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地

眼見即墨憂也沒有給柏舜賜座的意思。時間久了，總讓人站著也不好。北辰元凰便先讓柏舜退下了。人都走了，他伸手將即墨憂攬在懷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慕容妃是個不管事的，後宮事務繁雜，總怕累到你。朕不過是看柏宛容聰明伶俐，熟知禮製。可以幫襯你一二而已。怎麽什麽人都要你來吃一缸飛醋？”

“吃醋算什麽，後宮佳麗三千，一不小心醋喝多了，臣妾這是心酸。”

“弱水三千，朕隻取一瓢飲。”

“陛下說這話，可不是騙我嗎？天子富有四海，若是隻取一瓢，豈不讓天下寂寞？”

“你這嘴巴，真是越來越厲害了。若不是太妃如今不在了，看怎麽修理你？”

雖然是說些閑話，但她總覺得，北辰元凰似乎是有心事。

“陛下心中有事憂慮嗎？”

“阿碧向朕請求出宮。”

“為什麽？”

“北荒南蠻，都是荒蕪之地，土地貧瘠，流民貧苦。她打算在天啟北郊開壇，引天地源流，在王朝中心建法陣，改地氣。令苦寒之地也能長出五穀蔬菜，活一方百姓。”

即墨憂頓時心中一震。順天而行，以天時為己用，化生萬物。那位的氣度，未免也太嚇人了。

“愛妃也覺得震驚嗎？”北辰元凰低聲問道。

“並非不可能。即墨世家的術法是茅山一派，原本隻用於避鬼驅邪，臣妾沒有操縱法陣的能力。便是如今擅於布陣的慕容世家，也不過隻能在戰場上給我軍創造一些有利的地勢時機而已，終歸小家子氣。但依據河圖洛書之上的記載，引天地源流，滋養萬民，理論上是可行的，實質上，便看術者修為。天象，星河輪轉，風水走勢，法陣布置。環環相扣缺一不可。稍有不慎，術者便會賠上性命。碧姬如今已是富貴中人，何必如此拚命。”

拚命嗎？也許不是，也許那個人生來便是要做這樣的事情的。

北辰元凰此刻明明抱著即墨憂，心裏，卻忍不住想起了那個人。

他對碧女也未曾有多麽深刻的眷戀，當初去北荒，原本是要拜見鬼主陰陽師的。

偏偏先見到的是碧女，一身緋衣，立於櫻花樹下，眉目從容淡雅，落花灑於發間衣側，指尖光華流轉間，殊勝不可以言語形容，山林之中飛鳥走獸，紛紛前來朝拜。

是碧女最初讓他領略到了術法的另一境界。自古帝王皆求長生，但若看到那個人與天地共生一般的從容儀態，便會覺得，長生也算不上什麽了。

碧女也被他接入宮中許久了。原本不是十分美貌的人，眉眼輪廓，都頗為素淡，隻不過再怎麽看，從那膚色明淨如玉的精致麵孔上，也找不出半分缺點。愈是看久了，愈是覺得喜愛。

說起性情，沉靜的仿佛柔順一般，獨處的時候，幾乎不做聲。卻不是畏怯，而仿佛是高深莫測的涵養所致。

這樣的碧女，令人念念不忘，甚至心煩意亂。

即便如此，那個人還是心係天下。或者說，也不是為了天下蒼生，隻是執著於創作法陣這件事吧。偌大紫寰宮，竟然也是留不住她。

也許是因為想到這些事情，抬頭恍惚間，便似乎看到碧女一如既往，安靜的佇立在庭院之中，悉悉索索的樹影落在麵孔之上，眉目間的光影必然也是同樣精致動人。

再也沒心情在即墨憂這邊坐下去了，他起身就要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