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書苑
“六庭館眼下也沒有帝姬,臣妾教的是諸位郡主,以及朝中重臣家的女公子。前朝定下來的那幾本教材。千字文,女誡,女則,列女傳,詩經都教完了。總不能回頭重教一遍,從前娘娘說不如教些時調,臣妾便選了子夜歌來教,結果禦史台那邊便有責難,說子夜歌過於悲苦,總教些傷春悲秋兒女情長的東西,豈不是敗壞閨閣風氣。臣妾無奈,便按著鴻文館的規矩,同樣教她們儒門典籍與道門基礎。尚書才講了個開頭,便又有人說,何苦拿那些文官學的東西教女眷,牝雞司晨,不倫不類。臣妾無言以對。臣妾忝為六庭館主事,若是行事作風,處處讓朝臣不滿的話,怕是辱沒內廷了。所以過來請娘娘拿個主意。”
即墨憂聽見這些便頭痛,她自幼修習術法,看的都是些艱深的卷冊之類,天地陰陽五行八卦之外,所有書對她而言一概是消遣的閑書,家裏也不管。書是看的不少。但終究不是正統的閨秀出身,問她怎麽教閨秀,她才不知道呢。
以手扶額道:“問我做什麽,有人還說我不知書呢。”說著又橫了北辰元凰一眼。當初可不就是這位嘲笑她不知書,亂七八糟的戲本倒讀得爛熟。最搞笑的是,說起易經,周易之類艱深晦澀的術法基礎,她是頭頭是道,卻連詩經上的字都認不全。不說的話,誰能信她是世家出身?
“要是照我的主意,那些東西全扔了,先念河圖洛書,再說
周易,鬼穀子,之後看甘石星經,基礎打好了,接著便是太陰殿的卷冊。教出來全是像我一般的妖孽,他們更是恨死了。你父親是鴻臚寺卿,自然是飽學之士。為何不回去問問他當初是如何教你的?若是六庭館的女學生們個個能出落成你這樣的才女,誰有話說?”
柏舜無奈道,“臣妾自幼在家塾念書,雖然未曾同窗上課,但所學內容,原本與家中兄弟相同。可惜如今朝臣並不認可以男子課程教授女子之事。總認為女子的賢德與男子的品行才能,不能相提並論。臣妾也無從辯駁。隻是想著,如今誤人子弟也就算了,六庭館是內廷書院,總有一日要承擔教導帝姬的重任,不如娘娘早拿主意,也免得到時找不到頭緒。天潢貴胄可是容不得耽誤的。”
這話說的便有些譖越了,六庭館訓導之責,原本該是皇後的。就算如今中宮無主,也不該問即墨憂,就是實在想問,也得找著同為妃位的慕容嫣然一起問。當著北辰元凰的麵,說這樣捧即墨憂的話,其實也未必是好意。
即墨憂正要說什麽,卻聽見北辰元凰含笑道:“何苦聽那幫腐儒亂說。鴻文館與儒門天下由著他們管便算了,六庭館原本是內廷教養皇室子弟的地方,無必要聽朝臣的意見。若是覺得教的不好,便讓他們另覓良師罷了。原本就不是給他們上課的地方。柏宛容既然是六庭館的主事,教材如何製定,自己拿主意便好了,別給
阿憂兒添難題了。她原本就不愛讀書。”
柏舜一時惶恐道:“臣妾何德何能,豈敢做主?”
北辰元凰懶洋洋道:“阿憂兒說你行,便是你了。如今教導這些大臣家裏的女眷,沒他們說三道四的份。他日若是教導帝姬,有什麽不對的,朕自然會同你提,怕什麽。何況我看柏宛容這思路也是不錯的。若是問朕的意思,還是接著教尚書與子夜歌吧,前者學朝堂禮製,後者看民間人情。若有人有不滿,便說是朕的意思。你日後若有疑惑,直接上內書房問朕也行,說起來,這些年後宮也是該添些人丁了。宛容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朕還是信得過的。阿憂你又如何看呢?”
眼見柏舜又驚又喜,跪地謝恩。專權六庭館還是小事,重點是,金口玉言承諾了她日後隨時可以去內書房覲見。僅這一項,便是六宮諸妃盼也盼不到的福分了。話都說了,總不至於給他駁回去。即墨憂微微苦笑道:“陛下信得過宛容,妾身自然也信得過。陛下都說了妾身不愛讀書,可見這些事是真不該妾身管的。日後六庭館再有什麽事情,正好叫宛容拿去煩那些個飽讀詩書的,不要折磨妾身,謝還來不及呢。”
低頭看道一向端莊的柏舜眼角眉梢也有掩不住的喜色,不由心生厭煩。更刺心的,反而是北辰元凰說的添人的話。這紫寰宮中,不管何時出生多少孩子,終歸與她無緣。想想便覺得淒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