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做戲

吹了一夜的河風,看了半夜的明月。待到深夜時分,白錦瑟拖著宴鈞走進船內,尋了一個無人的小屋便安置下。她為他脫去衣衫鞋襪,蓋上薄被,卻聽外麵外麵傳來一聲響動,緊接著便是有人逃跑的腳步聲。

白錦瑟耳朵一動,推開門向外追去。可是四下空無一人,難道是她聽錯了?不可能!她正警惕著,卻聽身後傳來渾厚男聲,聲音明朗而熟悉。

“白姑娘好高的警覺性,秦某佩服。”

一身黑衣的秦風站在船板上,胡須飄動仙姿渺渺,也有那麽幾個意思。白錦瑟心思微轉,暗中猜測他的來意。

“說起來也是有緣分,剛見過沒多久居然又見麵,難得前輩一把年紀也有這個雅興。”白錦瑟對他沒有好印象,對一個晚輩還出老千,也不知道他的臉擱哪兒了。所以她毫不留情地指出他一把年紀出現在百夜笙歌船上的事兒,出言羞辱。

秦風不在意道:“白姑娘還真是伶牙俐齒。”

白錦瑟回敬道:“前輩也是輕功了得。”

秦風有些不自然,但還是繃住了身為一個前輩該有的臉,道:“白姑娘與宴少爺的感情真是好,可這一場本不該發生的姻緣究竟是為什麽,白姑娘當真不想再一探究竟了麽?”

此話放出,換來的是白錦瑟更深一層的沉思。這個叫秦風的男人出現的委實奇怪,甚至連沒有外傳的婚姻內幕他也可能是知曉著的,再聯係上他與宴鈞一同賭博,並且主動追她出來,以及眼前他這番刻意的話,隻能說明他秦風是特意為了白錦瑟而來。

他到底有什麽圖謀呢?

“有人要害我,那就隨他便;有人想毀我,還是隨便。對於你所說的事情我雖然不解是誰的刻意安排,不過現在的我已經認了,並不想無端惹出更多事端。秦老前輩立場不明意圖不明,就算你知道天大的辛秘之聞我也毫無興趣。”

“哈哈,世人就是如此!機會擺在眼前不去珍惜,當機會錯失,以後跪下來求我也沒用咯!秦某隻是想知道如今的白小姐與宴二少爺的感情究竟怎樣了,現在看來似乎很好,但是白姑娘,這好戲啊,可剛剛開始。”

話音甫落,秦風便一頭紮進河水中,連浪花也不曾翻起。白錦瑟扶著欄杆查看著滾滾河水,心中不由得有些驚訝。難不成這個叫秦風的腦子不正常?好端端跳什麽河。

白錦瑟無奈搖頭,理了理鬢發,邁步向船艙走去。

一覺睡醒,恰逢百夜笙歌船靠岸。白錦瑟有注意到這些人臉上都是一副高貴不可攀的富貴表情,對比起昨夜,此時的他們哪個都是無比正經的。白錦瑟驚訝於他們的演技,但最主要的還是身邊的少年,這個超級大麻煩。

剛睡醒的宴鈞頭疼欲裂,他的酒量不僅自己知道,這下連白錦瑟也知道了。知根知底不說,還目睹了他酒後撒酒瘋,不知道宴鈞會不會暴跳如雷……

“天亮了,我們得回府了。還有,你說讓我陪你玩一夜你就不生氣,如今一夜過去,少爺可不能言而無信。”

“本少爺才不會賴賬!好了好了,回府回府!”

宴鈞被白錦瑟攙扶著,由於睡姿原因這一夜他睡的並不好,整個人腰酸背痛乏力無比。他一手扶著腰,一手搭著白錦瑟,兩個人就這樣下了百夜笙歌船

可是這樣一來,宴家二少爺手扶纖腰與白衣男子攙扶出現在街道上的不堪流言再次傳起,就連好不容易還剩下的“不近女色”的好名聲也因為“是斷袖”的原因而被掩蓋,關於這個問題在後來讓他暴躁了好幾天。當然,此乃後話。

宴鈞剛睡醒精神不甚好,由是白錦瑟特意叫了個馬車來將兩人送回了府上。她剛到府中沒多久,便被急忙趕來的大夫人給嚇到了。

大夫人風采依舊,隻是雙眼發紅,顯然是許多日子沒有睡好。在她見到宴鈞之後,也沒功夫去管白錦瑟到底有沒有行禮給她,上來就是一頓哭,緊接著就是邊哭邊訴說擔憂,又問他的零用錢夠不夠,悄悄地給他塞錢什麽的。

對於自己這位婆婆,白錦瑟根本不知要如何相處。所以她在宴鈞身邊各種哭泣,白錦瑟也沒有上前安慰什麽。她實在不知,這個時候能安慰一些什麽。

“我苦命地兒喲!怎麽娶了這麽個不會疼人的回來,作孽!不侍奉丈夫不孝敬公婆,這樣的女人將我兒交給她,我怎麽能放心!嗚嗚嗚……”

白錦瑟:“……”

現在的大夫人根本連指桑罵槐都懶得,直接提名道姓。白錦瑟也不惱,任由著婆婆哭鬧。麵對大夫人,隻要保持表麵上的禮數便好,她已然無力。

“娘,你還有什麽事兒,快點說完,我還要睡覺!”處於叛逆期的少年更是被她哭啼的不耐煩,直接出言轟人。

大夫人被說的一愣,緊接著又是好一陣傷心啼哭,最終還是被少年給打發了回去。

白錦瑟想,惡人總是有惡人相磨的。

宴鈞真的重新睡下,白錦瑟沐浴更衣,換回了平日的女子妝容,這樣的她,仍是內宅之中步步學**謀算計的庶子正房。

當宴鈞醒來時,起身就見到白錦瑟正在認真讀書。他喊來了下人為自己穿衣,眼睛卻轉也不轉地看著白錦瑟。

“話說那個……本少爺昨晚喝了多少?”

