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家人

“壽姐兒，馬上就見到太祖母還有祖父祖母他們了，你高不高興啊。”夏榮借著逗弄女兒來掩飾自己激動的心情。壽姐兒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咿咿呀呀地蹬著腿倒是很快活。

顏秋霜看著夏榮，心道這家夥自幼離京，根本沒有跟家裏人一道生活過。這二十幾年他曾到過京城，但也隻是偷偷見過夏無忌和夏茂兩個，家中其他人卻是麵都沒照過，這陡然間要麵對那麽一大家子人，他心裏的緊張不安恐怕不比自己少。

想到這裏顏秋霜扳過丈夫的臉取笑道：“小白臉，你撫養保護六皇子有功，回到京城皇上怎麽著也該封你個什麽官當當，你說你這算不算衣錦還鄉？”夏榮一掌拍掉顏秋霜的手，嗬斥道：“惡婆娘又忘記了，不是告訴你到了府裏，不能叫我小白臉，更不能對我動手動腳的，仔細娘叫你立規矩！”

顏秋霜似笑非笑地道：“喲，這還沒回到府裏，定國公府二爺的派頭就擺得這麽足了。那些官宦子弟可都是有三妻四妾的，明兒我是不是得給咱們夏二爺納上兩個美人兒？”夏榮臉一板：“你個賊婆娘用不著說這些酸話擠兌我，爺說話算數，當初答應過你這輩子就隻跟你一個人過那就不會瞧旁的女人一眼。”說完伸手攬過顏秋霜，狠聲道：“你個惡婆娘不要胡思亂想。”

顏秋霜依偎在丈夫懷裏，心想你個小白臉，你將事情想得太簡單。須知世間有許多事情往往是身不由己不容人自己控製的。不過就衝你這番話，姐都不能輕易屈服。“叔叔嬸嬸，他們說船就要到了，我不想跟你們分開啊。”艙外陳昭打著哭腔在敲門。夏榮在顏秋霜額頭親了一下，苦笑道：“這孩子還真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了，你好生勸勸他。”

勸解工作實在太過艱難，顏秋霜使出渾身解數，最終陳昭下船的時候還是抽抽噎噎地。碼頭上等候了一大幫宮裏的人，領頭的是皇上最信任的大太監全公公和皇後最信任的女官何婉，顏秋霜他們一上岸，全公公就傳達了皇上的旨意，說夏榮夫婦長途跋涉舟車勞頓地，加上家裏長輩苦候，讓他夫妻先回夏府見過家中長輩，略加歇息後再進宮，皇上皇後要當麵向他們致謝。

夏榮和顏秋霜做誠惶誠恐壯，連道不敢當。何婉兒笑道：“兩位不必客氣，皇後娘娘說，按禮該是她和皇上親自登門致謝，隻是那樣一來反倒驚擾得貴府不得安寧，所以隻好勞煩兩位進宮了。”

陳昭不管大人說什麽，隻管拉著顏秋霜的衣角不撒手，顏秋霜好不容易勸好了他。可臨上車時這孩子又猛然掙脫何婉的手，跑到顏秋霜身邊抱著壽姐兒嚎啕大哭。壽姐兒見他哭得傷心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碼頭上人仰馬翻，鬧騰了好一通，最後還是蘇老頭半哄半教育加上顏秋霜許諾往後一定經常帶著壽姐兒進宮去看他，陳昭才眼淚汪汪地在壽姐兒臉上親了好幾口無奈地上了車。

宮裏的人都走了，碼頭上隻剩下定國公府的人，顏秋霜才有機會和夏家的人說話。

穿著寶藍色箭袖身材魁梧高大膚色較深的是定國公府世子，夏榮一母同胞的大哥，今年三十歲的夏茂。另一個大概二十一二歲模樣，身著秋香色道袍的斯文男子則是裴姨娘所生的夏昌，他旁邊那個十五六歲臉上猶自有幾分稚氣的則是杜姨娘所生的夏強。

大家廝見完畢就上車往定國公府而去，京城花花世界，熱鬧程度自然是小小的竹海不能相比的。坐在車裏的壽姐兒看著外麵，手舞足蹈地嘴裏嚷個不停。“你個小人兒，你也知道熱鬧啊。“騎馬跟在後麵的夏茂聽到壽姐兒的叫嚷聲不由嗬嗬笑道，”過兩日讓你伯母帶著你滿京城的轉悠，咱們將那些好玩的都玩個遍。”

夏強道：“大嫂知道什麽地方好玩啊，不如我帶著侄女兒，保準叫她從頭樂到尾。”夏昌嗤笑道：“你就知道四處溜達，先生讓你寫的文章你寫好了？”夏強怒道：“三哥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這好不容易借著接二哥二嫂向先生請了假鬆快一日，你偏要說這些不高興的事情。”夏茂歎了口氣：“三弟，你四弟就不是那塊料，爹都打算放棄了，你何必管他。”

顏秋霜聽著這兄弟幾個插科打諢，夏榮卻一句話都搭不上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小白臉雖然回到了自己家，可那種自己就是個陌生人的感覺一定很不好受。悄悄掀起車簾看去，卻見馬上的夏榮跟他女兒一樣隻顧盯著兩邊街景看熱鬧，顏秋霜不禁暗自好笑：這家夥倒是心大，自己白替他擔心了。

