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攜逃

是夜,宋世傑掙斷身上繩索,拽住鐵門上的鎖鏈兩端,全力一崩,居然將拇指般粗細的鐵鏈掰開一個小縫。宋世傑一陣狂喜,接連用了幾次力,掰開鎖鏈,輕輕打開牢門,側身溜了出來。

忽聽一人叫道:“站住!”宋世傑暗叫一聲慚愧:“自己就這樣出來,肯定會被看守發現。”當下發足便奔,他跑的好快,那守衛還沒來的及喊叫第二聲,已經被他扼住脖子,隻輕輕一扭,嘎巴一聲,那看守連哼也沒哼一聲就地斃命。宋世傑生平第一次殺人,心中又驚又怕,這當口也也無暇懺悔,將看守托進牢房,剝下外衣,套在自己身上。

宋世傑在這地牢中又亂走一陣,居然毫無頭緒,也沒發現第二個看守,禁不住心中焦躁:“我這樣一直在這裏亂闖,到頭來還是會被發現,抓住回去,早知道不殺死那個守衛就好了,還可以讓他帶我出去……”忽聽一陣快捷無倫的輕響,似乎是腳步聲。

宋世傑避在一旁,果然時候不大,紅影一閃,從黑暗處鑽出一個紅衣女子,這女子輕生捏腳的甚是小心,每走幾步都四處瞄一眼。她走到一座石門前,拿佩劍敲擊幾下,側耳聆聽,似乎在找尋什麽。宋世傑見她如此,心道:“妙哉,看來這是位同行。若她也是望帝宮的人絕不會如此的鬼鬼祟祟。”

忽然踩到腳底一根樹枝,發出一聲輕響,隨即臉麵一寒,一柄冷森森的長劍已經遞到眼前。那紅衣女子甚是警惕,一旦聽到聲響,長劍就刺了出去,招數有狠又準。宋世傑雖然沒學過什麽輕功劍法,但內力渾厚,危機間向後彈出三尺,姿勢難看至極,還是避開了這當頭一擊。這麽一來,也就看清了那紅衣女子的麵目。兩人同時啊了一聲,原來這女子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在萬花穀裏抓住自己的那個望帝宮的門人,名字叫無情的那位。宋世傑道:“無情姑娘,你我無冤無仇,你恁的狠辣?”無情哼了一聲,道:“不似你,就隻會逃跑。”宋世傑道:“我隻會逃跑有怎的,那你是在這裏鬼鬼祟祟的當賊嗎?也不比我強了了多少。”

無情臉上一陣發燒,便即揮劍再刺,都被宋世傑輕連蹦帶跳都避了開去。無情搶攻了一陣,微微氣喘,一不留神,被宋世傑飛起一腳踢中手臂,長劍遠遠飛了出去。宋世傑搶上一步,點了她的穴道。宋世傑本擔心她會喊人,哪知道她隻沉聲道:“宋公子,你解開穴道,我帶你出去?”宋世傑還沒開口就被她猜中心意,心道:“這丫頭倒機靈的很。”點了點頭,在她肩膀上輕拍,穴道登時解了。無情拾起長劍道:“跟過來,別做聲。”

隻見她側耳在地麵上聆聽了一陣,微微頷首,這才起身前行。宋世傑見她如此謹慎,微覺納罕。當下也輕足跟在她身後。無情在黑暗中步行甚速,東拐一次,西拐一次,若是遇到無路可走時就在石壁上敲擊幾下,開啟機關,宋世傑心道:“這裏機關重重,要是單憑我自己說什麽也走不出去。”兩人片刻間,登上一個台階,順著台階越行越高。忽聽無情道:“別做聲。”宋世傑點了點頭,眼前豁然開朗,無情長劍舞動護住頭頂,從地牢中躍了出來,宋世傑跟隨其後。

二人順著走廊前行,沒走幾步,忽然一具屍體攔在當道,看那服飾正是望帝宮裏的人物,不一會兒又看見幾柄刀劍也散落在地上,越往前行,碰到的屍體、兵刃竟越來越多,宋世傑心道:“難道這望帝宮也遇上仇家來尋仇了嗎?還是窩裏鬥,當真邪門。”看無情的臉色,竟然沒有任何表情,當真是名符其實的“無情”。這時候宋世傑也才看清,這個無情杏眼桃腮,其實容貌甚美,心想:“我此刻已經從地牢裏出來,何必還和她在一起。”說道:“無情姑娘,蒙你搭救,小子感激不盡。這就……”話沒說完,無情將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樣子,宋世傑一驚,隻得住口。

無情低聲道:“有打鬥聲,這邊走。”宋世傑微微側耳,果然從東南角傳來兵刃相交的聲音,禁不住暗暗佩服:“這女子或許內力不及我,但聰明機警比我強的太多。”二人朝東南角奔去,避在一方花壇之後,宋世傑眼力甚尖,已經看清在前麵水池前四人拳來交往鬥的甚是激烈。

