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新的自我

這一切像是個夢境,詭異又充滿黑暗的夢境、在時間或者空間上,孫少陽像米兔的羔羊一樣追尋著,追尋著,知道喪失了自主意識,知道他迷失了自我。現在他住在籠子裏。看著外麵的世界,看著天空上幾點潔白的雲,一種惆悵會悔恨爬上心頭。他不想墮落,事實上他真的開始走向墮落了。

孫少陽走在森林中,他踩在軟綿綿的地上,腳沾了綠色的草與葉子,光滑的皮膚上籠罩著一圈圈猩紅的疙瘩。烏黑的腳趾上纏繞著一種絲帶一樣的黑色。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這種東西明顯是微不足道的。因為孫少陽甚至沒有覺察到他腳趾上的東西,更沒有感到腳上飛不適。他慢慢的走著,漫無目的。

他知道他要盡快離開這裏,回到空空道人身邊,但他又不是很想早點出去,因為他認為自己開始融入這裏了。他成了森林中的一部分,而且是不可分割的那部分,隻是後來,直到他走出森林,花了很長時間才從那種觀念中轉變過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孫少陽吸收的虺之精血中確實存在一些負麵情緒。這些負麵情緒時常會跳出來。振臂一呼:“回到你該去的地方”。他該去哪裏呢,他自己都不知道。但他對於這片森林的親近卻勝於任何一個地方。這不是宿命,可孫少陽希望是宿命。

現在他的腦袋還暈乎乎的。孫少陽撥弄著頭發,他把頭發潘辰一圈定在頭上,像個山包一樣高高峭立著。他希望有誰從這裏經過看看他瘋癲的樣子。孫少陽著不正常的時刻走在正常的路上,他無以寄托的另一個靈魂,另一個人格正慢慢消退,因為那個家夥沒有討到一點好處。於是他恢複了正常。當孫少陽的目光再次變得清明,世界一下子亮了起來。他像是大夢初醒的人一樣一下子跳了起來。

“這裏是哪裏?”他自問。孫少陽很快響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並想起了現在該做的事情。他該造早點從這個該死的地方逃出去。他屬於外麵。

就這樣,孫少陽加快了腳步,他忽快忽慢的繞過一顆顆樹木,走過一段段荊棘的林子。最後他筋疲力盡。倒在了地上,孫少陽沒有耗盡力氣,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他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我,他再也不能暢快的笑了。起初慫恿他走上修仙之路的目標越來越暗淡,甚至即將化為空氣的一部分。

他想念自己的家,但他正在往相反的方向走著,他一遍遍回想著童年時候的事情,但孫少**本想不起家人的模樣。他隻知道自己來自一個水邊的村子裏。他有家,有家人,家人很富有,他們從孫少陽懂事的時候就謀劃著把家裏的財產統統留給她。但孫少陽不怎麽想要遺產,他缺少去遠方的動力。

這十幾年來,他一直尋找動力的源泉,但每一次都石沉大海一樣沒有了音訊。孫少陽自嘲的笑笑。他終於笑了起來。致愚蠢的自我,致這個

生硬難啃的社會,致所有還在生死間掙紮的人們。

忽然他加快了腳步,孫少陽的頭昏呼呼的,隻要一停下來,這個圓球就疼得厲害。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是什麽作祟,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頭疼,不過隻要心理想著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這種難受的情感就杳然遠逝,再也不纏著他羸弱的腦子。於是他越走越快,像長了翅膀一樣在草皮上輕輕掠過。

不知走了多久,孫少陽停下腳步,他緩慢的轉動著腦袋,眼睛直勾勾的不帶一點身材與光芒的撇著旁邊一角。

老三倒在那裏,這個倒黴的家夥雙手捧著腳踝,身子蜷縮成一個球,肩膀不住的聳動,相比之下風中的草都比他安靜。

老三一直注視在孫少陽,他臉上寫著淒惶與無助。但他沒有開口,當孫少陽看見啊的時候,老三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他僵直的蜷著,如同繈褓中的嬰兒。他懇切的注視著孫少陽,又讓孫少陽難以對他產生一點惡意。確切的說,老三放下啦所有的戒備,把嘴脆弱的一點展現了出來。

孫少陽走過去,他沒有緊接著蹲下來與他說話,而是猶豫著靠在樹上古老的樹雖然曆經的多年的雨雪風霜,樹幹還堅挺,樹皮也柔韌,連最脆弱的地方也沒有被孫少陽的脊梁搓下來:“你為什麽在這裏?”

