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即便失寵
自蕭依雲與袁子卓在禦花園巧遇後，已半月有餘，那日之事就如同一個宣告，袁子卓再未到過頤華宮。不來也好，蕭依雲也自得其所，隻不過那些個見風使舵的宮人們讓她極不開心。
不論是吃的穿的還是用的，越來越次不說，這送東西來的宮人的臉色也是越來越不好看，速度亦是越來越慢。
今兒個已過了用膳的時間，這禦膳間卻還未將她要的雲絲丸子送來，若是其他吃食，她也就罷了，可這雲絲丸子不同。饒是吃過多次，長樂還是無法將其做出來，蕭依雲想著，要不讓長樂去偷師？可轉念一想，如今就連禦膳間也敢怠慢起她來，若是再不出手，怕是要無法無天了。
“你們且隨本宮去禦膳間看看。”蕭依雲咽下最後一口杏仁豆腐，這才饜足地放下勺子，對著憤慨不已的三人說道。
“主子要去禦膳間？”流螢的眼前一亮。皇上總來頤華宮的時候吧，覺著礙眼，可不來了吧，這宮裏的勢利小人都敢光明正大地欺負起主子來了！流螢覺得難受極了，可主子不發話，她也不能出手教訓教訓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的人，實在是憋得慌。這下可好，看來主子是要去揚威了！
“嗯。”蕭依雲輕點頭，看著流螢充滿幹勁的樣子，轉過頭對著長樂說，“你瞧瞧，看來這段時間快把流螢憋壞了！”
長樂與無憂一下就笑了起來，雖然流螢比她們年長，但行事說話的樣子就跟個孩子似的，喜惡也都擺在臉上。相反的，主子雖比她們小，卻穩重極了，在主子麵前，她們自然而然便會有臣服之心。
三人互相打趣著，跟在蕭依雲身後向著禦膳間而去。路上遇見了不少宮人，不說沒有同以往般湊上來巴結，就說最基本的禮數，那也是沒有了的。
權當沒看見地匆匆而過了。
“慢著。”蕭依雲叫住轉身欲走的侍婢，紅唇微勾，“這不是張順容身邊的陸兒嗎，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
“奴婢拜見昭儀。”見躲不過，陸兒隻能硬著頭皮轉身行禮。
“嗯。”蕭依雲淡淡的應了聲，也沒說起。若不是看陸兒手中抓著藥包，引得她注意，她一時半會兒怕還不會想到，這是張順容身邊的人。“你這是從太醫署回來？”
陸兒聞言緊了緊手中的藥包，略有些緊張地答道：“回昭儀，奴婢才去太醫署取了藥，正要回傾雲宮熬藥。”
原本不過是想打聽打聽張順容的近況，可陸兒不自然的反應倒是讓蕭依雲生了疑惑出來。再說，她一開始的問話就是在下套，沒想到陸兒還真就跳進去了。“從太醫署到傾雲宮，走的不是這條路吧！”
“因，因為順容之前一直有喂養菏澤池的錦鯉，奴婢便去菏澤池，看了看。”陸兒神色慌亂，但很快就穩住了，說了個不知真假的理由。
“既然張順容還等著喝藥，本宮也就不耽擱你了，若是誤了時辰，怕是本宮的錯了。”蕭依雲點著頭一副沒有多想的模樣。
“謝昭儀，奴婢告退。”陸兒小小地舒了口氣，恭恭敬敬地行禮後便抱著藥包走遠了。
從太醫署到傾雲宮，這條路遠了一半不止，陸兒若真是為了看看那幾條錦鯉就跑這麽遠，那可真是忠心極了。隻是她主子還沒死呢，用不著睹物思人。
蕭依雲望向陸兒來時的路，能到的地方挺多的，其中還有個景賢宮。“長樂，這段時間多注意著些傾雲宮的情況。”
禦膳間幾乎是這宮中最為忙碌的地方。從寅時起到戌時，一直在為宮中各位主子的膳食而忙，簡直是腳不沾地。
雖然忙，但禦膳間也是個油水頗足的地方。各個位分的後妃所能食的東西都是定下了的，夫人之上還能點上幾道愛吃的菜，這夫人之下的，若想吃的好些，就隻能塞些銀子了。
蕭依雲直接就進了禦膳間，這裏麵人雖多，卻是各司其職，洗菜的切菜的揉麵的，井然有序的很。
不少人抬頭看了眼蕭依雲，雖然詫異，居然有主子進到這地方來，但也隻是詫異，看完了就又低下頭幹自己的活。他們早已看開了，凡是進了這禦膳間的，幾乎就已沒了出頭之日，除非是搭上幾個有權有勢的內侍，否則就等著混吃等死吧。
“管事的呢？”蕭依雲冷著聲音問道，不過是微抬了下巴，斂了嬉笑的表情，一股凜冽的氣勢就迸發而出。
“昭儀在問話呢，管事的呢！”見無人應答，流螢清了清嗓，大吼起來。
這下，倒是所有人都聽見了，卻也被嚇著了。紛紛停下了手裏的活計，想看看是哪個侍婢，這聲音居然這般洪亮。
