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因風苑
天微微亮，睡意卻已襲上宇文絮的頭，昏昏沉沉眼皮都抬不起來，竟就這樣趴在窗邊睡著了。皇家寺院的晨鍾敲響，仁綱早早地便穿戴好來到了含光殿外。含光殿側殿的床有些硬，宇文絮平日裏睡眠又不踏實，也不知她昨夜睡好了沒有。心裏牽掛著宇文絮，仁綱推遲了上早朝的時間，過來先看看宇文絮的情況。
側殿靜悄悄的，昨夜宇文絮沒有留下人守著。仁綱輕輕推開門，眼神瞟了一眼圍著他的內侍們，嚇得內侍們氣都不敢大口呼一個。床上空無一人，仁綱心裏沉了一下，再細看，牽腸掛肚的那個人卻在窗邊熟睡著。仁綱走到宇文絮身後，輕輕抱起宇文絮，小心地放在床上，蓋上了被子。宇文絮下意識地翻了個身，仁綱屏住呼吸，生怕下一秒就吵醒了她。等了一會兒，床上的人兒再沒有動靜，仁綱鬆了口氣，伸手將宇文絮露在外麵的胳膊用被子蓋好。
手指觸到宇文絮肌膚的地方，一片冰涼，仁綱皺眉，安置好了宇文絮之後，出了側殿。斛律嵐洗漱完畢，匆匆趕了過來，正好遇上仁綱從側殿出來。“見過陛下……”禮尚未行完，仁綱便冷冷地丟下一句：“昨夜在側殿侍奉的宮人，今日之內全部在慎刑司領二十大板。這件事辦不好，你這個皇後也不必再當了！”
仁綱揚長而去，斛律嵐看著跪倒在自己周圍的宮人們，扶了扶額。“陛下的旨意，你們方才也聽見了。趁著陛下的怒火還不大，趕緊去領罰吧。再遲了，恐怕就不是二十大板了。你們以後都記住了，侍奉柳小姐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有一點差池，沒人能保得住你們！”
宇文絮醒來之時，已是日曬三竿。昨夜小雨，今天格外清涼，是以睡得比較久了。宇文絮起身，幾個宮女早已準備好了熱水和衣裳，慢條斯理地服侍宇文絮洗漱和穿戴。“柳小姐，您的早膳已經讓禦廚們做好了，是否現在端上來？”一個宮娥
小聲問道，腦袋低垂著，宇文絮都看不見她的臉麵。
早膳？宇文絮看了眼窗外，再過大約半個時辰，該是午膳的時間了，再加上自己現在確實沒有胃口，便道：“不用了，去沏一壺茶來便好，我不想吃。”宮女們聞言，慌慌張跪倒在宇文絮跟前，一個個哭喪道：“小姐開恩啊！若是讓陛下知道小姐沒吃早膳，定會重罰我們的！”
真是無理取鬧，這算哪門子的事？宇文絮想想就覺得一肚子氣，更是沒胃口了。無緣無故被弄進了皇宮，也不知道現在長恭怎麽樣了，斛律嵐還特意囑咐不讓宇文絮再打聽。現在自己吃個早飯都要被人管著，簡直是囚禁。“他若要罰你們，便讓他直接來找我好了！”
宮女們麵色為難地互相看來看去，猶豫這該不該聽宇文絮的話。宇文絮氣惱，自己住進來連使喚宮女的自由都沒有。當下怒地抓起一隻茶杯砸到地上，大聲吼道：“都給我滾出去，叫你們陛下來見我！”
仁綱風塵仆仆地跑了過來，從宮女們的描述中大概知道了情況。宇文絮背對著仁綱，裝作不知道他的到來。仁綱對宮女們道：“惹惱了柳小姐，還有什麽理由在朕的麵前辯白？即日起，你們幾個全部去浣衣局，貶為下等宮婢。”
宇文絮眼神微變，這些近侍宮女不同於浣衣局的下等宮婢，這些人也曾是好人家好生教養的小姐們，哪裏曾做過浣衣這種粗活。宮女們個個麵如死灰，哭喪著向仁綱求饒。仁綱麵不改色，冷冷地對侍衛們吩咐道：“還不把她們都帶下去！”
“慢著！”宇文絮終於忍不住出聲阻止，“這些人是小嵐精心挑選出來的，必是有不同於一般宮人的地方。況且她們也沒有犯什麽事，交給小嵐調教一番便是，何必送去浣衣局折磨她們呢？”
“哦？”仁綱有些興奮地挑一挑眉，對宇文絮笑道，“現在絮看見我了？肯理我了？”
宇文絮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又背過身去。仁綱哈哈地笑了幾聲，湊近了宇文絮，摸了摸宇文絮的額頭，不熱；再看她瞪著自己的眼神，頗有生氣，心裏也舒坦了些，道：“既然柳小姐都這麽說了，你們還不去皇後哪裏，看皇後怎麽處置你們！”
“謝柳小姐開恩！謝陛下開恩！”宮女們爭先恐後地叩首謝恩，從側殿魚貫而出。“吃過午膳，朕帶你去一個地方。”仁綱神秘地一笑，拉著一臉不情願的宇文絮一同用膳。
為了凸顯神秘感，仁綱故意用絲巾將宇文絮的眼睛蒙了起來。十六人的帝攆抬著仁綱和宇文絮二人招搖地從含光殿出發，一路上引來了無數人羨慕與驚訝的目光。“祖阿媽，她不是蘭陵王妃嗎？”穆雪琳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沒有主見地耀著陸令萱的胳膊。陸令萱一言不發，凝神看著仁綱歡喜的表情思索著。
耳邊的些許嘈雜聲漸漸消失了，四周漸漸安靜下來，隻聽得見宮人抬轎的聲音。一股不同於奢華之氣的清涼沁透心扉，宇文絮凝神感受著，忽的某個宮人的腳下一滑，帝攆往右邊一傾。宇文絮重心不穩，下意識地伸手亂抓了一把。
“別怕，朕在呢！”仁綱有些竊喜，宇文絮此刻正緊緊抓住他的衣襟。仁綱換了個姿勢，順勢將宇文絮摟入懷裏，一時間竟忘了責罰出錯的宮人。抬轎者虛驚一場，更加小心翼翼地抬著帝攆。帝攆漸漸停了下來，宇文絮聽到耳邊一陣細微的流水聲，忽地眼前明亮起來。
小竹林的深處，有一座小石橋，橋下潺潺的溪水清澈見底。石橋後麵有一座宮殿，金碧輝煌，很明顯是剛造好不久的。宇文絮愣了一會兒，眼前這宮殿似乎有些熟悉。
仁綱微微一笑，扶著宇文絮下了帝攆，慢慢往宮殿走去。宮殿正門的牌匾上，篆書著“因風苑”三個字，字形飄逸灑脫，宇文絮一眼便知這是仁綱的手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