老三不去看他,老三心虛的低下頭,他沒有說話,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坐臥不安,其實他依舊蜷縮著身子,隻是抖的越來越厲害。

孫少陽沒打算安慰他,老三所表現的所有形態已經給出了答案,這個家夥是個怪物,總的來還是個人類,但有些地方已經有了動物的本質。尤其是露在外麵那條坑坑窪窪的尾巴,大片的鱗甲早已脫落,不知去了哪裏,少數光滑的地方像是打了一層油光的蠟,看上去不像是真的。還有那雙眼睛,雖然毫無神色,但尖鑽的瞳仁像兩把利刃一樣束成扁扁的一道,不管他在看什麽,或者用什麽樣的心情看,總給人一種殺氣騰騰的感覺。

但是這兩種表現,老三已經不能歸結為人類了。他變異了嗎?未必。

孫少陽離他遠一些,靜靜的打量著他,然後孫少陽問了他一個奇怪的問題:“晚上有月亮的時候難受嗎?”

老三抬起頭,那雙眼睛愈加尖利,果真像兩把利刃一樣遊弋著。但孫少陽沒有絲毫懼怕,他冷冷的迎著老三的目光,他知道在這凶悍的目光之中埋葬著一個膽小並且即將死去的靈魂。這個靈魂有兩重身份,本身是人,也是妖獸,本身是靈魂也是意念。這種矛盾讓孫少陽難以理解,但他還是盡量把疑惑藏在心裏,因為他麵對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人類。

老三抽泣了一些。他壓低脖子微微的點頭。這個人一個字幹癟了。胸中沒有半點生氣與活力。

孫少陽緊繃的神情終於舒緩了下來。他的嗓子裏發出細若

蚊足的哼聲:“你教給我的功法是什麽,你想奪取我的身體嗎?”

老三好像很累了,他沒有回應孫少陽的問題。他滿門的倒下。孫少陽看見他的身子更加暗淡了。此時雖然是白天,但老三所處的地方卻越來越昏暗,像是把世界上所有的黑都聚集了起來似的。

孫少陽畏懼的倒退著,他能預料到即將發生什麽時候,老三要消失了。但在消失前,這個生物似乎還要做某種儀式性的東西。他希望自己猜的不錯。因為這團黑色的東西明顯帶著破壞性,如果老三能操控這團黑東西。孫少陽一定不會輕易的站在這裏。他可能受到滅頂之災。在這片大路上,沒有實力的人在任何時候都會被襲擊,即使麵對的是一個即將死去的東西。

黑氣聚集的越來越多,似乎超出了某種限製,並越來越躁動不安起來。孫少陽始終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切,但他不想躲起來,從他出場到現在,孫少陽從來沒有自己麵對過危險。

他躲在空空道人後麵,躲在百靈後麵,躲在理所當然的弱者光環後麵。他奪了好多年,躲的連自己都不知道什麽叫英勇,什麽叫自我價值。他聽見有人誇他沉著冷靜,有人誇他做事認真,但從來沒有人說他又一顆勇敢的心。

其實孫少陽可以做一個不畏生死的人,他隻是把那顆心鎖上了,如同人們在新鮮事物麵前的矜持一樣,孫少陽厭煩了這樣的生活,這樣的世界,這樣無聊與可惡的人生,他現在要跳脫出來。而跳板隻能是老三與他身上的黑氣。

這個世界似乎有特有的定律,每種事物都會與一眾黑色的物質絲絲相連。夜叉,老三,還有跳人村裏那隻虛弱的鬼。說道那隻鬼,孫少陽心頭猛的一震,有一段時間,孫少岩不斷做著同一個夢,一個妖豔的女人的笑臉,那個女人對著他小,一直笑,笑的他渾身直冒冷汗,笑的孫少陽心裏發毛。

他甩甩頭,心道:為什麽這個時候又想到那種東西,真是晦氣。

世間事不是毫無理由的,孫少陽所不知道的正是即將要發生的,而這件事情的始末也與他在跳人村所遇到的奇怪之事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更進一步說,正是當初孫少陽的出現,才導致了今天所有事情。

我們可能忘了孫少陽本身的特質,空空道人也是最近才發現的。其實他隻是隱約覺得孫少陽有些不同尋常,誰也不知道這個家夥是什麽體質,有什麽特殊的能力。因為孫少陽把自己光輝的一麵殺死了。沒有人了解他的另一麵,而正是那英勇的一麵才能彰顯出他獨一無二的潛力。

現在,孫少陽要釋放自己的渾身的能量了。他強迫自己往前走著,縱然心生恐懼,縱然他知道自己隨時都會出現意外,但孫少陽還是一點點的挪動著腳步,他渾身毛孔都張開著,共同迎接一個時刻,而這個所謂的時刻,是為孫少陽而存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