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入住斛律府
齊都鄴城,東西長六裏,南北長八裏十八步,是北齊兩座繁華城池之一。大軍行了五日,第六日清晨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宇文絮打開車窗,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大街上小販一個接著一個,店鋪以絲綢和瓷器為主要商品,看起來比長安要繁榮地多。宇文絮透過低矮的民居,一眼便看到了北邊繁華的宮殿,一副新修的模樣。相比於長安巍峨的舊宮殿,鄴城的宮殿看上去要珠光寶氣地多。
“在看什麽呢?”這幾天都沒見仁綱,突然聽到他的聲音,宇文絮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沒什麽,初到齊都,禁不住多看兩下。算是粗鄙之人,長長見識。”宇文絮答道。“不過是一群不知道危機的人,在這裏歌舞升平罷了。你若喜歡,可以常住這裏。”仁綱故意看向它處。宇文絮輕笑:“你都說了,是歌舞升平的地方,宇文絮長在貧窮落後的地方,在這裏見識見識是可以的,常年住下去恐怕是不行的。對了,這幾天怎麽也不見你,莫不是行軍路上找到了什麽玩伴?”
“哦?絮這樣問,可是幾日不見,想我了?”仁綱欣喜地調戲道。“怪沒正經的,你這人,搭理不得!”宇文絮抄起手帕卷成一團就往仁綱臉上砸去。仁綱一把接住,大笑道:“這算是小姐留情的信物了,多謝小姐垂愛!哈哈!”兩人有說有笑,表麵上看起來打打鬧鬧跟幾日前無異,可宇文絮還是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了。目光稍稍一轉,宇文絮瞥見隊伍前麵的長恭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禁不住怔忡了,長恭這幾日似乎在避著她。
馬車咕嚕嚕走了沒一會兒便停在了端門前,宇文絮下車,乖巧地跟在斛律光身後。這回高湛隻是掃視了她一眼,沒有說些什麽。大軍凱旋歸朝,高湛在端門下說了一番撫慰人心的話,之後封賞了各個戰功卓越的將士們,最後下令設宴三天,款待這些功臣。宇文絮救了長恭之事雖記一功,但欺君在先,功過相抵。不過這些都不是宇文絮關心的,她內心忐忑地跟著斛律光踏上了回“家”的路。
“你不要怕,府裏沒有什麽好事之人,你安心地當小姐便好。”路上斛律光看出了宇文絮的不安,出言安慰道。“爹爹於我,實在恩同再造,甚至不惜為
我自毀名節。柳絮不知,如何能報得爹爹大恩!”宇文絮內心很是愧疚,斛律光耿直之人,竟為了自己編造出那等荒唐的故事。“近年來為父信佛,在佛家看來,世事皆因緣。為父與你,自由一番因緣安排。況為父老矣,兒女之事的名節已經不重要了。”斛律光淡然地說道,“一會兒進了府,還按為父向陛下稟明的一樣說,你隻需附和便好!”
斛律光有一妻一妾,妻賀蘭氏,妾萬俟氏。有五個兒子,因都在外地,宇文絮沒見著。府裏有兩個小姐,嫡出的斛律嵐是姐姐,庶出的斛律芙蕖是妹妹,但兩人都比宇文絮小。斛律光簡單地交代了一番,賀蘭氏和萬俟氏默然接受了府裏多了一個庶出小姐的事實,並且主動安排住處去了。“柳絮,這是你兩個妹妹,你們互相多了解了解,為夫還有些事要處理。”斛律光簡單地交代了一下,便留下宇文絮和斛律姐妹倆大眼看小眼了。
想宇文絮跟著兩個叔叔長大,身邊除了個丫鬟別的雌性都敬而遠之。從小到大,因著宇文絮身份的緣故,加上她自己不喜與貴女們交往,每每有貴女想要與之親近,都被她迥異的行事作風給驚嚇到了。麵對斛律姐妹兩,宇文絮一時間真的不知該怎麽開口。隻有十歲的斛律芙蕖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宇文絮,還是懂事的斛律嵐開口打開的僵局:“絮姐姐初來,定是諸多不適。若有事用得著妹妹們,姐姐盡管開口便是。”
“嗯,小嵐……可以這麽叫嗎?”宇文絮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不必拘謹,這裏是姐姐的家,爹爹也是這樣喚我的。”斛律嵐微笑著向宇文絮示好。“你也知道,我在……我在邊外長大,很多禮節都不懂,以後若是言行上做的不妥當,還得靠妹妹你給我糾正呢!”見斛律嵐單純地笑著,宇文絮一時間竟覺得斛律嵐很親切。
“姐姐在戰場上跟蘭陵王並肩作戰嗎?”芙蕖忽然好奇地看著宇文絮問道。“算吧!”宇文絮想了想,跟長恭共乘一匹戰馬應該也算是“並肩”作戰了吧,雖然最後自己掛彩了。“真的嗎?”芙蕖睜大了眼睛,透露出羨慕的神情。“聽說姐姐因此負了傷,現在可好了?若還有不適,妹妹這就叫人去請大夫!”斛律嵐
關心地問道,芙蕖也關切地看向她。
“無事,一點小傷,已經好了。隻不過留了一道疤,想來那大夫也是去不了疤的!”宇文絮笑道。這種感覺真奇怪,明明不是親人,互相關心著,宇文絮眼角有些濕潤了。三姐妹東扯西拉又談了些家長裏短的事情,天色漸晚,一家人一起用完飯便各自歇息去了。
斛律光府上很是簡樸,相比於白日裏宇文絮在大街上見到的繁華,使人完全不敢相信這裏竟是北齊大將軍府。宇文絮的用度跟斛律嵐無異,看來賀蘭氏是個本分人。原本因自己有兩名護衛,宇文絮不想要丫鬟,但賀蘭氏說男女有別,護衛不能完全代替丫鬟來伺候主子,硬是又尋了一名伶俐的丫鬟,喚作芸香。
在異國異鄉,竟有一個溫馨的家,宇文絮百感交集。“四叔,絮兒現在過得很好,你放心吧!你一定要倍加小心!”
長安城未央宮內,易薩保帶著一群護衛隊站在宇文邕麵前,丟了一張奏折給宇文邕。宇文邕顫顫抖抖地拿起奏折,讀完之後整個人從椅子上滑落下來,戰戰兢兢地說道:“這這這……大塚司不是說以後送到我這裏的奏折隻要批個準就行了嗎?我可是按大塚司說的做的!大塚司,哦,不,表哥這下又來問我為何撤兵,哇……”宇文邕大哭起來,“表哥,這個皇帝我不當了好不好,表哥!”易薩保皺眉看著這個在地上哭成一團的男人,心下一陣鄙夷,忙裝模作樣地扶起宇文邕,道:“陛下受驚了,微臣今日前來隻是想問陛下,是否知道是誰把尉遲迥上書要求撤兵的奏折送到陛下手中的?”
宇文邕連忙搖頭,道:“我每天看著這些東西就頭疼,哪兒還管是誰送的,都批完了就叫人打發回去。”易薩保見狀,知在他口裏再問不出什麽,便走了。易薩保出了皇宮,齊東才連忙將宇文邕從地上扶起來。“主子還要這樣裝瘋賣傻多久?”齊東為宇文邕感到難受。
“不著急,慢慢來。隻要易薩保相信我是摔壞了腦子就好,以後的事就好辦了。”宇文邕淡淡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永遠屈服下去的,我還要風風光光地接我的絮兒回來。”說道最後一句時,宇文邕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