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求情

“這種好,不要也罷。”眼中戾氣一閃,樞念冷笑,“連自己兒子的名字也記不得的人,你還指望他能有什麽好心思,眼底明明帶著厭惡,卻還要裝作一副慈愛模樣,我看著都比他累,他要做戲,是否也該演的天衣無縫,這樣被人瞧出來,不是失敗的很。”

他知道影子要說什麽,無非也是讓自己好好表現,博得汩塵的歡心,可他卻感覺多待在那人麵前一刻也覺得痛苦,就是這個人,讓母妃被那群禽獸侮辱,害母妃三尺白綾被人活活勒死,先不說他在宮裏受的苦,就是為了母妃,他也不能不恨。

“你放心!再怎麽恨他,他也還是有些用處的不是?”眸中漆黑的墨色翻湧,“什麽時候該糊塗什麽時候該聰明,我清楚的很。”

影子周身無端浮起抹寒氣,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主子上次讓影子去查杜謙。”

正玩弄著衣擺的手一頓,他目光一凝,“怎麽說?”

“他的過去無人得知,不過……”影子頓了頓,“杜家兩個兄弟,小的那個和二皇子走的近,大的那個,似乎和連色山莊的人有些接觸。”

“連色山莊?不就是連妃老父養生的地方?”樞念含義莫名的冷哼了聲,“說來,我還當真沒見過我的三哥。”

“皇上讓李公公召了三皇子回帝都,過不了多久,主子便能見了。”影子在外邊恭謹的開口,樞念皺了皺眉,“你先下去吧,多看著點。”

影子低低應了聲,飛快的沒了蹤影。

樞念慢慢閉起了眼睛,蹲下來緊緊縮起了脖子抱住了自己的雙膝。

天亮起來的時候,李木就帶了人趕了過來,才讓人開門,樞念被凍的冰冷的身子便摔了出來,蜷縮著抱起的身子緊緊縮成一團,清秀的小臉凍的青紫,李木伸手一摸,額頭滾燙的驚人。

“來人,宣太醫,快宣太醫……”

“他怎麽樣?”汩塵看著忙活了一陣也沒醒過來的樞念,不耐的皺眉,才一大早,李木便說樞念想通了要向他賠禮道歉,然後便是鬧哄哄的說六皇子暈過去,連他的禦用太醫都擠上來幫忙察看樞念的情況。

“皇上,六皇子本就發著燒,身子又虛,在暗室裏關了一夜,他……”林太醫擰著眉,看到汩塵眼中毫不掩飾的不屑,不禁怔了怔,他還以為皇上終於想通,要好好補償這個孩子,誰曾想……

“得了,你們好好服侍他,聽說紀雲卿還送他去了學府,李木,你派個人去向太傅說一聲。”汩塵忍著咳嗽說完話,便疲憊的去了自己的寢居,歇息去了。

李木他們還能說什麽,隻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思過堂那裏,雲卿倒是沒怎麽受苦,隻聽說樞念高燒不斷,有些擔心罷了,讓連衣過去瞧瞧,連衣麵色有些難看,不是她不想去,而是那裏的人攔著,總拿借口堵她,不肯讓她進去瞧一眼。

雲卿站起身,“眉妃的喪事如何了?”

“李公公已經安排妥當,定在今日下葬。”連衣低聲道,忽而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時,才湊到它她耳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表小姐和方公子已經按著郡主的意思喬裝出了棲梧,如今正向無方城找定國公去,馬上便會有消息過來。”

“這樣就好。”雲卿臉色平靜,眼中也無波瀾,她自己犯的事她自己清楚,如今也隻好搬出不問世事的定國公來,才能讓皇上鬆一鬆口,這定國公怕是這世上,皇上還又敬又重又怕的人了。

所幸她與定國公還有些交

情。

塵帝三十七年十月十三,眉妃薨,禦葬皇陵。

棲眉殿被無端燒毀,塵帝怒,以雲卿私毀皇妃遺體的罪名,將她押在思過堂,待眉妃下葬後,立刻著柳昱查辦,柳昱雖稱尚書,但其責主要是總領皇宮乃至整個端宥的刑罰。

“想不到啊!”柳昱懶懶的坐在上首,看著站在堂前的人,笑著支起了下巴,“雲卿,你怎麽不跪?”

雲卿微抬頭,手指接觸到帶著暖意的陽光時,似含羞而笑,“本郡主上跪帝王,下跪父母,柳大人,你確定要雲卿跪下嗎?”

柳昱尷尬的一笑,他也隻是出言打趣一番而已,若真讓雲卿對他跪下,自己怕以後再無機會了吧,不過他知道雲卿的性子,必定不會如此甘願的進了思過堂,笑眯眯的托腮看著她,他全然不顧這思過堂裏其他同僚已經麵露不耐之色。

“柳大人,柳大人……”坐在他下首的人忙低聲喚回他注意,示意他該審案子了。

柳昱卻一概裝作沒有聽到,隻顧著和雲卿東扯一句,西拉一聲,“這放火好玩不?要不咱們下回也去試試如何?”

雲卿失笑,尋了張椅子顧自坐下,正襟端坐,含笑抬眉,“這煙氣聞著難受,那滋味我不想再嚐第二次。”

“那煙火吧,那個可是漂亮的很!”柳昱自然不肯死心,對著滿屋子的同僚幾乎成了鍋灰色的黑臉視而不見。

“煙火是很美,不過……”她側頭望向窗外,“轉瞬即逝的東西,我沒興趣。”

“那……”

“柳大人!”古侍郎已接近咬牙切齒,“請大人審案。”人家已經明明白白拒絕,他就想不通他家尚書大人還拿熱臉去貼,實在是,他不斷的平複著自己的心緒,臨了還不忘瞪其餘人一眼,真是,每次都讓他來當這個惡人。

柳昱掃興的挑挑眉,臉上的笑容迅速褪去,將案上的驚堂木一拍,肅聲道,“雲卿郡主,你火燒棲眉殿,致使眉妃遺體受損,你可知罪?”