“說話啊，管事的呢！”流螢不耐地又吼了一遍，這時才有一個大腹便便的內侍從內間走了出來，臉上堆滿了諂媚。
這內侍約近不惑，雖然看著身材肥碩，但目露精光，應不是被酒色財氣迷了眼的人。隻見他匆匆走來，行了一個大禮，而後便一直跪在地上，似是蕭依雲不開口說起，他就決不起。
早前無憂已提過，蕭衍安插在禦膳間的王內侍，本是這兒的管事。但在蕭衍死後，王內侍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這不奇怪，袁子卓早就知道了有這麽個眼線在，會除掉是必然的。奇怪的是如今這個管事，不過幾眼，蕭依雲就知道這人是個不好對付的，顯然比擅長溜須拍馬的王內侍強多了。
但他為何一直隱忍，甘願屈居人下？莫非，他也知道，王內侍動不得？
“何管事，本宮今兒個親自來這一趟，就是想問問，本宮的雲絲丸子可做好了？”蕭依雲輕飄飄地問著，眼神在禦膳間內掃了一圈，有不少人低下了頭，也不知是不是心虛。
“請昭儀恕罪，近兒禦膳間來了不少新人，不僅做事慢手慢腳的，還丟三落四。這不，昨日還忘了皇後親點的胭脂鵝脯，因為這事，奴才已經好生訓斥了他們一頓。不想，這毛病居然還沒改，今日又忘了昭儀的雲絲丸子。”
何管事這一番話說下來，先是認了罪，再是說明了緣
由，新來的手腳不伶俐，忘性也大。昭儀您可不是第一個，他們連皇後的都沒能及時送去，皇後也沒怎麽發落不是？您這尋上門來的，有失儀態。
蕭依雲冷哼一聲，“本宮是在問你，雲絲丸子可做好了？”
“回昭儀，尚未。”昭儀的刁蠻任性在這宮裏是傳開了的，當初那一句“天子是誰立”可是人盡皆知，不過蕭衍位高權重，皇上也隻得忍。而自打蕭衍死了，皇上就沒有再去過頤華宮，畢竟這般女子，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
“那何管事你還跪在這兒作何。”蕭依雲手一攤，身旁的流螢與無憂便上前兩步，腳踩下，腳尖與何管事撐在地上的指尖相觸，“怎麽，不想要你這雙手了？不急，待你做完雲絲丸子，本宮可幫你，卸了這雙手。”
何管事的鼻尖溢出了汗珠，顯然他也知道，蕭依雲這話不是在開玩笑。在流螢再度抬起腳的瞬間，何管事便跪爬著退後了兩步，匆匆磕頭道：“奴才這就為昭儀做雲絲丸子。”
禦膳間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何管事忙淨了手，擠開一個傻站在砧板前的人，從一旁的瓷盤裏取出一塊牛肉剁了起來，刀法極快。一時間，禦膳間便隻有剁肉的聲音，“登登”地響著。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熱騰騰的雲絲丸子就端到了蕭依雲麵前。
蕭依雲嗤笑著，拿起筷子夾起一個丸子，色香味俱全。
“何管事的手藝真真了得極了，這一雙手啊，怪可惜的。”蕭依雲終於吃著了自己想吃的，心情大好。隻是這人還是要發落的，讓這宮裏的人都明白，哪怕她失了寵，也容不得他們放肆！
“請昭儀恕罪！”何管事端著托盤，一時間倒也不能磕頭求饒，急的是大汗淋漓。
“你給本宮聽好了，哪怕是本宮失了寵，本宮照樣可以要了你的命！你相不相信，即便此刻本宮殺了你，皇上也不會將本宮處死！”蕭依雲很是囂張地說著，端起那一碟雲絲丸子交給長樂。“流螢，把人拖出去！”
流螢的力氣極大，哪怕何管事體型略大了些，也是輕而易舉地扯著後衣領，將人拖了出去。
“你的手本宮暫且給你留著！”還不等何管事謝恩，蕭依雲就又說道：“就賞你一頓鞭子吧！”
無憂早就搬了把椅子放在禦膳間外，蕭依雲坐在椅子上，玩味地看著趴在地上抖個不停的何管事，哪裏還有方才那副精明的樣子。
“是。”無憂應道，抽出纏在腰間的鞭子，不停地打著地，一步步向何管事走去。那聲音，仿佛就是閻王殿的號角，將何管事嚇得在地上亂爬。
流螢見狀，一腳踩在何管事的背上，示意無憂可以動手了。
下一刻，禦膳間外就響起了鞭子破空的聲音，皮開肉綻的聲音，和聲嘶力竭的哀嚎。聽見了聲音，不少宮人圍了過來，雖然不敢指指點點，但細細碎語還是傳進了蕭依雲的耳裏。
“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