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臣服

孫少陽轉身低頭，他側著身子倒在地上，背後剛好吹來一股臭氣，席卷著不知什麽時候斷掉的雜草，咕嚕嚕的吹了他滿身。孫少陽眯著眼睛心道：這麽詭異，作祟的一定是個魔頭。

真遇到魔頭他早就死了。孫少陽不敢爬起來。他倒在地上裝死。一隻耳朵緊緊貼著地，並沒有聽到腳步的聲音。難道對方是從天上飛來的？

孫少陽胡思亂想間，老三哀嚎一聲，身子忽然矮了一截。孫少陽小心翼翼用餘光看去。老三的身子似乎又暗淡了些。像飄在空氣中的煙塵。隨時會羽化成風似的。有老三的命運聯想到自己，孫少陽不禁為自己捏了把汗，他都碰到了些什麽東西，他連對方的模樣都沒看清楚就見證了一個靈魂的消亡。

但老三沒有消亡，他隻是矮了一截。成了半個矮人。他還存在著，並可憐巴巴的看著孫少陽。他說：“大哥，你真的一點兄弟情分都不顧嗎。”

孫少陽轉動著眼珠子，老三好像在對他說話，雖然孫少陽知道不是。但還是覺得不自在。沒準老三口中的大哥正在他身邊呢。

孫少陽真想看看哪兒家夥的麵目，但是他不能，萬一背後真站著一個凶煞之物，他的下場估計好不了哪裏去，他想到野獸不遲死了的東西，他就盡力裝出一副死屍的樣子。但他很快就醒悟了。或許野獸沒有智商，但老三口中的大哥可不是野獸。

怎麽都是死。他隻好滿懷悲憤的轉過身子。他以為背後站著一座山一樣的生靈，多一跺腳就能把大地踩穿。

背後是一條小蛇一樣的東西。與其說是蛇，不如算作虺更恰當，這個小東西大概隻能到孫少陽的脖子。而且身子細長，沒多少肉，上麵的鱗甲閃閃發光，尾巴卻少了一塊，像是被人啃去了似的。但那裏有白色的光華。光滑像一道道閃電在他尾巴上泛著流光，還劈啪作響，蛇昂著頭掃視四周。他一下子注意到孫少陽的目光。孫少陽急忙心虛的轉過頭，心道：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原來隻是條蛇而已。這就是老三口中的大哥嗎，太小了點，它有什麽地方令老三害怕的。

見了身後的東西，孫少陽反而不怎麽怕了。他試著平靜下來。想著下一步的打算。他沒指望能立刻出去，但背後的小蛇忽然說話了：“人類。你可以走了。”

孫少陽先是一愣，緊接著呆呆的看他，沒人能從一條蛇的眼中看到情感，孫少陽也不例外，但那條蛇動了。他搖晃著腦袋忽然衝向孫少陽。

孫少陽大叫一聲，他的身子像是墜下萬丈深淵一樣，五髒六腑彭的一下子跌在地上。

孫少陽冷汗直冒。他哆嗦著嘴唇，膽子快從肚子裏跳出來了。

不知怎麽搞的，他醒來的時候河麵還泛著光，閃閃的像天上的星星。孫少陽站起來。天空一碧如洗，沒有半點雜質。草地被風吹的像一邊傾斜。在空曠的地上偶爾冒出幾課矮矮的灌木。稀疏的葉子上還沾著灰塵。

孫少陽的腦子裏還重複著某些似曾相識的事情

，他還記得自己是怎麽渾身那首，怎麽被一條蛇一樣的東西盯著，後來呢，後來就睡了嗎。他真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你總算醒了。真是個麻煩的家夥。”

孫少陽尋聲看去。是百靈的聲音，百靈手裏拿著一片大葉子端坐在水邊。他托著葉子舉在孫少陽麵前。

孫少陽接過來，水中倒影出他的麵容，驚悸還沒消退，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流淌，像很多年前的某條小溪：“我可能做了個夢，夢裏有個奇怪的東西。”

百靈忽然來了興致。她笑著湊過去問：“什麽夢，是好夢嗎？”

孫少陽驚訝的看著他，百靈完全陶醉在其中，不像是裝出來的。孫少陽明明很真切的感受了一場如同浩劫的遭遇，到頭來居然是個夢。真是讓人氣餒。

“那個夢不是好夢。反正與你沒關係，說了你也聽不懂。”他把身子往後拉遠了些，一麵看見百靈那張失望的臉，“咱們到哪裏了？”

百靈謔的站起來。他把手搭在額頭上，眯起眼睛看了看說：“我也不知道，道長讓我在這裏等，他說有個老朋友在附近，他能幫咱們順利通過那個小土坡。”