白錦瑟知道他睡醒了,將目光從書本上麵移開對上那略有些不自然的少年,她腦中不自覺想起他醉酒之後的言語,真是……“夫君一味地喝酒,妾身不勝酒力,可就喝了一點就醉了。夫君連幹一十八碗都不用歇氣兒,真是好生厲害呢。”

她故意提起昨夜他的話,果然話一出某少年的臉上頓時浮起一抹詭異的紅潤之色,憨態可掬的模樣更是讓白錦瑟笑的打跌。看來昨晚絕對是丟大人了,宴鈞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可是這女人笑的委實可惡。

她是在取笑自己嗎!宴鈞故意重重地哼了一聲,大聲斥道:“笑什麽笑!本少爺這麽厲害也是你能隨便嘲笑的嗎!”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白錦瑟努力憋笑,可是嗤嗤笑聲哪裏隱的住?少年的臉都黑了,拍案大吼。

“白錦瑟!你信不信本少爺離家出走!”

門外等著伺候的抒夕心想,少爺真是越來越幼稚了,居然學會了拿離家出走來威脅小姐,有出息!

兩個人又拌嘴了一些關於昨夜醉酒的事情,但是誰都沒提那個不算吻的一吻。有些東西一旦揭開,隻怕就會露出誰都無法直視的尷尬。

說著說著,話題很快就引到了明天的事情上。

“大概就是明天了,我的父

親會趕回帝都。根據俗禮我需要回門探親,所以希望你能夠在我回門的那一天一夜裏,配合我一點,哪怕是做戲也好。隻要別叫我父親起疑擔憂。”

總算說起正事兒,白錦瑟扣下書籍,直視著宴鈞,“我需要你來與我做戲。甚至以後有需要,你都得陪我做戲,我也願意陪你做。”

某少爺抖著自己的大爺腿不屑道:“為什麽一定要做戲那麽累,難道現在的狀況不好?哼,人就是這麽虛偽,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雙耳自動過濾掉了某些東西,白錦瑟歎息一聲,“宴鈞,你我是夫妻。你懂這個意思嗎?就是我們這一輩子都要在一起不得分開,未來的路要一起走下去。有些方麵我們做戲是必然,並不是虛偽與否的問題。相互配合吧,你不覺得這樣也不錯嗎?”

夫妻的意義也不過如此,兩個人同甘共苦風雨同舟,一輩子的辛酸苦辣都由兩個人一同品嚐。如果隻是單純的生活一輩子,那豈不是太乏味?如果隻是那樣,那麽這一生與誰相處,其實都無所謂了。

宴鈞細細咀嚼了夫妻這個詞,想的很是出神。他偷偷看著眉宇間帶著哀愁的女子,這是與他渡過後半生的人,他宴鈞的妻子。喜歡也好厭惡也罷,這一輩子也隻能如此了。

可是心中悄然漏掉的一拍已經多次告訴他,其實眼前這個女子他並不討厭,甚至許久不見,他也會小小期待與她拌嘴吵架的時光。如果後半生與她渡過,他想他是很樂意的。

“那……怎麽做戲?”

第二天很快到來,在滿滿的期待之中,率先有一下人來報,說是大夫人有請。白錦瑟知道是為了回門一事,因此去的也很快。

按照白錦瑟的這種情況,白爹今日回京的話白錦瑟是不被允許前去探望老父親的,所以再是滿心的準備與等待其實也都是無用功。大夫人對著白錦瑟東拉西扯說了一堆需要注意的事項,尤其在宴鈞身上所浪費的口水,都快趕上下雨了。

白錦瑟低眉順眼一一應答,可是一顆心已經飛撲在白爹的身上難以收回。

回門之禮宴府早已準備好,為表宴府的財大氣粗,更是為了宴府的門麵,回門禮使用牛車拉,整整拉了三車。

一早的,宴鈞與白錦瑟雙雙整裝出門。白錦瑟今日穿的是絳紅色的鮮豔衣裙,站在門口就像石榴一般晶瑩奪目。高綰的婦人髻使脖頸間的大片雪白肌膚外露,在紅裙的映襯下,當真是叫人明白了何謂肌膚勝雪。一旁的宴鈞在白錦瑟的精挑細選之下,穿的是白色的盛裳華服。領口與袖口鑲著黑色的絲綢邊紋,顯得少年陽光向上,卻又不失沉穩。

標著宴府印記的馬車停立在門口,棗紅色的馬兒正打著響鼻。白錦瑟與宴鈞兩個人手挽手走上馬車,若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那真是要多和睦有多和睦。

“野女人……我……我突然有點緊張,怎麽辦,萬一我裝得不好怎麽辦?”

白錦瑟壓按著心中的激動,不放心地叮囑著宴鈞。“快給我改口!不管你多別扭,今天不允許叫我野女人,記住!一定要穩重,沉住氣來,否則演砸了就沒有人陪你玩兒了!”

“噢……”少年動了動,瑟縮在馬車的角落中,雙眼無辜地眨著。這是他在她的麵前,第一次無意識的露出他的不安之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