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回憶中的少年

百靈提心吊膽的叫了他一聲，不見孫少陽回答，她就連滾帶爬的逃了。至於逃到哪裏。孫少陽沒有看明白。也許是前麵也許是後麵。孫少陽捂著腦袋疼了好一會才漸漸止息，他還有餘力注意百靈。

現在他慶幸了。既不見百靈，隻好四處找找了。但他又怕自己一走，空空道人正好帶著他的朋友過來，既不見百靈也不見孫少陽，又免不了擔驚受怕。

孫少陽沒有辦法，想了想決定把衣服留在這裏。證明自己曾經在這裏出現過。轉身又一想，隻留下衣服也不妥，萬一空空道人想歪了。以為自己遇害了不更是弄巧成拙。他是真想遇害，孫少陽在這個地方折騰來折騰去早就暈了。

到頭來他還在這裏，而且弄丟了百靈不說，更是沒見師父一麵。孫少陽百感交集，他既想找百靈又不想讓與空空道人擦肩而過。

百靈確實是走了。空空道人不一定什麽時候來。他隻能去追肯定的事情，因為空空道人的變數太多了。沒準他找百靈的時候能碰上空空道人呢。孫少陽可沒奢望事情真的這麽巧。

他邁開腳步，在這片地域走著，冉踩在沙子裏一樣小心翼翼。孫少陽的神經已經經不起折磨了。他生怕走錯哪一步，又掉進了幻境之中。

散他又很想知道老三與虺是什麽關係，老三有沒有被老大弄死。還有他的頭為什麽總是一陣陣的疼，疼起來沒完沒了，好的時候也沒有任何征兆。像刮了一陣台風，除了連根拔起的樹與殘垣斷壁的建築，什麽都沒有留下，甚至連他微薄的一點存在感也被卷走了。孫少陽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水一樣。流到地裏什麽都不剩，不是被土吸收就是被太陽曬的飛上了天。

這裏是一塊開拓的平地。可以看到樹木之外的東西。

孫少陽以前一直在想，如果森林裏埋了屍體，埋的慢森林都是，那些屍體會不會爬出來。還是說，每個人都有一顆自己的樹，他們抱著樹睡覺。懶得爬出來。

那時候小黑還沒有欺負他，村裏的其他人也沒有害怕他。他們每天都在一起玩，當時水邊確實有個小樹林。樹林的那邊是一排排的墳墓，大人編了很多恐怖的故事嚇唬他們，可他們還是去了。

孫少陽記得很清楚。為了證明自己更勇敢一些。他們專門找了傍晚去墳地，大家都爭先恐後的說自己最勇敢，內心的恐怖氣氛全沒有了。後來到了墓地裏。斜陽打在地上，紅彤彤的像一層薄薄的紗。孫少陽看的呆了。完全把墳墓的事情拋在腦後。他一直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這樣的夕陽，這樣的傍晚，這樣的喧囂之中的寧靜。

之後小夥伴叫他玩捉迷藏，孫少陽就躲在墳墓後麵。他看見有個人在遠處看他。那個人身上都是土。頭發上的特別多。

那個人躲在不遠處一動不動，土還是從他頭上晃悠悠的落了下來。猶豫距離太遠的緣故。孫少陽隻能看見一個人在看他，頭上不住的掉東西。至於那些土。是後來從大人們的交談中聽到的。

那是後來的事情了。後來村子裏傳出了

一些不好的說法，有人說是詐屍，有人說是盜墓。還有人說老祖宗在地裏不舒服，像出來曬曬太陽。總之，事情圍繞著墳墓炸開了鍋。

不知道是誰沒義氣的把那天去墳墓的事情說了出來。村裏的孩子都挨了罰，他家是大戶人家，又是獨苗。家人舍不得罰的太厲害，隻是象征性的要他去祠堂跪了兩個晚上。

但晚上的時間是最壞的。孫少陽打瞌睡的時候，旁邊的孩子總是戳他的鼻孔。戳的他渾身難受，像是被蟲子咬了似的。但他還是困的慌。每次被別人弄醒他都慶幸沒有睡著，每次即將入睡的時候孫少陽總是想到那天的事情，那個人，那些下落的土與那片安靜的墳墓中紅色的光。

與他守夜的是小黑。之後小黑就經常作弄他。但大人看在眼裏是不會去管的。孫少陽與小黑原本是平等的，但他打不過小黑，總是受欺負。後來演變的更厲害，孫少陽成了他的小跟班，一天到晚都得受他的差遣。

小黑懂的很多，他經常跟孫少陽說墳墓的事情，還跟他說人總是要死的，死了的人自然要進墳墓，但他們不再墳墓裏。

孫少陽問。那他們在哪裏。

他們哪裏都去，有點時候哪裏都去不了。可就是不到土裏。他們怕潮濕。

孫少陽真信了。每當他看見水他大地澆的濕漉漉的就會想起小黑的話。孫少陽對雨天越來越喜愛了。因為隻有在這個時候，這個世界才是他的，他自己的，沒有誰與他搶，即使是死了的人也不行。他刻意在雨裏走來走去。他跑到墳墓裏，對著一麵麵墓碑得意洋洋的說：看，連這裏也是我的，你們睡覺的地方都是我的。

