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癡情劍客

雲卿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妹妹,並沒有說話,她隻好微抬了眉,“你要說什麽?”

“姐姐對那個六皇子,倒是看的重。”雲蓮站在那裏,眼中忽然起了一股傲慢和偏執,“姐姐答應過死去的母妃,說要照顧好我,隻是好像,一個外人,都要來的比我重要。”

“你不是已經有一個能照顧你的人嗎?”雲卿好笑的看她,“既然我已不再被需要,自然要找需要我的人。”

雲蓮冷笑,“紀雲卿,你是恨我的對不對?”

雲卿訝異的眨眼,朝她走近一步,“你是我妹妹啊!”忽然間,很是突兀的,她冷笑了一聲,“這句話似乎該反一反,紀雲蓮,你恨我做什麽?”

“我一條手臂因你而廢,我本該快樂的童年為教養你而浪費,我該擁有的因你而離我遠去,你當真有這麽恨我?為什麽?”

雲蓮被她的氣勢一激,一瞬間有些驚慌,她後退一步,忍不住嗤笑,“說什麽錯過了的話說這麽好聽,姐姐不覺得乍眼看去樞念和倚琛很像,姐姐還是一如既往的,虛偽啊……”

雲卿微怔了怔,既而嗤笑,“像又如何?不像又怎樣?”

“聽姐姐還說什麽錯過的話,我看你明明就是對倚琛餘情未了,拿樞念當替身,你……”雲蓮越說越激動,冷不防,被一巴掌狠狠扇了下。

“你!”她憤恨的看著雲卿,背脊挺的直直的。

“不過是我閑著無聊養的小東西,何來餘情未了之說?”雲卿沉聲笑罷,眼中已多了狠色,“一旦沒了用處,我這裏,怎麽還容得下。”

腦海中猛地掠過樞念和雲蓮在一塊時的笑臉,她這一句說的極寒,驚的雲蓮忍不住後退一步,緊緊捂住了嘴。

“再怎麽說,你也是我妹妹。”雲卿看著她嗤笑,說的輕描淡寫,“隻要不觸及我的底線,留你在這世上,也不是不可以。”

雲蓮臉上閃過懼怕,“怪不得母妃讓我離你遠些,說你心思重,果然,果然……”她連道幾個果然,猛地拉開了門逃了出去,獨留下雲卿一人,眼中所有的笑意都慢慢褪盡,再沒了先前的氣勢,怎麽可以這樣,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怎麽可以這樣……

窗外的豔陽高照,卻讓人無端心生涼意。

樞念順著窗戶邊上的牆根,慢慢滑坐下去。

地上還有夏末的餘熱蒸騰,然而雲卿的那番話,卻讓那熱消散,隻餘心間的一片寒冷。

隻是替身!

隻是她閑著無聊時養的小東西!

一旦沒了用處,便容不下!

果然母妃教的沒有錯,誰都不能相信,手上猛地使力,小心握在掌心的葛根還有些生嫩,因他發狠捏著,被擠出些汁液來,澀澀的,那味道像是在他舌尖跳著舞,透著苦味。

到這一刻,他才將那個道理深刻在心,這個世上,所有都是虛的,隻有不斷強大才是真的。

那一個可怕嗜血的皇宮教給他的隻有虛偽,唯一對他露出笑容,溫柔相待的人,最終的想法也隻是

當他是一個解悶的玩意。

片刻前,那人軟語相待,擔憂輕嗔似乎還在耳邊,可眨眼功夫,那個人對他的好明明曆曆在目,他卻隻感覺像是母後死後每一年一個人過的生日,他吃著已經冷掉了的芙蓉糕,那變了質的甜味在舌尖蔓延開去,抵達心底,也隻有無邊的苦澀委屈齊齊滲進去。

紀雲卿……

他猛地站起,沒命似的往外衝去。

連衣正端著一盆清水過來,沒防備他突然衝出來,猝不及防間,‘咣當’聲中,他被那水兜頭淋了個透濕,連衣驚了驚,忙拉住他,用手絹替他擦著,“六皇子您怎麽樣,奴婢不知道您……”

樞念狠狠掃開她的手,眼泛著圈紅絲,跑了開去。

連衣怔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這是怎麽了?

她俯身想將打翻了的水盆收拾下,意外的發覺了一小截被削的幹淨的葛根,疑惑的皺了眉,她小心的撿了起來,“這不是野葛根嗎?”雲卿時常應酬在外,難免會喝醉酒,她便尋了些醫書來看過,連衣在旁伺候,故也清楚葛根的功效。

從中醫性味歸經來看,葛根性甘、辛、涼,歸脾、胃經。既能醒酒,又能緩治風寒。

連衣猶豫不決的往樞念跑遠的方向看去一眼,想來該是樞念費心尋來的,隻不知他為何這般古怪的跑走?她眼中訝異頓起,一抬頭,便已見著雲卿站在門口。

“郡主!”她笑著迎上去,攤開手,露出了掌心裏的那截葛根,“六皇子找的呢,可真是有心了,也難為郡主對他這般好。”

