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落水
蘇掌櫃急道：“誰小肚雞腸了，不過一個鄉下村姑而已，有什麽值得我記恨的？”蘇老頭嗤笑道：“記恨不記恨你自己明白。顏姑娘不知道咱們的底細，她那樣說你一點也沒錯。你自己想想，咱們的日常開銷是你掙來的嗎？你做藥材買賣的本錢是如何來的？咱們若是沒有太子和你爹的暗中資助，你覺得單靠你能養活我跟昂兒？”
蘇掌櫃跳腳道：“怎麽不能，若不是怕暴露身份，我大可以去鏢局走鏢幫官府破案，我能做的事情多了。”蘇老頭攤了攤手：“那也就是你變相地承認自己做買賣不行。而人家顏家姐弟空著手從鄉下來，卻憑著自己的本事在城裏站穩腳跟，這還就值得人佩服。”
蘇掌櫃無話可答，鼻子哼了一聲：“再會做買賣又如何，還不是嫁不出沒人要的老姑娘！”
蘇老頭歎了口氣：“顏姑娘這般出色，這命卻差了些。不過嫁不出去也好，就老頭子看來，一般的男子還真的配不上她。若是隨便嫁人，沒得辱沒了她。”蘇掌櫃切了一聲：“不過一個鄉下村姑而已，師伯居然將她抬得那麽高，您是沒見過真正好的女子。聽說名滿京師的……”
“打住，老夫走南闖北見過的奇女子不知凡幾，你別在老夫跟前賣弄。什麽京師明珠，大楚才女的，一個個嬌滴滴地，若是遇上什麽大事情，除了哭哭啼啼拖累男人之外什麽本事都沒有。大丈夫娶妻當娶那些能跟你並肩迎抗風雨的女子。”蘇老頭神色鄭重。
蘇掌櫃怪叫道：“瞧師伯這話說的，好似他這輩子成過親娶過妻一般。”蘇老頭無奈搖頭，不再搭理蘇掌櫃。
孟氏臨走時再三告誡顏秋霜不準再跟蘇家人來往，即便蘇昂上門來都不要搭理。既然不可能與蘇家結親，那麽顏秋霜就不應該再跟蘇掌櫃有任何瓜葛，孤男寡女的傳出什麽閑話來，姓蘇的沒有什麽損失，顏秋霜卻是徹底壞了名聲。孟氏的原話是“秋霜你別羊肉吃不著，白白惹了一身騷”，這句話顏秋霜是怎麽聽怎麽別扭，仿佛姓蘇的小白臉香餑餑一般，自己挖空心思都要巴上他。
蘇昂被蘇掌櫃管得死死地，根本就沒有機會單獨出門。沒了顏秋雁，鋪子裏一切的內務什麽洗衣做飯打掃都是顏秋霜操勞，每個月的盤底結賬之類也是她負責計算，她忙得很就算想搭理蘇家人都沒時間。偶爾桑媽媽也會請她給杏紅樓的某些姑娘挑選尺頭，好在都是在邵掌櫃的鋪子裏，倒也沒見傳出什麽閑話來。
鋪子的生意蒸蒸日上，營業額穩步提升，家裏傳來的也都是好消息，吳氏生了個大胖小子，孟氏樂得當場揚言由自家給孫子買一套銀項圈，不要親家母那邊買了。直把個吳老娘喜得不停地誇孟氏大方體貼。
顏秋雁那邊也過得不錯，薛老娘被縣太爺一嚇唬是徹底老實了，加上自家女兒的嫁妝也迫切需要兒媳婦幫忙趕，從城裏回去後倒是沒尋過顏秋雁的麻煩。薛三丫沒了老娘撐腰，也蹦躂不起來。沒有這對母女挑唆，薛大郎也輕易不朝
妻子動手了。
八月中秋顏秋霜顏秋果姐弟兩個單獨在城裏過中秋，隔壁梁掌櫃送來了月餅，顏秋霜又買了幾個蘋果，雖然隻有兩個人，也在院子裏擺了桌子邊吃邊賞月。
若說不順心的事情，可能就是顏秋果不小心被開水燙到了腳，行動不大方便。偏巧給自家供應棗幹杏幹的那戶人家住在縣城西邊三十幾裏外的鄉下，往年都是蔣掌櫃派人上門去收，沒道理自家接手鋪子後就改變規矩。
顏秋果一拐一拐地堅持要自己親自去，顏秋霜看著他腳上的傷哪裏能放心，堅決要自己去，顏秋果想著姐姐雖然是個女子，但打架厲害確實不用擔心就同意了。那戶人家的媳婦前一陣子進城的時候來過鋪子，顏秋霜認得人，至於地方，隻要知道村子的名稱一路問過去就是。
吃罷早飯，夥計三猛套好車，顏秋霜坐上去，兩個人往西門出城而去。一路上還算順利，輕易地問到了貨主所在的村莊，裝滿了一車幹紅棗，兩個人就打道回府了。
誰知道馬車行駛到約摸一半路的時候，忽然顏秋霜坐的這一邊車轅開裂了，而且裂痕越來越大。三猛為難地道：“顏大姐，這邊不能再坐人了，不然咱們這車子恐怕撐不到城裏了。”
後邊車廂塞滿了幹棗，人根本坐不下，顏秋霜果斷地一揮手：“你趕著車慢慢走，一定要撐到城裏。剩下的路也就十來裏的樣子，我自己走路回去。”三猛急道：“那可不行，我不能將大姐一個人丟在半道上，萬一遇上什麽不好的人，掌櫃的非打死我不可。”
