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竹葉

北辰元凰對於碧女，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信任的。雖然總覺得她心思簡單，但又不是什麽笨人。輕易放出去了，不至於在外麵吃虧。況且總是要派人保護著的。

再者地脈之事，也是不能放任不管的。也許那位陰陽師將碧女交給他，便是為了處理這些事情。一昧攔著也不合適。

也是這樣想著，禦駕到了綠玉軒。北辰元凰自行下轎走了過去，進院子時看見碧女將整個庭院裏放著的盆栽都挪開了。地麵上畫著亂七八糟的線條，打眼看過去是不知所雲的，細看起來，卻有無數經絡連接，似乎也是個法陣的樣子，那位蹲在院子中央沉思。墨雪在殿外站著，看見北辰元凰過來了，正要出聲提醒碧女。卻被北辰元凰以手勢攔了下來。

是兩儀四象陣，最為簡單的陣法，卻是河洛派所有陣法的起源。但凡河洛一脈，法陣無論如何複雜，起手都是兩儀四象，再加一些別的變化進去。但像碧女這樣，單用兩儀四象陣來做什麽，也是罕見了。

隔了許久，似是法陣已經完成，她舒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點燃手中符紙，刹那間將碎裂的紙灰揮手擲出沒入地下。那般至輕的東西，在她手中倒像是鐵砂似得。符灰沒盡。法陣之上的隱隱金光消弭於無形，她回頭令眾位宮女內監將盆栽依她指使放了回去。看樣子是挺累的，揮袖抹一抹額頭的汗，這才發

現庭院裏的人已經跪倒了一片。

不由嘟起嘴看向北辰元凰的方向，道：“每次你一來，不管別的什麽人做什麽，統統都得放下了先給你跪著，動輒一跪半天都不起來的，你要是一天上哪兒去個十幾次，哪兒就不用做事了。”

北辰元凰笑笑，令綠玉軒中眾人先起身，然後問碧女道：“耗這麽大功夫，做的是什麽陣？”

“沒什麽名堂，不過是借了些生靈之氣養花而已。六宮之中，明成殿地脈活氣最重，慕容妃平日蒔花種草養貓都挺花心思的，我借她一些地氣過來，日後我不在這裏了，她照顧她殿裏的活物，這邊也能受些庇護。”

“你倒是想的周到，若是心愛這些花草，你走了，朕也一樣會找人照料它們。何必這麽麻煩。”

即墨憂搖頭道：“那可不成，這裏若是用人，一個月便要支領銀子，這麽大個紫寰宮，處處要用錢，能省就替你省點吧，免得那位即墨妃成天撥算盤珠子，惹人心煩。”

“借了明成殿的地氣，同嫣然說過嗎？”北辰元凰微微苦笑，碧女這人，向來口無遮攔的，這麽幾句話要是給即墨憂聽見了，可不是什麽小事。她自己說過就忘，六宮之中，長心眼的人卻不少。通風報信無事生非的，也從來不少。

“有必要麽？”碧女疑惑的看著北辰元凰，道：“不是說天子富有

四海嗎？天下都是你的，紫寰宮自然也是你的，明成殿是你的，綠玉軒也是，我又不會讓她殿裏養的花全部枯死。隻是借點光而已，地氣麽，反正都在紫寰宮，轉來轉去都是你的，有區別嗎？”

說起來似乎真的是沒有什麽區別。

北辰元凰微微苦笑，便說由她去算了，進來這許久，連杯茶也未曾奉上。這位麽，說好聽點是真性情，不往好處說，便是不懂規矩了，眼見折騰半天也累了，這才轉身回了正殿，讓墨雪泡些明前龍井拿過來。

北辰元凰也隨她進去，見茶是準備好的，卻不是單獨給他的，殿中眾人但凡幫手幹活的，上上下下一人一杯誰都不被落下。唯有奉上來給他的是個雨過天青色的青瓷盞，揭開茶盞來看時，便覺得茶水似乎有些不同。

過來奉茶的墨雪低聲道：“從前聽說陛下喜歡用竹葉上收集的露水來泡茶，因此留心準備了。”

北辰元凰抬眼看了眼碧女，見她還靠在敞開的窗戶跟前，靜靜看窗外婆娑的樹影，略有些驚訝，料想不到她那個人平時看著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竟然還記得這樣瑣碎的細節小事。

他可不知道，這原本是墨雪的心思，同旁人哪有什麽關係。

碧女那個人，殿上的事情一概不管的。就算看到別人收集竹葉上的露水，也懶得去問拿來做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