而其

中兩人自己竟然是認識的,便是鬆鶴二老。另有一個是個獨眼大漢一柄長劍舞的風雨不透,最後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婦。看樣子居然是這三個男的,獨鬥這老婦,四人都是好手,鬥的激烈異常,真氣激蕩,風聲大作。

那老夫一臉的皺紋,看樣子沒有一百也得八十歲,身手甚是矯健,在三人中穿來插去。絲毫不見敗象。那使劍的獨眼男子的功夫顯然高鬆鶴二老一籌,有好幾次白鶴叟遇險,都被他從中解救。

那老婦久戰不勝,叫道:“獨眼龍,你是何方神聖?報上名來。”她料想這人的劍法如此高明,絕不是無名之輩,哪知道那獨眼大漢並不答應,手上的長劍倒是一招緊似一招。赤鬆翁道:“這位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獨眼大漢喝道:“住口!”赤鬆翁吃他一嚇,哪敢再說。那老夫尖聲笑道:“嗬嗬,我望帝宮主,手下不殺無名之輩,要真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漢,幹嘛藏頭露尾。”

宋世傑心頭一跳:“這就是望帝宮的宮主嗎?武功果然高強,對付這三人似乎還遊刃有餘。”看了無情一眼,“她眼見望帝宮主受人圍攻,怎的不上前解救?”隨即有明白:“這三人的武功都太過厲害,她就是上去了也插不上手……”

再看場中,白鶴叟突然拋去銅棍,雙手齊出,排成雙掌。望帝宮主冷笑一聲:“找死嗎?”右手單掌一豎,也劈了出去,以單掌對白鶴叟的雙掌,砰的一聲大響,白鶴叟遠遠摔了出去。望帝宮住冷笑道:“不自量力。”忽覺手心一麻,攤開手掌一看,掌心儼然被刺了一個小孔,微微滲出血珠,立即明白這白鶴叟拚著受傷與自己對掌,原來是用心險惡。他一定是事先在掌心裏安放毒針,自己一時不察,著了他的道。

這毒甚是霸道,望帝宮主中毒不過片刻,整條手臂就已經發麻,知道再耽誤片刻就會彌漫全身,然而當此巨鬥之際,又怎能分心逼毒?白鶴叟被掌力震的噴出一口鮮血,爬起來後叫道:“這老不死的已經中了我的跗骨針,支撐不了多久了。”赤鬆翁本見師兄被打傷,心中萌生退意,一聽這話,登時精神大振,也不急於進攻,舞動銅棍,護住全身,隻管拖延時間,要等的望帝宮主毒發。

望帝宮主罵道:“卑鄙!”伸指點了右臂幾處穴道,忽的撲通一聲,跳進湖裏。這一下變起橫生,劇鬥中的三人都是大吃一驚,這方湖水蔓延整座山峰,不知道通向何處。那獨眼大漢朝白鶴叟說了幾句話,當先一步離去,隨後赤鬆翁攙扶著白鶴叟也下了山峰。

無情站起身來道:“宋公子,你可是要告辭?”宋世傑謝道:“眼下貴派遭逢危機,連……連外人也來了,小子這邊告辭了。”他本想說,連你們宮主都差點給仇人傷了,還來的及顧忌我這個無名小輩嗎?

無情盯住宋世傑道:“公子要走,我也攔不住。隻是公子知道下山的路嗎?能躲過守衛的攔截嗎?”宋世傑忽的想起,他被望帝宮的人眾押著上山時是坐著籮筐上下的,沒人領著還真不易逃走,又想,自己在萬花穀被望帝宮的誤捉來。這次也是望帝宮的對頭來尋仇,可別再重蹈覆轍,落在另一個門派的手裏,猶豫不定,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無情道:“隻要你聽我吩咐,我必然帶公子下山便是。”宋世傑琢磨,除此之外怕是也無她法,隻得答應下來。

二人每走片刻就遇見一撥人相鬥,宋世傑也無暇觀賞,催著無情快走,不片刻就來到望帝宮外。宋世傑眼見無人看守,奔過去一看,頓時全身猶如被潑了一桶冷水,那原本用來上下載人的籮筐已經不翼而飛,連繩子也被刀劍砍成一段段。

無情道:“必是有人故意砍斷繩子,好將望帝宮中弟子一股聚殲。”宋世傑還存了僥幸的指望:“沒有別的出路嗎?”無情道:“這穿雲峰高及百丈,陡到了極處,我在這望帝宮三年,除了這繩索之外,從來沒聽說還有別的什麽出路。”宋世傑忽然想到一事,問道:“那麽說來這望帝宮的仇家是怎麽上來的?”無情道:“那自然是宮中有奸細了。”宋世傑心道,這姑娘聰明至極,必然是有奸細先混在望帝宮的弟子中間,趁防偽鬆懈之際,將鬆鶴二老等人放上山峰。