顏秋霜笑嗬嗬地道：“那怎麽辦？我又不會駕車，咱們若是耽擱久了不回去掌櫃的不更得著急了。你放心，你顏大姐膽子大力氣也大，真要碰上壞人我也打得贏他，你就放心地趕車回城吧。再說了，自打聶縣令來了之後咱們竹海縣境內可是太平得很，這光天化日之下哪有什麽壞人。不過十來裏路，我大步走不到半個時辰就可以走回城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三猛無奈點頭：“那好吧，我走了，顏大姐你可一定要小心啊。”顏秋霜揮了揮手：“去吧，慢慢趕，不急，隨時注意那車轅。”
秋日的陽光還是比較曬人的，顏秋霜下地走了不到兩刻鍾就熱得受不了，沒帶傘又不能脫衣裳頂著頭，她的頭腦一陣陣發暈。這樣下去可不行，她的眼光不由往路邊的樹枝上瞅，盤算著做一頂草帽擋一擋。
她跟著停下來，往路邊草叢中的一條斜徑走去，那邊有幾棵茂盛的小灌木，折了枝條做草帽再好不過。沒想到等顏秋霜走下斜徑，竟然發現下麵是一條小溪，她正渾身汗濕黏膩膩的不舒服，隻想著能洗一下臉和手腳，喜出望外的她當即飛奔到了溪邊，捧著水一個勁兒地往臉上澆，又將鞋子脫掉洗了一下腳。
水真是是個好東西，稍稍清洗過的顏秋霜坐在陰涼處愜意地玩著水花，都不想動身趕路了。正玩得起勁，卻聽得下遊似乎有人在大聲喊著什麽。仔細一聽，似乎是什麽“
兒，你怎麽……”之類的，再聽下去，竟然像是蘇掌櫃的聲音。
顏秋霜沒好氣地啐了一口：真是晦氣，好好地想到這厭物做什麽！“昂兒，你抓住啊，快！”“爹……爹，救我……”這回有風吹來，那聲音卻越發清晰了。顏秋霜臉色一變：這孩子的聲音分明是蘇昂，他難道落水了？
顏秋霜心急火燎地往下遊趕，見下麵深潭裏頭一個孩子就小腦瓜子露在水麵，撲騰了兩下，然後整個人就沉入了水底。事情緊急，顏秋霜無暇思索，也不管自己站立的地方有多高，撲通一聲就跳進潭中，揮臂奮力往孩子沉下的水域劃去。
她的水性也不算頂好，潛入水底撈起孩子再往回遊還是有點吃力，好在不久到了淺水區可以站起來走。她到了岸上，蘇掌櫃一把將孩子搶了過去大聲呼喊，解釋無論他怎麽喊，蘇昂都緊閉雙眼沒有反應。蘇掌櫃顫抖著伸手一摸，孩子沒有呼吸了。
蘇掌櫃不由嚎啕大哭：“昂兒，都是我害了你，這可如何是好，我該怎麽向你爹娘交代？”顏秋霜一摸蘇昂的胸口，還在跳動，不由心裏稍定。當即一把推開蘇掌櫃：伸手去掏孩子的嘴，先將他嘴角的汙物掏幹淨，再將孩子的衣裳解開。然後抱住孩子雙腿，將他的肚子放在自己肩上，起身反複奔跑以控出水來。
“你做什麽，昂兒都這樣了你這賊婆娘還這麽折騰他的身子！”蘇掌櫃憤怒地奔過來想搶回蘇昂。顏秋霜一腳將他踢開。“賊婆娘，你真以為老子打不過你是嗎？”蘇掌櫃大力抓向顏秋霜手臂，顏秋霜吃痛，手中的蘇昂差點掉到地上。她勃然大怒，又是一腳踢過去：“蠢貨，不想你兒子死就趕緊滾一邊去，別妨礙我救人！”
說完將蘇昂放在溪邊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捏住孩子的鼻子開始人工呼吸。才吹了十幾口氣孩子就有了呼吸。“顏姑姑你怎麽在這裏。”睜開眼睛看到顏秋霜，咳嗽著的蘇昂微弱地問。“太好了，昂兒你沒死，剛才真是嚇死我了。”蘇掌櫃畢竟不是一般人，見顏秋霜嘴對嘴地給蘇昂渡氣，一下就明白了，老老實實地在一般看著。這會子見蘇昂醒了，不禁一把抱住孩子又哭又笑。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頑皮，我告訴你我不懂水性，讓你別玩水。誰知道你居然借口解手偷偷跑過來。這回要不是遇上你顏姑姑，你小子就沒命了你知道不！你這麽不聽話，往後你別想我再帶你出來玩了！”蘇掌櫃聲色俱厲，蘇昂也知道自己今日闖的禍有點大，趕緊可憐巴巴地討好道：“爹爹你……別生氣，昂兒知道錯了，從今往後保證……咳咳……不再靠近水邊一步。”
“行了，蘇昂剛剛受了那麽大的驚嚇，遭了那麽大的罪，身子還虛弱著，你還忍心凶他！”又嚇又累顏秋霜原本癱倒在大石頭上喘氣，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出言譏諷，“自己帶孩子不上心，害得兒子身犯險境。一個大男人兒子落水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窩囊廢一個，我若是你羞也羞死了，偏你還有臉在這裏逞威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