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蒼生

當初既然遇見了北辰元凰，又得知他是北隅王朝的君王。碧女自己心裏是沒有多大感覺的。所謂國君，在她看來，也隻是背負天下萬民的人，辛苦是自然辛苦的。尊貴，倒是說不上吧。與其說是為人君者尊貴，不如說是蒼生卑賤如螻蟻。

碧女的價值觀是貴族式的，向來看不起凡夫俗子。在她看來，為人君者，便如同一座房子的主人，天下蒼生，便是在這房子裏養著的花花草草，金魚貓狗之類。

作為房子的主人，這房子裏什麽都是他的，什麽都可以拿來用，理所當然，就算將養的雞生的蛋拿來吃掉，也沒什麽不對。

但若是遇著房子牆塌了，漏雨了，地基陷下去了之類讓人抓狂的境況，總不能指望養的貓狗去修，還是得自己動手。

碧女自己追隨師尊陰陽師，便是北荒的主人。受人尊崇毫不臉紅，守護一方也絕不推卸責任。在她看來，北辰元凰不過是與她同樣的人。

那個時候陰陽師問她要不要跟著北辰元凰一起走。她還頗為疑惑，看著陰陽師問道：“師尊，不是天命難違嗎？為何要問我？師尊洞徹天地，難道不知我此行吉凶如何？我相信師尊，也甘願聽從師尊的決定。”

陰陽師卻隻是搖頭，素來淡漠的臉上，也難得露出苦笑的表情。“天命，管不了塵世宿緣。你的命數在北隅。那裏有你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但去與不去，終究是要你自己決定的。”

天意有時候也會順遂人願，不過是看什麽人罷了。陰陽師一生明察秋毫，但惟獨看不透自己一生命運。連帶親近之人，譬如碧女的未來，也是看不透的。隻知道此行必然坎坷。但，他對自己唯一的傳人有信心。

碧女想了許久，終究還是應了。她並不理解什麽天命，隻是憑本能覺得，北隅王朝龍脈不穩，陰陽師雖然容貌依然年輕如二十許人，但畢竟年老衰朽了，那衰朽從心底透出，雖然看不出來，卻讓人疲憊不堪。

北隅王朝幅員遼闊，牽連甚多。她總覺得，既然陰陽師願意讓自己跟隨北辰元凰，那想必，還是想穩住這個王朝，拯救更多人的吧。

到後來北辰元凰說要她為自己生個孩子，碧女也沒有什麽異議。北辰入命盤，天命之君自然應該是她的孩子。隻要君主能保得住龍脈，王氣便不會潰散。王朝平穩，百姓便不會流離失所。為天下蒼生而給北辰元凰生孩子。這樣的理由說出去大概會讓六宮眾妃笑掉牙齒，但碧女卻不覺得有什麽好笑的。她是認真的。

而且她的想法，理論上說是正確的。現實麽，雖然她未必喜歡北辰元凰。但也未曾喜歡別的人。北辰元凰那個長相，以碧女嚴苛的眼光看來，也算是賞心悅目。

為人方麵，除了花心以外，也沒有別的讓人難以忍受的毛病。花

心一事她是真心難以理解。

早年她在廣邪清法殿長大，眼見陰陽師身邊許許多多麵容嬌美身姿優雅的伺候人，但那也就是伺候人而已。陰陽師的妻子是凡人，不能伴他渡過數百年漫長歲月，那位女子白發蒼蒼，垂垂老矣之時，依然與麵容宛如盛年的陰陽師攜手同遊。

深愛一個女子，從青春年少之時便相互陪伴著，看著她自天真爛漫的少女長為盛容華美的模樣，再到最後漸漸蒼老，玄鬢白發生。縱如此，依然不離不棄。

那位女子死後，陰陽師除了一心撫育撿回來的碧女，就再也未曾眷顧過他人。陰陽師也有後宮，如花美眷數十人，不過擺設而已。伺候便罷了，絕不會再碰旁人一根手指。

有這麽個深情的人物做對比，難免北辰元凰被襯得十分猥瑣。

最初的時候覺得不能理解，以至於心中不悅。隔了一陣子，也就慢慢想開了。她與北辰元凰原本便不是傾心相許，承諾一生的人。

兩個人湊在一起呢，不過就是為了修補這個在前朝就折騰的破破爛爛的北隅王朝。至於睡同一張床，做那些親密無間的事情，也是為了生出能夠繼承王朝的人。如此一想，便覺得對待這樣的人，實在沒必要在意他花心不花心。這麽想著，竟然也能想開了。

若是給北辰元凰曉得她這些想法，想必能被她氣得嘔出一口血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