雲卿一時怔在那裏,眉心微微蹙起,心頭閃過一陣恍惚。

連衣笑著上前,目光掃過先前樞念蹲過的地方,不由驚叫了出聲,“郡主,想不到這裏竟長了野葛,難怪六皇子一早便在這裏挖了,他……”

她的話還未說完,手中的葛根就被雲卿劈手奪過,手中的葛根透著股沁涼,雲卿本已冷透的心稍暖,眉間也帶了點笑意,這個世上,畢竟還是有個人,會想要待她好,不管她是不是北至王的女兒。

她想起那個時候樞念眼中的笑意,那沾滿了泥土的雙手……原來他眼中的燦爛,不是因為雲蓮而是因為她。

“是他讓你送過來的?”欣喜的拿在手裏把玩,她頭也不抬,便往屋子裏走。

連衣在她身後搖搖頭,“奴婢不知,六皇子似乎……”她費力的想著,才從嘴裏吐出一個詞來,“並不開心!”

雲卿的腳步一頓,連衣忙又補充說道,“奴婢看六皇子紅著眼跑出去,似乎,似乎哭過……”

“還不快去找!”心頭莫名的閃過慌張,雲卿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拔高,從沒亂過的心,跳的毫無規律可循。她忽然想起剛才對雲蓮說的氣話,樞念是不是……

從沒見過雲卿這個模樣,連衣也慌了神,忙對著她福身,喚過水閣裏的其他人,忙著在宮裏找起人來。

雲卿臉色有些蒼白,她放不下心,朝著樞念往日常去的地方尋去,隻是人還未出水閣,就已經被棲眉殿的人攔住了。

那人在她麵前直挺挺跪下,磕頭磕的用力,額上滲出血來,“郡主救救娘娘,求郡主救救我家娘娘!”

雲卿當真是驚了驚,眉妃進宮雖是背負了要振興徐家的任務而來,可她心中所愛另有他人,因此在宮裏也並非像其他妃嬪那樣費盡心機爭寵,人也向來低調的很,隻用身子虛弱不適將一些宮宴什麽的都推脫了過去,她在宮裏從未有過事端,這一次……

不敢再想,她越過了那人,朝著棲眉殿匆匆走去。

棲眉殿裏極是安靜,從她的人進了殿,那門就被人小心的關了上。她心頭閃過疑惑,疾步進了眉妃的寢居,卻根本沒有見到任何人影。

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她要退出去時,一把長劍已經架在她脖子上,刀身冰冷,壓在她頸間,一動便會劃拉出血痕。

“你是誰?大膽,知不知道隻要我叫一聲,你就會……”她口中怒斥還未完全出口,耳邊熟悉的輕笑就已傳來。

“你倒是可以試試,是你出聲快還是他手上的劍快。”眉妃一襲桃紅宮裝,俏麗的倚著門笑,“好了,你別再嚇她了,我這位表妹,可是很記仇的。”

雲卿眉梢稍挑,口氣已是冷了下來,“原來是故人,你們要敘舊就敘舊,恕我不奉陪了。”她心中記掛樞念,隻想盡快找到他解釋清楚。

然而那把劍還是不動,那個隱在暗處的男人喉結動了動,啞聲道,“雲卿,幫幫我們。”

眉妃淺笑盈盈,倚門的身子慢慢滑落,朝她跪了下來,“雲卿……”千言萬語,也唯有眼中的哀求最真。“我隻是想要幸福,眉妃這個身份給不了我,皇上給不了我,就算母儀天下了又如何,我的幸福,隻有他能給。”

雲卿心頭一怒,“大膽,你身為皇妃,如何能跟一個江湖人遠走高飛,你可顧忌過徐家滿門?”

“隻要你肯幫我,雲卿,隻要你肯!”眉妃眼中滲出淚來,“皇上一死,我並無子嗣,隻有陪葬皇陵這一條路,可若是我死,方瓊他也不會獨活,我不能……”

長劍‘當啷’一聲掉落地麵,在寂靜的宮殿,尤為刺耳,那個隱在暗處的男人終於也跪了下來,高大魁梧,一臉寬厚,也不見得多英俊多有翩翩風姿。

“是,他很普通,還是個江湖上三流的劍客,可是雲卿,我這輩子就隻認定了他一個人。”眉妃將頭靠在那個人身上,低低的笑,“先前爹用徐家相逼,我不得已入宮,可這麽多年,也夠了,我,我……”

雲卿慢慢閉上了眼,手不知因為什麽而抖個不停,“他潛入宮裏,有多久了?”

眉妃臉色微變,方瓊抓著她的手緊了緊,抬頭道,“祁陽質子晚宴那會,是祁煙帶我入的宮。”

“你就不怕?”雲卿冷笑著俯身看他,手一指眉妃,麵無表情,“她是別人的女人,已經不再幹淨,你們男人對這個,不是很看重麽?江湖人都想要求個揚名立萬,如果你帶她走,就要隱姓埋名一輩子,你可受得住籍籍無名?她錦衣玉食慣了,你認為你有本事保她一生安康,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