這種事情後來成了他的習慣。生活在水邊的人是不怎麽在意被雨水澆透的。隻要孫少陽願意。一直在雨裏也沒有為，而且他是那麽喜歡下雨。知道那一次，他照舊在樹林子外圍走，他沒想去墳墓那邊，那天小黑要他在家裏等著他，說等雨停了去水裏摸魚。

但是他沒有聽，他早早的出去了。一邊想著小黑的話一邊尋思要不要去墳墓那邊巡視一下自己的領地。

就在他一轉身的時候，孫少陽又看見了那個人，那些慢慢下落的土。那篇即使在雨中也不潮濕的一隅之地。孫少陽害怕極了。他沒敢看對方的模樣，他一路狂奔，期間摔了一跤磕去了半顆門牙，鼻子裏流了血。他沒命的往回跑。然後一頭栽進院子裏。

孫家是哪裏的大戶，又長接濟相鄰，有懂法術的人一眼就知道孫少陽遇上了髒東西。但他沒有會所，而是第二天才告訴孫家。

那天晚上，懂行的人在家裏布置了一下就去孫家，要帶著回家做一場法事。村裏人都信這個，紛紛跟著去看，可是到了半路，那個人一頭栽倒頭上破了個窟窿，血不住的往外流，沒一會功夫就流了一地。

大家顧不上看熱鬧。找了郎中在路上給那個人包了一下，那個人頭裏鑽進了一顆石頭，正好落在頭頂正中，鑽的不深，但腦子受了影響，後來那個人就瘋了。再後來孫少陽就沒有再見過那個人了

。

我們回過頭來接著說孫少陽。孫少陽字那件事之後就開始發燒，燒的不厲害，可就是不醒。誰來也不行，孫家從縣城請的郎中看不了。從城池裏請的先生也沒辦法，他們帶著孫少陽去了都城。那些被稱作神仙的人見了孫少陽扭頭就走看也不看。但孫少陽竟然就這麽好了。

沒經過誰的手，他在昏迷不知多少天後奇跡般的爬了起來。像個沒事人似的在村裏走來走去。

但他不再喜歡下雨了，甚至在水裏的時候，孫少陽也覺得身子難受，頭暈乎乎的，他的脾氣也變了很多。

小黑還是照例指使他，但孫少陽就是不聽，就算挨了打也不順著小黑的脾氣。他倔的要命，小黑總是打他。孫少陽還手，他打不過小黑，索性就讓小黑打，可就是不順著小黑的意。後來小黑不跟他玩了。因為孫少陽不知從哪裏生出一股子力氣。小黑漸漸的不能輕易對付他了。

村裏的孩子自那件事以來就不跟他玩，加之孫少陽連小黑都打得過，他們對孫少陽更害怕了。所在著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孫少陽都是自己跟自己玩的，這也讓他養成了一個喜歡，沒事的時候就胡思亂想，他像腳下的石頭是怎麽形成的。天上的雲彩摸起來好不好受，自己打小黑一拳與打兩拳有什麽區別等等，這些事情大多是沒有答案的，但孫少陽就是瞎換這樣的問題。他不願意揣摩別人的心思。卻希望能看透植物的心情。

他哈記得小時候的想法，每棵樹下都拄著一個死人，他們晚上摟著樹睡覺。

如果樹被砍了怎麽辦呢。孫少陽憂愁起來。萬一沒有了樹，那些靈魂會不會跑出來？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很久，不過孫少陽沒有見過被砍了精光的樹。所以每天都害怕。但每天都不是真正的害怕、他又想，其實樹是個籠子。把死人關的嚴嚴實實，隻要樹不倒。死人就休想從裏麵爬出來。

於是他開始種樹。孫少陽跟著家人去過縣城，他在哪裏找了很多樹的幼苗。他開始在家裏種果樹。種的滿院子都是，以至於這裏的原住民，那些漂亮的花都移居到了別的地方。孫少陽每天都看著這些樹木。他生怕那棵樹有了毛病不能再生長。

但他還是每天都提心吊膽著。因為樹太多了。樹下的死人也太多了。

我每天都跟死人在一起哩。他經常這麽想。

孫少陽總是活在驚懼之中，但他沒有被驚懼嚇怕。隻是變得敏感了。開始是害怕。後來是對位置的抵觸，再後來他開始厭惡傍晚，因為太陽落下了。時又溜走了一天。

至於他是什麽時候不再害怕樹下的死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不害怕的。他隻是像往常一樣生活著，久而久之竟然忘了樹下還埋著一群群的死人呢。

對了。他想起來了。小黑說死人永遠不會呆在地下，那他們呆在那裏呢。孫少陽又陷入沉思中。知道他殺了一個人孫少陽才知道人死了之後其實就什麽都沒有了。不會抱著大樹睡覺也不會跑出來嚇人。他們隻是不斷飄來飄去。漫無目的的等著某個時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