‘啪’重重一響,讓幾個本以為這審案子又會無聊過去的人一個哆嗦,連瞌睡都醒了過來,瞪大了眼看過來,卻在這時,緊閉的門前,傳來李木的聲音,“柳大人,奴才傳皇上口諭,棲眉殿大火之事暫先作罷,奴才是來接郡主走的,皇上召見。”

柳昱麵容沒有多少變化,似是並不奇怪,隻是打了個哈欠,有些懶懶的趴在案上,邪氣的眼在雲卿身上溜了好幾轉。刑部的幾個有些詫異的各自看看,心中縱有不滿也不敢表現出來。

雲卿笑著起身,理了理並未亂的衣衫,展顏一笑,“如此,辛苦各位大人了,雲卿,先走一步。”

她說著,轉身便走,早有人會眼色的替她拉開了大門,李木就在門外等著,低眉斂首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有勞了,李公公。”

“真不要去看煙火?”身後柳昱的聲音傳來,雲卿理也為理,跟著李木離去。

柳昱邪氣的笑,堂會開始的同時,就有一封請帖被送到了皇上的穆華殿。他得了消息,也知道雲卿這事很快便會完了了事,隻不過她沒能答應邀約,還真是讓他心情低落的很啊。

底下幾個人見他笑的古怪,個個都恨不得插了兩根翅膀能飛出去,這個人,還真是能不見就不見的好。

穆華殿裏,汩塵從最初的驚怒中回複過來。他怎麽也不會想到,一個紀雲卿,竟勞動無方城裏的定國公差人送來書函過問,未了還請她過去無方城參加他義子的婚事,狗屁,他定國公什麽時候又多

了個義子。

“皇上!”李木將雲卿帶到,躬身退了下去。

雲卿靜靜的看著勉強端坐的帝王,笑著跪下行禮,每一個動作,都做的規矩,讓人根本挑不出任何差錯,“參見皇上。”

“起來罷。”汩塵瞥了她一眼,手指輕叩著桌麵,心中有些煩躁,偏殿裏樞念不是發燒就是哭喊著要回水閣,他真沒遇到過這樣的人,而且還是他兒子,對於杜謙說樞念是困獸的言論,他此刻完全不信。

“定國公托人送來請貼,說是要請你一敘。”汩塵直言,目光直視雲卿,“朕還真不知道你與定國公熟識,雲卿,朕該拿你如何,恩?隻是你的事,朕就算想庇護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雲卿不奇怪他會說這些,畢竟自己呆在棲梧帝都,怕已經妨礙了某些人。

眉妃這些年在宮裏過得怎樣她看在眼裏,若不是她當真走投無路,棲眉也不會跪下來求她,答應後她也想過自己會受怎樣的責罰,隻是棲眉,她能幫便幫吧。

想到這裏,她抬頭,“皇上要如何處置,雲卿都毫無怨言。”

汩塵心中隱有怒意,卻不好發作,“若朕要你拿命抵呢?”

雲卿淡淡的抬眉,對於汩塵如此激動微有些詫異,“皇上,雲卿……”

“夠了!”汩塵沉聲喝道,卻在下瞬笑了出聲,“聽說樞念近日都是呆在水閣,雲卿將他照顧的很好。”

汩塵滿意的看到她眼裏的眸色一動,心中冷笑,他本來以為沒有用處的兒子,卻原來還是有些利用價值的。

“皇上,雲卿想見他,聽說他發……”

汩塵擺手,“李木,帶郡主過去。”

李木忙上來將雲卿引去了偏殿,雲卿隻覺得汩塵那雙閃爍的眼裏,還有話要說,她在門口頓住了腳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雲卿?”

“人總該享個天倫之樂不是?”汩塵慢慢直起身,眼光銳利,“北至王年邁,雲卿這麽孝順,該不會放心錫明一個人呆在北至吧?”

扶著門的手下意識一緊,雲卿側頭隨意笑道,“父王,該更喜歡見到雲蓮才對。至於孝奉父王,雲卿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汩塵臉上笑容愈熾,“這雲蓮和倚琛的婚事似乎也該辦了,雲卿你說是不是?”

“是!”雲卿索性轉過身來,發上斜插的骨簪嵌在墨色的發間,透著股隱晦的誘惑,“隻是自古婚姻大事,無非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一說,也該是雲蓮回北至,向父王稟明,再怎麽說,也不該是雲卿回去。”

她心中隱隱猜到塵帝是想將自己送回北至,獨留下雲蓮一人。

“素聞雲卿你對妹妹極好,那便好人到底,前往北至向錫明稟明,再由朕來賜婚,那不是完美了!”汩塵一直笑的溫和,看著雲卿的目光,就像看著自己的兒女般,“你放心,朕也隻是做做表麵文章,這樣你火燒棲眉殿,損毀眉妃遺體之事,才能堵了眾人的口不是?”

“皇後淑妃她們可都向朕跪求,要嚴辦你呢……”

“看來,雲卿是該多謝皇上庇護之情了。”雲卿嘴角的譏誚飛掠而去,明明皇帝已經打定主意,卻還不忘要讓她感恩戴德,若是沒有定國公的緣故,恐怕她此刻是跪著等他的發落了。

汩塵臉色微變,他本來便秘密吩咐柳昱,讓他判紀雲卿在皇家一生佛寺青燈古佛為泉下的眉妃禱告。他亦是能斥北至王教女無方,並順勢奪北至王些許權力,誰知道會冒出個定國公求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