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黑暗來臨
“陛下。”皇後捂著胸口,退後了兩步,眼裏滿是痛心,“妾身與陛下結縭四載,妾身是怎樣的人,陛下難道不清楚嗎?”
“皇後這般未免有失儀態了。”袁子卓蹙眉說道,而後又柔情似水地安慰著,“朕與你自幼相識,豈會不知你的為人。”
就因為除去蕭衍一事,於柏陸明顯已生了疑心,袁子卓溫柔地看著皇後,心中暗道,他必須得讓於柏陸相信,他絕對沒有動過要除了於家的心思。而寵信皇後,便是最好的渠道。
袁子卓轉身看著跪在腳邊的兩名侍婢,厲聲說道:“來人,將這兩個奴大欺主的侍婢拖下去,亂棍打死!”
原以為能逃過一劫的侍婢,頓時就癱軟在了地上,在尖銳的呼天搶地聲中,兩人被拖了下去。
“皇上,奴婢冤枉啊!”那名說了實話的侍婢一路喊著,尤安頭微點,示意護衛堵住那侍婢的嘴。那護衛也是個聰明的,撕了那侍婢的裙擺就塞進她的嘴中,硬生生地止住了這侍婢的喊冤。
皇後看著那兩個侍婢的慘狀,有些不忍地開口,“陛下,許不是這二人的錯……”
話未說完,就聽見另一個侍婢高喊:“皇上,你不辨是非,是個昏君,昏君啊!皇後,你會有報應的,你會有報應的!”
這侍婢聲嘶力竭地吼著,一聲比一聲高。她之前擔心這擔心那,一字未說,卻還是要死。既然怎麽都是死,倒不如把想說的都說了!
未等護衛再次堵住她的嘴,被遺忘在一旁的白順華突然就衝到了皇後的身邊,拉著皇後的手臂,撒起嬌來,“皇後娘娘,您不要生氣啦,妾身不是有意告訴陛下,是您把張順容中毒的事告訴妾身的。哼,都怪陛下太聰明了,竟然套妾身的話,妾身也是一個不小心,這才說漏嘴的……”
正說著,白順華一扭頭,看見一旁瞪大了眼的袁子卓,一下噤了聲。
“陛,陛下,您也在啊。哈哈,那個,妾身是說,您英明神武……”聲音越來越低,白順華低下了頭。
袁子卓瞪著眼,難以置信地看著白順華靈動的表情,震驚不已。白順華的樣子,明顯是恢複了神智啊,就這麽站在自己眼前,一如往昔的嬌俏可人。袁子卓有些發愣,可想到方才那兩個侍婢的話,心裏又是一震。
方才白順華瑟瑟發抖的樣子他也瞧見了,她是在怕皇後。難道真的是皇後做了什麽事,這才令白順華如此懼怕?
“行了,你也別奉承了,趕緊回去吧!”袁子卓想著,此事不急,穩住皇後才是要事。
“咦?陛下,那兩個似乎是妾身宮裏的侍婢啊,她們是犯了什麽錯了嗎?”白順華試探著問道,想著想著,就開始敲著腦袋,迷惑極了,“妾身怎麽會在這裏的,妾身明明……明明……”
看著白順華這幅樣子,袁子卓心知是不能讓她想起來的,忙吩咐身後的尤安,“尤安,將白順華送回華純宮,讓
太醫們都去看看。”
“是。”尤安轉身點了兩名隨行的侍婢,“你們二人,趕緊扶著順華回華純宮,還有你,快去太醫署請太醫。”尤安一甩拂塵,指著身畔的內侍說道。
尤安快步走到白順華身邊,輕聲說道,“順華,您啊大病初愈,這想不起來的事啊,就莫要想了。奴才送你回華純宮,等會兒太醫們來了,您說不定就能記得了。”
隻是白順華看著試圖安撫她的尤安,眉一擰,臉一皺,孩子氣地推開了欲扶她的兩名侍婢,“你們是誰!”
“陛下,這……”這突變的狀況讓尤安摸不著頭腦,這是,又神誌不清了?
袁子卓仔細地看著白順華,眼裏也滿是懷疑,“思彤,可認得朕?”
“當然認識啦,你是皇帝,你跟我說過的!”白順華樂嗬嗬的點著頭,一雙大眼看向袁子卓身後的皇後,突然淚水積聚,一轉身跑了,“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麽也沒有看見……”
看來真的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尤安想著,瞧著不少來來往往的宮人,忙遣了他們去追白順華,“你,你,還有你們,傻愣著幹什麽,趕緊跟上啊!”
