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在夢裏

現在孫少陽也在等著某個時刻，但是他沒有死，他隻是看花了眼，被這個花花世界迷惑了。他永遠都在原地踏步，卻不想邁出一步迎接新的生活。

什麽是新的生活？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他怕新的生活中沒有他的位置。孫少陽看見遠處2烏雲彌漫，像濃霧一樣化不開，那些濃霧離他還很遠，他已經感受到了涼意。孫少陽的人生中遇到過很多次陰天，但這一次他從靈魂深處感到冷，透徹心扉。那團烏雲向他招手，朝他笑，一點點靠近。

孫少陽隻住腳步，他仿佛又看見那個男人，頭上頂了一坨屎一樣的土。土鬆垮垮的，但不立即掉下，而是慢慢的一點點滑下來。落到地上卻什麽都不見了。他在笑。笑的多麽燦爛。像陽光一樣讓人眩暈。

孫少陽還是沒有機器那個人的麵容。孫少陽隻是一遍遍重複著回憶。一遍遍重複著那天的境況。但他什麽都沒有得到，他失憶了，完全玩了那個人的麵貌，隻留下他對那人的恐懼。歸根究底孫少陽沒有付出也沒有得到。他隻不過是從一種恐懼走向另一種恐懼。從一種生活墜入另一種生活罷了。

他抬起頭。陽光像他想的一樣晃眼，但已經不能阻止他仰望天空了。因為飛鳥在天上鳴叫。一聲聲的淒厲有淒楚。他想飛到天上。看看那隻鳥遇到了什麽，是不是跟他一樣，被命運扼住了咽喉。

他沒有，他什麽都沒有做，孫少陽什麽都做不了。他像往常一樣走著，披著陽光，踩著草地。看著繽紛的世界，感受著時光從他耳邊吹過，接著一點點剝開他的皮。孫少陽早就覺得自己被開膛破肚了。他赤裸裸的被風追著，像水邊那條虺。

等等，孫少陽拍著腦袋，他的思想有點混亂，為什麽又想到了那條虺，但那條虺是怎麽回事，老三是怎麽回事，這塊地方是怎麽回事。他一直逃避像這裏的事情，他知道隻要自己靜下心來可能會像明白，他隻是不想揭開真相，因為與曆史有關的東西大多是血淋淋的。孫少陽怕見傷口。

如果不想到虺，不想到這片地域的詭異，孫少陽就一直惦記著，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悉心觀察者周圍幻境與所有事物的變化，包括風向，樹的影子以及地上植物的樣貌。沒有異樣有跡可循。草幾乎一動不動。葉子在樹上微微發抖，河水波光粼粼。又是掀起漣漪。天上的雲死死守著遠方，不管他往哪個角度走。烏雲總是在他的正前方。

這個地方出奇的安靜，沒有風聲，沒有蟲子的鳴叫。甚至沒有動物的叫聲，孫少陽找不到一直動物哪怕是一隻老鼠。這裏本身就已經夠奇怪了。又沒有生命體，更讓人不得不多想。

這時個純粹得有些極端的地方。孫少陽這麽想，但他絕對沒有想到河對岸有一個東西在動，如此緩慢，慢到近乎靜止。但那不是靜止的，那個東西隨著孫少陽的移動而移動。他們移動的速度一樣，又有對麵樹木的

遮掩，孫少陽沒有發現那個東西。而那個東西可以透過陰影與重重疊疊的樹葉子看見孫少陽。

孫少陽走啊走，走了很久沒有找到百靈與空空道人，他仿佛一直在某個地方走來走去。最後又回到了遠點。

孫少陽知道這裏不是原點。他在路上做了記號。而他走的所有路中沒有出現記號。但這裏是哪裏。孫少陽完全沒有頭緒。

孫少陽像小時候一樣輕盈的走在河邊，他忘記了對水的恐懼，他眉頭深鎖，絞盡腦汁的想著某些事情。乍看上去是這樣，但他什麽都沒想，他隻是覺得應該做些什麽，他在於自己較勁。列入從上麵投下來。

孫少陽的影子拉的長長的，時日尚早。太陽還沒有下沉的跡象他的影子就越拉越長，最後比樹木的影子都長。孫少陽奇怪的看著自己的影子。他不能再走了。都則影子都可以把大地皮長兩半了。他蹲下來。影子也蹲下來。

孫少陽發現自己的影子竟然多出來兩個爪子一樣的東西。他身上可沒有爪子，雙手也放在肚皮上，根本不會投出影子。

他伸出手放在太陽之下。他的手立即變得像玉石一樣襯著溫暖柔和的光。

孫少陽一下子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他得盡快找到百靈與空空道人，他不想自己解決這件沒有頭緒的事情，可他們又在哪裏呢，孫少陽像掉進了一個無敵深洞，他誰也看不見，什麽都做不了。他在這裏徘徊，像時光曾經這樣打發他一樣。孫少陽隻是覺得孤獨。他需要一個人，那個人隻要站在那裏就好，每當孫少陽像看見他的時候，就能看見那個人。

