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眉妃薨
“不要再說了。”方瓊僵硬著站起身，隻是側眸看向眉妃時，眼中帶著寵溺，“在我眼中，她也隻是阿眉。”
眉妃一怔，與他的手緊緊握起，笑的溫柔，“也好，生不能在一起，那便死在一塊吧。”
雲卿垂眸看向地麵，心中無數個念頭頻起，卻沒有哪一個，能讓她覺得可行。潛意識裏，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羨慕眉妃，多嫉妒方瓊那句，在我眼中，她隻是阿眉。
若是有個人，若是她紀雲卿在那人眼中，也隻是雲卿，該有多好！
“你們記著，欠我紀雲卿一個人情！”她終究舍不得從小便待她好的表姐去死，狠狠甩了甩錦袍，人已經出了棲眉殿，去的行色匆匆，“來人，眉妃舊疾複發，昏死過去，宣羅太醫……”
眉妃看著她的背影，含淚一笑，輕輕將頭靠在身邊男人胸前，她輕歎一聲，“在她心裏，徐棲眉怕是已經死了。”
方瓊憐惜的抱緊了她，在她耳邊低低的叫，“阿眉，阿眉……”
不出片刻功夫，眉妃舊疾複發的消息便在宮裏傳了遍。
羅太醫匆匆趕到棲眉殿，診了片刻，終是麵色慘白的離開，急讓人找了太醫院中資格最老，醫術最好的幾位同僚，對眉妃一同診了之後，得出的結論，都隻有一個，眉妃身子本就虛弱，又兼之近日氣候轉涼，受了風寒，引發舊疾，眉妃雖年輕，但病根深入，再要救治，也是晚了，怕是，命不久矣……
如今皇上身子不見利索，眉妃又傳出這樣的消息，宮中皆是一片嘩然，許久未往棲眉殿走動的妃嬪在這個時候都活絡了起來。
雲卿怎麽會不清楚，這些女人怕是心中暗喜多過於臉上表現的悲痛，她在宮裏一向與眉妃交好，又有表親關係，自然棲眉殿裏的一切事宜都由她來負責。
將皇後賜下來的人參鹿茸拋在一邊，雲卿對著羅太醫點點頭，“這裏先交給你！”
羅太醫躬身應允，目送她離開，一直皺起的眉卻沒舒展開來過。
有些疲憊的回到水閣，水閣的人似乎都去找樞念了，以至於這裏到了晚上，還是幽黑的一片。
以前這麽多人，如今獨她一個，那種像要被人拋棄的感覺，一點點在心尖上泛濫開來，好驚慌好不安。
一個人慢慢沿著樞念的房門滑坐下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似乎已有人拿著把尖刀，在她心上一劃一劃，仔仔細細刻下來一個名字。沒有怎麽深埋在心底，隻是漂浮在表麵，固執的想要往心底闖。
她不知道那是什麽，想看的清楚，卻又害怕去看。
一直緊閉著的房門忽然發出一聲難聽的‘吱呀’，有隻手飛快的伸出，從她背後將她死死抱住，雲卿的身子一抖，所有的掙紮，都隻化作一聲輕歎，“樞念……”
怎麽也不會想到，他會藏在他自己的屋子裏，這樣的話，水閣的人就算把皇宮翻了個遍，都不可能找到他了。
樞念固執的咬著唇不說話，兩個人杵在房門口，沒有哪一個，肯先出聲。
最終還是雲卿忍不下去，伸手想將他
的手指掰開，隻一垂頭，才發覺他十指青白交加，已近乎**，也還那樣執拗的抓著她不肯放。
他低下頭，少年的聲音已近暗啞，就響起在她耳邊，“雲卿，紀雲卿……”
“你明明說過不會不要我，明明說過的……”
雲卿嘴邊浮起苦笑，果然是聽到了。她將頭輕輕靠進少年的胸膛，似帶著無限的疲憊，“樞念，我是誰？”
樞念懵懂的抬頭，將下巴擱在她肩上，低啞的聲音裏，夾雜著委屈，“你是雲卿啊！”你是我喜歡的那個雲卿啊……
他躲在自己的屋子裏，衣裳被水打濕了也不敢換，他隻記得那個人說會容不下他，他怕再見到她時，便是自己被趕走要離開她的那一刻。他最害怕的，就是這個人的放棄。
雲卿在笑，那笑太過於豔麗，像是灼燒在骨子裏的笑容，有種想要焚燒一切的決絕。
“樞念！”她輕輕的說，“我丟下誰都不可能丟下你……”
回轉過身，一手捧住少年印有淚痕的麵龐，抿唇而笑，眼神微微瘋狂，“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隻要我有……”
“隻要你……別背叛我……”
樞念猛然抬頭看她，眼底幽深的，像是一團墨，看不清，抹不淨，不複兩人最初見到的清澈明淨。
他知道紀雲卿溫柔的麵具之下，是一顆很難付出的心，從能夠站在這人身邊的那刻起，他就告訴過自己。隻是明明是不可能也不應該喜歡的人，卻偏偏喜歡了，陷落了。想要瘋狂的獨占，不能容他人覬覦。
