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深情師徒

孫少陽饒有興趣的聽著這個農民吹牛,老五不知道走在他旁邊的是兩個修士,所以吹的特別起勁。他一邊擺動著袖子一邊搖頭晃腦的說著,間或把聽說來的傳聞好好構思一下又開始吹牛了。

老頭卻停了下來,他眉頭緊鎖,好像很不耐煩似的。

孫少陽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的師傅,心道:師傅煩老五,老五還在吹牛,這下可不好了,但願不要鬧出什麽亂子。他默默祈禱著,也站住不動,可老五還在往前走,並且天真的往這邊招手。

可憐的老五。孫少陽這樣想著。

老頭冷哼一聲,須發好像風吹了一下似的淩亂的飛溢著:“出來吧,老夫已經看見你們了。”

老五一怔,迷茫的看著老頭。他瞪著眼睛笑聲問道:“你這人說什麽呢,難道你之前看不見我?”他忽然變得不友好起來,挽著袖子朝老頭走去。

老五比老頭還高一點,這時看去有些居高臨下的感覺。

老頭不想理他,隻是說:“朋友別鬧,草叢裏有人。”

這句話總算讓老五閉住了嘴,他膨脹的身子一下子蜷縮起來。鬼頭鬼腦的打量四周。滿眼都是人頭齊的雜草,他哪知道草叢裏有什麽。這個人也不吹噓了,緊緊靠著老頭與孫少陽,一股惡臭迎麵撲來,孫少陽嫌惡的瞅著老五,脆生生的說:“臭死了。”

老五一門心思撲在草叢裏,不管孫少陽說什麽都是耳旁風,他問老頭:“草叢裏當真有人?朋友你是怎麽知道的,我在這裏生活了這麽多年還不及你一個外鄉人,你是不是神仙?”

孫少陽眉毛一挑,心道:這老小子也不傻,竟然知道師父是神仙。孫少陽真想義正言辭的說:沒錯,我師父就是神仙。但老頭教導過他,普通人不該知道修士這類群體,否則就是破壞規則,破壞規則的人就要死。他隻好生生憋著不言語,兩隻眼睛卻彎成了月牙。

老頭見草叢裏沒動靜,他說道:“若是再不出來我就放火燒你們了。”

這下立即出來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半光著身子,身上圍了張獸皮,嘴上露著幾顆尖利的牙,胳膊一樣粗的棍子橫在身前,不善的看著老頭等人。

老五可能被強盜嚇怕了,也不管是誰,見有人出來就呻吟著倒在老頭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他的呻吟又有的像故事裏死在水中的水鬼拍擊水麵的聲音。

老頭舒展開眉頭,快速看老五一眼,然後像這對男女擺擺手,兩人飛也似的逃竄了,他們的身子在草裏鑽來鑽去,帶起一陣嘈雜的聲響。

老頭對老五說:“朋友,沒事了,那倆人走了。”

“走了?”老五一下子不哭了,事實上的臉上沒有一滴眼淚,“怎麽能讓他們走了呢。”

他說:“一看那些人就知道不是好人,幸虧他們沒來劫我們的寨子,否則讓他們走不了。我說兄弟,你也太仁慈了,這樣的匪人就該拿住見官。”

他又一想

:不對啊,這一老一少能嚇住匪人?開什麽玩笑。他上下打量著兩人,老頭瘦骨嶙峋,孩子身上有些肉,但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嬌生慣養生出來的肥肉。

他歪著頭,質疑道:“不對啊,你們能把匪人嚇走?”

老頭嗬嗬笑著,對他說:“不是匪人,是獵人,他們從這裏經過正好被我發覺了。開始我也以為是匪人,這才要用火嚇他們。現在他們都走了要不就可以讓他們向你解釋了。”

老五聽了老頭的話也不再說什麽,他雖然沒聽說過附近有獵人,但隻要不危及他的性命便好,其他事他也懶得管。

他對這老頭說:“咱們快趕路吧,若是晚了天就黑了,晚上野獸多,到時候咱們一樣走不了。”

老頭微笑著點頭,他不經意的看孫少陽一眼,忽然對他說:“哎呀,爺爺忘了拿行李,那可是咱家的全部家當啊,怎麽辦啊。”老頭倆手一攤,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怨起天,怨起他原本就不存在的兒子兒媳來。

孫少陽知道老頭在演戲,他們身上哪有什麽行李,再說一名修士會為了所謂的行李坐在地上罵人嗎,當然不會。孫少陽嗤笑一聲,也跟著坐了起來。他剛要哭,又覺得不妥,便哭哭啼啼的說:“爺爺,這可怎麽辦啊,沒了行李,我們可怎麽活啊。”

老五見兩人哭的傷心心中不忍,也怕把野獸跟匪人招來,便扯著老頭的胳膊試圖把他拉起來:“別哭了,缺了多少錢我看看能不能借你倆。”

老五確是好心,老頭止住哭,嚎了一嗓子幽幽的說:“前朝王上賜的玉扳指讓我這個挨千刀的弄丟了,我愧對列祖列宗啊。不行,我得找回來。”說著老頭拔腿就跑,跑著跑著連鞋都跑丟了。

孫少陽一下子笑了起來,他沒老頭那份演技,笑的前仰後翻。

老五見了不住的說:“瘋了瘋了,絕對是瘋了,還愣著幹嘛,快追你爺爺去。”他在身上摸了摸,摸出點碎銀子,靠在孫少陽耳朵邊上說,“不要回頭一樣往前走,前麵有座叫‘念君城’的地方。你們現在城裏住一晚,明天在來找我,聽明白了嗎?”

