾句。自行出得門來,在後花園散步。

次日,謝天刀隨李德明入朝見駕。李德明在殿外稍等片刻,聽寶殿內太監宣道:“宣入西夏使者入朝覲見。”李德明、謝天刀一前一後,進得殿來。大殿之內,文武分作兩班,那韓侂胄站在文班的首席,當中一人峨冠博帶,相貌堂堂,頜下一縷短須,自然就是當今的萬歲徽宗皇帝。

山呼已畢,宋徽宗道:“朕所記不錯的話,濮王爺是第二次進東京了吧?”李德明道:“皇上聖明。”宋徽宗道:“此次一路東來,依濮王爺所見,西夏比之大宋,如何?”李德明道:“大宋人口繁盛,摩肩接踵,更有大好山川,數千年的文化,果然是天朝上國,不是西夏所能比的了的,這一路之上,微臣很是一飽眼福。”宋徽宗眼中登時出現光彩,問道:“夏王,比之朕如何?”謝天刀心中卻想:“大哥在這一路上被賊人截去,隨行侍衛盡數被殺,連自己也差點丟了性命,這一路實在不怎麽愉快。”

李德明道:“微臣早在西夏時就聽說皇上是當今天下第一才子,文才武功,俱臻一流境界。當然是天縱奇才,旁人不能望其項背。”宋徽宗大悅,說道:“小安子,將朕今日寫的《棣棠花》帖子賜給濮王爺。”

旁邊一個太監答應一聲,不過片刻,捧出一個畫軸,送到李德明麵前。李德明屈膝跪地,雙手接過,展開細細觀摩,謝天刀目力甚強,雖然隔得很遠,還是看清楚那字,撇似匕首,捺如切刀,他雖不懂武功,也覺很好看。李德明喜道:“皇上這瘦金體書法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句倒不全是奉承,宋徽宗趙佶書畫雙絕,是古往今來的皇帝之中在翎毛丹青中最有天賦的一個。

李德明又稟告:“此番東來,我王令口諭微臣,願與天朝永世交好,歲歲納貢。”宋徽宗道:“西夏時荒涼了些,納貢嘛,我大宋富有四海,多少不拘。夏王如有什麽難處,盡管提出來就是了。”李德明謝道:“西夏臣民齊感皇上大恩。”

宋徽宗興致頗高,又與李德明談論了些西夏的風土人情,當日在禦花園宴請李德明。皇家宴飲,自當豐盛至極。

酒過三巡,宋徽宗指著守衛的侍衛道:“西夏勇士,可有這般神勇?”李德明道:“果然勇武。”宋徽宗指著身前的三名侍衛,道:“這三位是朕的貼身侍衛,一個善打暗器、一個善使刀、一個善使劍……”忽的瞥見謝天刀站在一側,計上心頭,對那使暗器的侍衛的道:“阿三,你將樹上的那片最高的黃葉子打下來?”阿三答應一聲,嗖的一聲,甩出一支鋼鏢,將那葉子打了下來。李德明忙道:“好功夫。”那阿三又將池塘裏的荷花打下幾朵。

宋徽宗道:“西夏可有武士使得這等暗器?”李德民未及回答,阿三道:“啟稟皇上,屬下自己一人無趣,不如找人與屬下比試一二?”說著拿眼瞄向謝天刀。李德明忙道:“皇上,微臣的護衛怎能及得上武功絕頂的大內侍衛,還是罷了吧?況且你我君臣宴飲,若是傷了人,忒也煞風景。”宋徽宗道:“唉,濮王爺不必擔憂,朕讓阿三手下留情便是。”李德明走到謝天刀麵前道:“二弟,你看……”謝天刀點了點頭,他見這李德明在宋徽宗麵前隻是一味的奉承,心下早就不悅,又聽這宋徽宗自吹自擂,心道,要是不挫一挫這皇帝的傲氣,不免讓他小瞧了天下英雄。