這個人的淺笑蹙眉該是他的；溫柔沉靜該是他的；就算是刻薄驕傲都該是他的，一切一切，都明明是該屬於他樞念的！
至於背叛不背叛的問題……暗色中，清瘦的少年慢慢勾起了個詭笑，他做過的，不算是背叛，不能算的……
他抬頭看著她，幽黑的目光緩緩又變得清澈，笑著撫上她的眉，“我們說好了，你不要丟下我，我不會背叛你，雲卿，我們說好的，你不要反悔……”否則……
周圍暗的厲害，雲卿卻能看見樞念眼中一抹亮色，怔怔的看著，那樣一個怯弱的少年眼裏，怎麽會有濃鬱的煞氣，雖是轉瞬即逝，但她應該沒有看錯。
心緒百轉間，少年冰冷的身體已經挨了過來，摸索著勾她的脖頸，委屈不已，“雲卿，我冷！”察覺到少年的身體瑟瑟發著抖，雲卿著了慌，“怎麽回事？”一摸他的額，竟然燙的驚人，“來人，來人……”
水閣裏沉寂一片，雲卿手忙腳亂的將樞念背著，她從小到大，何曾做過這些，咬著牙跌跌撞撞的到了棲眉殿時，發絲撩，衣裳亂，好不狼狽。
“郡主……哎呀，六皇子這是怎麽了？”
棲眉殿裏一片狼藉，人人忙的暈頭轉向，等到有人發覺兩人叫了出聲，雲卿已經累的快要癱到地上，她捏捏樞念燒的緋紅的臉頰，低低一笑，“這些日子果真沒有白養你，重死我了……”
樞念迷迷糊糊的對她露出個燦爛笑顏，手抓著她的袖子卻從來沒有鬆開過，“不可以
不要我……我們說好的，我不是替身，我不是小玩意，我……不要離開我……”
羅太醫應了宮女的叫喚，匆匆趕過來，一見又是樞念，怔了怔，心想這個六皇子真不知前輩子有何等造化，今生能得雲卿郡主如此厚愛，隻是眼下，這棲眉殿還躺著個半死不活的眉妃，又來一個染了寒的六皇子，他還當真是不得清閑。
指揮著棲眉殿宮女將樞念帶到偏殿，羅太醫本想讓雲卿先去休息一會，隻樞念的手掰不開，抓的死緊，“郡主……”羅太醫緊張的看雲卿手上一圈青紫，問的忐忑。
雲卿朝他無所謂的笑笑，點頭示意他先幫樞念看看。
羅太醫暗自嘀咕，就著樞念的手腕把脈，提筆寫了張方子，便讓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太監去抓藥，等這裏隻有他們三人時，羅太醫才憂慮的道，“郡主，眉妃娘娘她……”
眼見眉妃越來越虛弱，他們這群太醫院的太醫竟然都找不出原因，如今眉妃臉色灰敗，進的氣都沒出的多，他很怕這眉妃會比皇上先走一步。
雲卿聽了沒有多少反應，一臉的淡漠，“生死有命，若姐姐當真命不久矣，我們做太多也是無濟於事，你說是嗎羅太醫？”
“是，是，是！”羅太醫心中驚詫，卻不好將心裏疑惑表現出來。
雲卿揮揮手讓他先下去，叮嚀他仔細的看住了眉妃的情況。等羅太醫匆匆遠去，方瓊才從藏身的地方出來，他看一眼麵色潮紅的樞念，又瞥了眼狼狽不堪的雲卿，微微躬身道，“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不用了。”雲卿抬頭看他一眼，“你隻需要讓她幸福就好，其他的不必管。”
方瓊皺眉，習武之人，聽力要比常人敏銳的多，他能清楚的發覺這個少年的呼吸粗重了起來，心中有些疑惑，他也知道樞念的身份，隻奇怪他明明沒有昏迷卻還是裝作不醒。
“三日暖的藥力在三更時會發作，到時姐姐便會陷入假死，那時，你便按照我說過的做！”雲卿細心的扯過一旁的衣袍為樞念蓋上，抬頭看向方瓊時的目光還是不善。
方瓊不由點頭苦笑，這個雲卿，還真是如阿眉所說的，相當記仇啊，看來到現在還在怪他拿劍指了她的脖子，隻是她最怪的，怕還是自己要奪走她的棲眉姐姐吧。
乒乓……碗被打破的聲音。
“娘娘……”三更才一過，皇宮西南角的棲眉殿便發出一聲嗚咽的哭聲。旋即，像是得了什麽信號般，越加大的壓抑啜泣在棲眉殿發散開來。
“皇上，皇上，眉妃娘娘……薨了……”
太監總管李木聽了棲眉殿那傳來的噩耗，‘噗通’一聲跪在皇帝床前，一臉哀色，“皇上節哀。”
“咳咳……”汩塵帝並未睡著，勉強撐起半個身子，啞聲道，“傳丞相來。”
李木起身吩咐下去，見他實在咳的難受，忙上前順著他的背輕輕拍打著，“來人，來人，宣……”
汩塵伸手按住他，蒼白的臉上浮出抹古怪的笑容，“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宣太醫有什麽用，還不是……咳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