孫少陽萬萬想不到老五會好心給他銀子。他還沒反應過來,這個老人就推了他一把,嗬斥道:“你這小兔崽子快去啊,別忘了來我跳人嶺。別忘了。”說罷他也不耽擱,自己先跑了起來。老五也是沒命的跑,偶爾風風火火的朝道兩旁看,估計他真是怕被匪人劫了。

孫少陽撿起老頭的鞋,慢悠悠的跟上,老頭正站在路上向遠方眺望,見孫少陽跟來了才說:“那位老哥跟你說什麽了?”

孫少陽把方才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老頭似乎沒在意聽,隻是說:“各種情懷你慢慢體味把,人事冷暖,今天算是你的第一課了。”

孫少陽點點頭,終於疑惑的說:“師傅為何裝瘋賣傻騙老五,其實師傅根本沒有帶行李。”

老頭笑罵道:“臭小子,你竟敢說師傅裝瘋賣傻。”

孫少陽撓撓頭隻顧嘿嘿的笑。

老頭也笑,但笑容很快被一種難以言說的嚴肅取代:“今日咱們遇到的那對男女不是獵戶,而是化形的野獸。附近的野獸被一隻活了三百多年的鳥怪統治,這隻鳥怪與我那個朋友有些瓜葛。我怕他們今日見了我,會對我那個朋友不利,所以得及時趕回森林看個究竟。”

“師父不是說妖獸都有自己的地盤嗎,難道鳥怪想要那片森林的統治權?”孫少陽問。

“為師不是鳥怪,不知道它想不想要森林。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妖獸都很痛恨人類,你我從那片森林而來,自然沾染了我朋友的氣息,野獸嗅覺靈敏,當然也聞得到咱們身上的氣味,是以不排除那倆野獸將此事告知鳥怪,那時我朋友就有危險了。”

孫少陽不禁佩服起來,他隻看到了表麵,卻沒更深層次的考慮。在老頭身上,孫少陽不光看到了老頭人性光輝的一麵,與老頭呆的時間長了,還能學會更加深遠的看待事物。他崇敬的跟著自己的師傅,覺得自己被一種幸福包圍。隻要有師傅在,他就什麽都不用怕了。

其實老修士的完全是憑借一種經驗判斷的,並沒有潛心分析。等孫少陽在修道路上經曆種種磨難一樣可以很快的對事物有明晰的看法。

此處距離森林不怎麽近,老頭焦急的心又有些焦灼,他索性喚出法器,提著孫少陽悠悠的飛了起來。自從與孫少陽相遇,老頭便一直沒有使用法器。一方麵他想讓孫少陽每一步都走的踏實,另一方麵法器這種東西不是一個小修士能使用的,孫少陽見了法器還不歡喜的要緊,萬一心思受了影響,急功近利可就不好了。

孫少陽也確實受了影響,他被老頭死死抱著,心中歡快極了。他看見腳下的草木向後倒飛,涼颼颼的風灌進他的鼻子跟衣服裏,溫暖的陽光一縷縷的在他眼裏閃過,驚嚇的鳥兒匆匆略過孫少陽跟前,飛也似的逃向一邊。一切像是做夢一樣,孫少陽仿佛覺得自己真的在飛,他甚至能想象出自己背上生出了翅膀,潔白的翅膀撲棱棱的拍打著風,把他送到無盡的天上。

他深深吸了口氣,美美的說:“師傅你真好,咱們可以一直這麽飛下去嗎?”

老頭啞然失笑,他駕馭法器飛行是迫不得已之舉,在孫少陽口中倒像是玩耍一樣。麵對著這個徒弟,老頭不知該說社麽好,心中卻也有些舒暢。時光一下子回到了幾百年前,自己也是這般駕馭者法器,懷裏抱著怯生生的雲豹,口中還嘟嘟囔囔大聲念著不知從哪裏抄來的詩,那時候的他是多麽意氣風發,好像世界都要為他讓路似的。

而現在一個是糟老頭子,一個是被死死困在森林裏的野獸。他長長歎口氣,生活就是這麽戲劇化,此時老頭抱著孫少陽的手遊緊了緊,他真怕連孫少陽也從他身邊溜走,在世界的某個地方惡狠狠的盯著他。

一滴淚落在孫少陽脖子上,他呆呆的抬起頭,低聲說道:“師傅,你怎麽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