正在思想,忽聽一人道:“小……小丫頭,還不過來?”宋世傑、無情同時被嚇了一跳,躍開幾步,這才發現朱門前的石獅子一側坐著一人,身子被擋住,隻露出下身的紅衣。無情拔劍在手,走近前去。那人頭發花白,麵如金紙,嘴角還留著一絲血跡,依住石獅子不住喘氣,正是適才見過的望帝宮主。

無情慌忙跪地道:“屬下天字門下南宮無情,拜見宮主。”望帝宮主喘息道:“你們天字門其他人呢?”南宮無情道:“屬下不知,屬下隨護法與那些黑衣人廝鬥,後來與護法他們走散了。”宋世傑道:“這不是當場扯謊嗎,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望帝宮主怒道:“一群廢物,天、地、風、雲四門居然不堪一擊……”說了這了兩句話,忽然咳嗽不住,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黑血。

宋世傑走近兩步,伸手給她度進些真氣,望帝宮主得他相助,緩緩吐納了幾次,蒼白的臉上居然隱隱泛出血色,睜眼道:“小子,你什麽來頭?因何助我?”宋世傑道:“晚輩是被貴宮的門人誤捉上山來的獵戶……”望帝宮主道:“呸呸呸,胡說八道,獵戶也會這等金剛神功嗎?還不從實給我招來?”宋世傑心想:“你是這穿雲峰上的宮主,可與我不是什麽人,我幹嘛聽你的指揮。”當下默不作聲,隻管走了開去。這十幾年來望帝宮主頤指氣使慣了,從來沒人敢違拗她半分,禁不住怒氣勃發,叫道:“問你話呢?”南宮無情道:“稟報宮主,這小子確實是屬下那日在萬花穀中擒來的……”心中狐疑:“也不曾見這小子有什麽厲害功夫。”當下把如何在萬花穀中誤打誤撞的擒住宋世傑,如何在牢房外見了他簡略說了,隻是略過自己助宋世傑離去一節沒說。望帝宮主道:“蠢材,你們就沒發現他身上有金剛功嗎?怎的不押他來見我。”南宮無情連金剛神功的名字聽都沒聽過,不明不白的被她一陣嗬斥,當下不敢再說。

望帝宮主見宋世傑舉步向西,似乎要離去,高聲叫道:“小子,你給我站住。”宋世傑道:“前輩還有何指教?”望帝宮主道:“本尊有話問你……”忽見宋世傑掉頭就走,心知自己重傷之下實在沒本事攔住這個小夥子,隻得緩聲道:“小子,好歹你剛才救了本尊一命。本尊是絕不會虧待你的。”宋世傑道:“那實在是不敢當的了。”宋世傑原是吃軟不吃硬的主,轉身走了回來。望帝宮主道:“沒什麽敢當不敢當的,本尊平生快意恩仇,最是恩怨分明。誰有恩於我,本尊必然報答,誰有仇於我,就一刀殺了。”宋世傑心道:“難道隻是對你有一點點嫌隙,你也要殺他嗎?那剛才我不搭理你的話,算不算得罪了你呢。”

望帝宮住舊話重提:“你是鬆鶴那兩個家夥的弟子嗎?”宋世傑道:“晚輩怎會拜那種奸險小人為師?小子不屬任何門派。”當下將自己被赤鬆翁從昆山捉去,試煉百毒,不知怎的內力大增簡略說了。

望帝宮主聽的半信半疑,說道:“天下果真有如此奇事。這白鶴老頭費盡心思的想學金剛神功,沒想到到頭來,居然是給別人做嫁衣。嗬嗬,笑死人了……”忍住笑道:“那小子你福緣不淺,就拜我為師吧?”宋世傑囁嚅道:“你不聽也由得你,這個拜師的事……”心中思量:“拜師學藝那是一生的大事,我也不知道你為人如何,怎能輕易拜師?萬一你和那鬆鶴二老一樣罪大惡極,那豈不糟糕?”

南宮無情道:“恭喜宮主收下得意弟子。”望帝宮住見宋世傑默不住聲,已經猜到他的心思,忍住怒氣道:“拜不拜師,那也由你。”南宮無情道:“宋公子好不知好歹,宮主從沒收過弟子……”望帝宮主瞪了她一眼道:“有你說話的份?”又對宋世傑道:“你拜不拜師,武功我還是教你的。”宋世傑道:“前輩的高深武功,晚輩怕是學不來了。”望帝宮主道:“你也不必推辭,我教你武功,也並不是毫無私心……”忽然說道:“有人來了了。你找到石獅子裏的第三顆牙齒,用力按下去。”南宮無情依言做了。轟的一聲,大門左側,拉開一道石板,石板下幾層台階,向下延伸下去。宋世傑道:“果真有密道。”望帝宮主道:“快下去。”宋世傑抱起望帝宮主先下去,南宮無情殿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