即使是這樣的一個人都沒有。孫少陽又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又被騙了。他還是在一個虛無的地方，因為這裏太不正常了。他走了很久，雖然沒有看見他的標記。不過他刻意認定這個地方並非真實，因為他回頭看的時候，自己留下痕跡的地方也沒有痕跡了。他終於掉進了這個怪圈。這種事應該慶祝吧。

孫少陽如釋重負的嗬了一口氣，他躺在地上安詳的看著天空，他到底不用提心吊膽的猜疑了。他得到了最壞的答案。但他不相信百靈的出現也是幻象，百靈那麽真實，真實的一伸手就能觸摸到。現在他隻是把她跟丟了。他連自己都丟了，更何況是別人。他聽到耳畔想起笑聲，笑聲由遠及近，慢慢紮進他的心裏。那個聲音遙遠又急切，像是漂洋過海耗盡了所有能量一樣。

“師父，我做了一個夢。”孫少陽喃喃的自言自語。他微微翹起嘴角。讓那抹笑意不從嘴上掉下來。他像一隻笑著，但那時不可能的，他的手腳越來越僵硬，他的頭沉沉的，孫少陽連腦子的疼痛都顧不上了。他使勁想著百靈與空空道人，想著他們做的一些事，見過的一些人，想著他們笑的時候眼睛與眉毛是交叉成什麽模樣，他想著曾經某個時刻，他見到他們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孫少陽使勁的

想，快把頭都想破了。他覺得他的頭可能真的破了。因為一團團的風往他腦子裏吹，竟然真的吹進去了。他的腦子暖烘烘幹巴巴的，像裂開的嘴唇一樣。

“等等，我能看見你。”孫少陽失聲喊了出來。他又看見了那隻鳥，整片區域之中唯一在移動的東西。著東西在飛翔。所麽自由啊。他的翅膀平整正的展開像窗戶上的年畫。可這個不是年畫。他都忘記了自己曾經在很久以前見過年畫。孫少陽伸出手。他的頭太沉了。他隻能伸出手。

天空太遠了。他夠不到天。鳥兒還是在天上飛，一直沒有停歇。孫少陽就這麽舉著手生怕鳥兒飛遠了。因為一旦錯過了他就永遠不會見到有生命的東西了。孫少陽焦急的等著天上的家夥能低頭看一眼，他可熱切的等著呢。

時間一點點流逝了。雖然他不著調到底過了多長時間。他還是舉著手，鳥兒終於看見了他。落下來在他手邊晃了晃又飛走了。孫少陽像叫喊，但已經叫不出聲音了。他渾身都在顫抖，風不住的灌進他的腦子。他的腦子快被吹的什麽都不剩了。但他還嫩思考。他在想對方什麽時候才會把它放走。

他是個囚犯，困在現實與虛幻之中的囚犯。他也被自己所困，他想所想，但隻是不斷的想象，他沒有手腳。他的手腳還在村子裏。在那個墳墓裏跟死去的人一起抱著樹睡覺呢。他不能說話，他的嘴被小黑死死攥著。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孫少陽沒有感到不妥，他反而很安心，手腳跟嘴都在水村之中，他們都回家了。總有一天自己也要回家。隻要回到家什麽都好了。

孫少陽仿佛真的看到了水村，淙淙的水灌進他嘴裏。他大口的吞咽。口水甩的滿地都是。他陶醉在夢裏，像個傻子。

“笨蛋，別睡了，快醒醒。”

孫少昂猛的睜大眼睛，他看見鳥兒又飛了回來。拍打著翅膀落在他臉上，爪子抓著他的眼睛，尖利的喙捉著他的鼻子。孫少陽連勝哀叫。太疼了。比沉重的腦子還疼。他大叫一聲，水立刻像長龍一樣灌進他的嘴裏。

水灌進孫少陽的氣管裏。他的鼻涕混著水飛濺出來。孫少陽睜開眼睛，他的眼裏布滿血絲。

一片陰影打在他臉上，孫少陽瞪著眼睛。喜形於色。

百靈關心的踢他擦去臉上的鼻涕與水：“沒事吧，你怎麽就睡著了。還又笑又叫的，你到底怎麽了。”

孫少陽睜開百靈的手，一把抱住她，是溫熱的，但是沒有冒熱氣。他抱的緊了些。生怕百靈又逃走。

百靈難受的嚷著。孫少陽沒有聽清百靈說了些什麽，他挨了百靈一拳，那個拳頭像巨錘一樣打在孫少陽身上立刻炸了開來。震的他的骨頭都嗡嗡作響。

孫少陽倒在地上，天空白白淨淨沒有一點雜質。現在是什麽時刻了？他扭著脖子看百靈。百靈正怒氣衝衝的盯著他，臉通紅通紅的一隻紅到耳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