“什麽土坡，在哪裏？”孫少陽像火燒屁股似的騰的跳起來。他跳的太快，腦子有點缺氧，趕緊又坐了下去。

他歪著頭，就在理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小土坡。土坡上開滿了黃色的小花。花朵之中有一塊長長的石頭直指著天空，在石頭一邊還立著一麵旗，多半因為年代已久，旗麵上亂糟糟的填了各種顏色。白的，灰的，黑的，紅的，還有綠色的，與小土破格格不入。

孫少陽的心快要跳出來了。他看的清楚，旗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同一個字，正式老三所說的那個字。

“完了。我們要有危險了。快離開這裏。此處是個大凶之地。”孫少陽一把抓著百靈的手往回走。

百靈的手軟綿綿的，像是沒有骨頭，捏上去比草垛還舒服。他的心震顫了一下，為什麽之前沒有感受到百靈的手如此與眾不同。

孫少陽拉著百靈跑了幾步，百靈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她明白過來時，兩人已經跑出一段距離了：“別跑了。道長要我們在這裏等他。你要帶我去哪裏？”

“師傅往哪邊走了？我跟你說，這個地方不吉利，我做的夢就跟這裏有關，有好幾個怪物藏在這裏，被他們發現會沒命的。”

百靈反抓著他的手，讓孫少陽動彈不得：“對，道長也是這麽說的，不愧是師徒，說的話都一模一樣，你還夢見了什麽，有寶貝嗎？”

“沒有寶貝。”孫少陽像掙開百靈的手，但百靈太用力，根本沒有給孫少陽反抗的機會。

她接著說：“快給我講講，你都遇到什麽了？”

孫少陽顯得有些狼狽，他被百靈拽來拽去沒有任何辦法。妖獸就是妖獸，很多方麵不是孫少陽能企及的。他暫時放棄了反抗，孫少陽回想起那些事時，還是忍不住害怕。

好不容易脫離了恐懼，又要重新記憶起，這是多麽難受的事情啊。

“真的沒什麽，隻不過是個夢而已，誰都會做夢，好夢噩夢千奇百怪，而且一醒來就忘了大半，我怎麽可能全都記得。”

百靈還是沒有放棄，他說：“你記得多少，把記得的告訴我就好。還有，你身上有一股妖獸的氣味，在我取水的時間裏你都跟誰接觸了。”

“沒有跟誰，我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孫少陽想到，壞了，之前沒有跟他在一起嗎，那我幹嘛去了。她幹嘛去了。我怎麽找到的他，那些事難道不是夢？

百靈神經兮兮的瞅他一眼，憤懣的說：“是道長發現了你，他說發現你倒在樹林子裏。就把你帶回來了。為了找你，我們費了好大力氣，你竟然跑進了林子。可真夠大膽的。”

“大膽？”

“不錯，就是大膽。”百靈挺起胸脯，得意洋洋的說了這幾個字就不說話了。他笑眯眯的看著孫少陽，好像在說：快問我接下來的話。

孫少陽隻得硬著頭皮問。

百靈是個好人，隻要孫少陽問，她就願意跟他說話，而孫少陽隻想自己明白真相，不想有太多人知道的跟他一樣多。

“我們在樹林裏找到了一頭妖獸的骨骸，是一種叫做虺的妖獸，相傳這種妖獸可以化作真龍呢。幸虧虺的骨頭被一種咒術封印了。血肉不知存到了哪裏。反正就是被困住了。而且那副骨架還被吸幹了骨髓。多半即使有了血肉也不能重組身體了。當時我們還專門在哪裏逗留了一段時間研究了那頭妖獸生存的年代，但是沒有發現你就在附近，但後來你就在那裏出現了。你是怎麽到那裏去的。森林裏霧氣繚繞，差不多伸手不見五指，還有很多毒蟲，你這麽弱的人是進不去的。”

孫少陽黑著臉想辯駁他不弱小。

對於百靈來說，孫少陽就是弱小，而且是他見過的生物中最弱小的。他的手下，也就是那些靈獸都可以一隻手碾死孫少陽。

但孫少陽做了他的主人，孫少陽便不弱小了。

孫少陽像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他的腦子有開始疼了，而且越來越劇烈。越來越讓他難以支撐。孫少陽一臉黑氣。他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在發抖。

百靈看的清清楚楚，她還能感受到孫少陽身上毫不掩飾的野獸氣息。那是一種來自於妖獸之上的氣息，使作為妖獸的百靈忍不住忌憚起來。

妖獸的世界等級劃分很明顯，低等麵對同階的高等會產生來自領會的戰栗與臣服，那是源自血脈的力量，但這種力量在一個人類身上出現可就不正常了。百靈總是不甘心也隻能低下頭跪了下去。而且這血脈之力是多麽強烈。百靈連反抗的意識都提不起來。

真是見了鬼了。百靈在心底咒罵，他兩隻眼睛放光，死死盯著孫少陽，那不是恨意，而是一種淩厲的氣息。他企圖看穿孫少陽的身子。看透到底是什麽樣的血脈，居然讓她一點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