禦花園一下子就冷清了下來,袁子卓眯著眼,神情變幻莫測。
這時,皇後卻突然屈膝跪下,說道:“啟稟陛下,這事,還得怪妾身。”
“好端端的,你怎麽就跪下了!”袁子卓轉身,欲扶起皇後。
“還請陛下聽妾身把話說完。”皇後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前些日子太醫有了個新的方子,不過陛下正為昭儀中毒之事而操心,太醫們不敢打攪,就來問了妾身。太醫們說這個方子藥性雖強,但有極大的把握能使白順華恢複神智,妾身便同意一試。”
“這事你怎麽從未與朕說起過!”袁子卓板起臉來,有些不悅地說道。
皇後的神情中滿是苦澀,眼中含淚地凝望著袁子卓,“還請陛下恕罪。隻是,妾身知道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太醫署已經試了那麽多法子,卻未曾見白順華清醒過來。妾身,是怕陛下再次傷心啊!”
袁子卓長歎一聲,閉上了眼,“怕朕傷心,如今思彤這般模樣,朕倒寧願她未曾清醒過!”
“陛下!妾身當然知道白順華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故而在給白順華用藥前,妾身已讓太醫們在姐姐身上試過了啊!”皇後的聲音顫抖著,“不知陛下可還記得,妾身的姐姐,先帝的於貴人。”
“靜心宮的,於貴人?”袁子卓問道。於家當年野心大的很,官場上的一帆風順讓他們起了送人入宮的心思。不過穆氏掌權,又豈會忍受於家將手插到她的後宮來。不過一個月,就尋了個由頭,將人貶進靜心宮了。說來也是可憐,當年離心散一案,靜心宮的人都瘋了,隻蕭依雲進去的晚,這才幸免於難。
“當年父親本想讓妾身入宮,可妾身愛慕著陛下,百般不願。後來,姐
姐便入了宮,妾身實在是愧疚的很,看著如今姐姐癡癡傻傻的樣子,不忍極了。心想,不管太醫的法子有用沒用,對姐姐來說,都是一種解脫!不過,姐姐她有所醒轉了啊,妾身這才敢讓白順華服用此藥的。”
“於貴人清醒過來了?”
皇後輕輕地點了點頭,“尚未完全清醒,不過比起以往,倒是好了很多了。太醫們說這中毒的時間愈久,愈是難以根除,妾身便不敢拖延啊!”
真當他不知道嗎?袁子卓看著皇後這幅姐妹情深的模樣,心中滿是嘲笑,若皇後心中真有這個姐姐的話,今日執掌鳳印的就不是她了!
蕭依雲說他編了個故事騙她,其實這故事有一半是真的。那一年,於家欲讓皇後入宮,皇後不願,便逃到了逍遙王府,被抓回去後卻厚顏無恥的說已是他的人了。於是於家就隻能讓和皇後有六分相像的於貴人入了宮,要知道,真正與他有婚約的人,是於貴人。
直到於貴人入了宮,皇後才和於柏陸說了實話,於柏陸也氣,可事情已成定局,也再沒有辦法,隻得將錯就錯。
這些年來,雖然皇後裝得和於貴人一般溫柔嫻淑,但骨子裏的善妒陰狠是怎麽也遮掩不住的。當年那場刺殺其實是他的試探,果不其然,葛夫人滑胎了。皇後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卻不知道早已被他看穿。
袁子卓雖然心裏這麽想著,麵上卻自責無比:“是朕錯怪你了,快起來吧。朕已許久未和皇後談過心了,今兒,便在景賢宮用膳吧。”
“陛下。”皇後抬起頭,眼神微顫,兩行清淚滑落。“哪裏是陛下錯怪,實在是妾身做錯了。”
“走吧。”袁子卓走了兩步,握住皇後的手,將人扶了起來。手臂輕攔住皇後的柳腰,淺笑著在皇後耳邊低聲說道,“朕有點想念皇後做的點心了。”
“若是陛下想吃,就讓尤安來景賢宮說一聲,妾身便給陛下送去。”皇後破涕為笑,說這話的時候,嬌羞極了。
袁子卓拉起皇後的手握住,捏著那蔥白似的手指,心疼地說道:“朕可舍不得你這般操勞。”
“不過是做些點心罷了,若是在尋常人家,這都是妻子該做的。”皇後笑的甜蜜,頭輕靠在了袁子卓的胸膛上,“陛下可還記得去年與妾身一同釀的梅子酒,妾身將它們都帶進宮了。”
“那時朕還是個閑散王爺,如今卻是不得空了,就連陪陪皇後,也抽不出時間。”袁子卓說的愧疚,眼神卻毫無波瀾。
“妾身都明白的,陛下身為天子,肩負著天下子民之性命,勤政愛民是理所應當。若是妾身計較,豈不是顯得妾身不明事理了!”聽見袁子卓愧疚的話後,皇後一下就笑了,仿若剛才那些心痛都不曾發生過。
“不明事理的是朕,皇後這般操勞,朕竟還錯怪於你。”
兩人說著甜蜜的話,漸漸走遠。可黑暗卻已經從他們的身後,蔓延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