顏秋霜他們進入定國公府最先被帶入萱瑞堂，祖母黃老太君居住的地方，顏秋霜他們一進入廳堂，堂上黃花梨木雕壽字四方椅上端坐的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太太。老太太穿著竹青底子起福字紋樣的綢緞褙子，花白的頭發簡單地挽了個髻隻，髻上就插了一隻青玉簪子。老太太看到顏秋霜和夏榮進來，激動得站了起來，看著夏榮顫聲道：“這就是二郎？我的兒，快過來，這麽多年掛念死祖母了！”

夏茂提示道：“二弟二弟妹，這是祖母。”夏榮和顏秋霜趕緊跪下磕頭口稱見過祖母。“好好，好孩子，回來就好。趕緊起來，起來。”老太太一手拉一個，看完夏榮又看顏秋霜，雖然眼眶含淚，臉卻笑成了一朵菊花。

夏茂又指著一對年約五旬的夫婦道：“這是父親母親。”夏榮顏秋霜再次跪下磕頭。“二郎二郎媳婦，起來快起來。”夏榮的父親定國公夏無忌國字臉，膚色較黑，身材高大神態威嚴。母親莊氏身量中等，容長臉皮膚較白，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美人。莊氏一邊拭淚一邊忙不迭地伸手來扶，夏無忌也眼眶微濕。“大哥大嫂，二郎認祖歸宗帶著媳婦孩子今日回家這是天大的好事，你們怎麽抹起了眼淚。”老太君身邊一位四十幾歲模樣跟老太君模樣頗有些相像的婦人大聲勸道。

夏茂道：“這是姑母。”夏榮顏秋霜正要跪下，卻被老太君阻止了：“行了行了，你們一路辛苦這好不容易到家，水還沒顧得上喝一口就一個勁兒地磕頭，太累了。你姑媽

又不是外人，她還會怪你們不成。”莊氏點頭道：“橫豎你姑媽住在咱們家，往後多給她磕上幾個補上就是，倒也不急在今日。妹妹你說是不是？”姑媽嗬嗬笑道：“那是自然，難道就興你們心疼孫子兒子，就不興我心疼侄兒。”

“我的兒，你總算回來了，過來過來到祖母身邊來。”老太君雖然年紀七旬，但身子還算硬朗，此刻見到闊別多年的孫子，心情激動，仿佛對待小孩子一般摩挲了一通夏榮的臉，然後又拉住顏秋霜的手笑道：“二郎媳婦這身子骨瞧著倒是個能生養的。”顏秋霜做害羞狀低下頭，心裏卻腹誹：果然古代的女人頭等大事就是生養，這頭一回見麵老太君就隻從自己身上看到這個優點。

見顏秋霜手上戴的瑪瑙鐲子太過普通，老太君招手叫丫頭取出一個楠木匣子，匣子裏頭裝著一對兒做工極為精細的金鑲玉手鐲。老太君親自取出那對鐲子給顏秋霜套上。嘴裏笑道：“這東西放在老婆子這裏也沒多大用處，二郎媳婦你立馬要進宮麵見皇後娘娘，可不能太寒磣。”“祖母的東西，秋霜怎麽能拿。孫媳這是想著路上不方便就懶得花心思裝扮，進宮的服飾孫媳備下了，祖母放心。”

夏無忌笑道：“二郎媳婦，祖母給你你就收下。”“快點謝過老太君，這可是她老人家珍藏了多年的東西，家裏的妯娌姐妹們眼紅了許久都沒哄到手，今日你一來她老人家就賞給了你。”莊氏趕緊在一旁提點，顏秋霜立馬屈腿打算向老太君磕頭道謝，卻被老太君阻止了。

“壽姐兒呢，快抱過來給我瞧瞧。雖說這孩子的名字是我起的，可我至今還不知道這孩子長什麽樣兒。”沒想到壽姐兒的名字居然是老太君起的，顏秋霜暗自詫異。秦小魚將壽姐兒抱過來，顏秋霜伸手接過抱到老太君跟前。小丫頭有些犯困，麵對老太君打了個秀氣的哈欠。

老太君仔細看了下孩子，嗬嗬笑道：“這孩子倒是跟他爹一樣，知道撿爹娘的優點。長手長腳還有膚色鼻子隨二郎，頭發眉毛嘴巴隨二郎媳婦，長大了一準是個大美人。”其他人紛紛附和，可惜咱們將來的“大美人”夏同壽小朋友很不給麵子，眼皮耷拉著就這麽在她娘的懷裏睡著了。

老太君這樣一說，顏秋霜才注意到夏榮的確是繼承了夏無忌和莊氏的長處。他的模樣不像夏茂那樣和夏無忌像了個十成十；而是八分像夏無忌，兩分像莊氏，所以他的五官比夏茂略微秀氣膚色比夏茂白。一對比，夏榮的長相在夏家四兄弟當中顯然是最英俊的。

因為還要進宮，夏榮和顏秋霜精心梳洗過後走出來讓老太君和夏無忌夫婦過目，看衣著打扮上頭有沒有不合適之處。老太君看完他兩個，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錯，兩個人的衣裳顏色看著精神，布料的花色和斕邊很相配。孫媳婦這簪子也別致。”莊氏卻皺眉道：“這衣裳式樣有些過時，還是換下索性穿你們大哥大嫂的。嘿，也是我的疏忽，早該去錦繡坊給你們定製兩身兒備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