阿三道:“皇上,屬下若是用棋子做暗器,便不會傷著了。”宋徽宗道:“這個主意好,來啊,拿棋子。”兩名女婢,捧上兩罐圍棋子放在一邊石桌上。

兩人互報了姓名。阿三抓起一把棋子,中指一彈,一枚白子射了出去。謝天刀也是一枚黑子彈出,將白子打落,餘勢不衰,徑打阿三神門穴。阿三臉色微變,躲開黑子。雙手齊彈,彈出兩子,謝天刀看也不看,也灑出兩子,將兩白子撞碎,去勢淩厲,阿三慌忙躍起,躲開一枚棋子,未及站穩,另一枚棋子又飛來,忙慌府邸,險險躲開。

旁邊的阿大、阿二見他躲的狼狽,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們是宋徽宗的貼身侍衛,這個位置不知有多少人覬覦,暗暗責怪阿三自找苦吃,但仔細回想,除此之外,還真躲不開這兩枚棋子。李德明雖然不懂武功,這會兒也看出這阿三絕不是謝天刀的對手,怕削了宋徽宗麵子,說道:“皇上,趙侍衛的暗器本事厲害的很,還是罷手吧?”宋徽宗卻沒看出其中訣竅,笑道:“這還沒分出勝負呢。”李德明無奈,接連給謝天刀使眼色,要他手下留情,謝天刀故作不知。

阿三臉色紫漲,此時哪裏還存了絲毫的小覷之心,心知自己的成敗榮辱全在此一舉,雙手各抓了一把棋子,雙拳交叉,頭上居然也絲絲熱氣。謝天刀看他此舉也知非同小可,一拍石桌,棋子彈起來,被他握在手中。

阿三雙手作全力一擊,雙手齊出,數十枚棋子激射而出。謝天刀運氣於掌,使一招“風馳電掣”,先卸去白子的勁力,再甩出黑子,一陣叮鈴鈴亂響,白子盡數被擊碎。這時,阿三四麵八方均是黑子,已經避無可避,隻得一動不動,哪曾想居然一枚棋子也沒打中自己,回頭看時,身後的一棵海棠樹葉,撲簌簌落了一地,這才知道是對方手下留情。他也是心直口快的漢子,輸就是輸了,抱拳道:“多謝謝兄手下留情。”謝天刀道:“承讓了。”謝天刀以黑子將白子盡數打落,不過故意準頭稍偏,與阿三擦肩而過。

宋徽宗不成想,這阿三如此不堪一擊,笑道:“濮王爺,你的這位護衛本事可打大的很呐。阿二,你來試試。”李德明唯唯諾諾一番。阿二抱劍上前一步道:“屬下領教謝兄的高明劍法。”謝天刀微感為難,他的趁手兵刃是單刀,雖說“一法通,萬法通”,他以前也曾練過劍法,總嫌長劍太過飄靈,不合自己的脾性,畢竟不如單刀使起來順手。接過長劍,顛了顛,自上而下一劈,登時嗡嗡作響。阿二心下一凜:“這人好強的內功。”當下使一招“蒼鬆迎客”,那是好朋友進招的恭敬招數。謝天刀見他禮數周全,略感好感,還了一招。

兩人拆了數招,都是不溫不火,謝天刀原不善這般打法,偶爾兩人雙掌相交,覺出這人內力也隻平平,眼見李德明不住朝自己使眼色,心道:“算了,就送這位仁兄一個人情,最多打個平手得了。”他這般想,看起來不大怎的,可要是傳到江湖上,能與北刀當成平手的人物,那可是絕無僅有。可啪的一聲,雙掌第三次相交,左手手指隱隱一痛,回指細看,食指指尖被劃破細細一線,微微有黑血滲出。謝天刀大怒,心道:“這廝如此奸詐,我本想賣個人情與你,這回可別怪我無情了。”雙劍相交,也試出這阿二的勁力大增,與之前的溫和大不相同。

謝天刀心想:“就憑你這點小伎倆,能奈我何?”他最是恨這等暗地裏的小人暗算。他在杭州救李德明時,曾受過類似暗算,這難不倒他,劍交左手,以掌對敵。不片刻,毒血就順著劍尖地下。他比武、逼毒兩相不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