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兩個選擇

袁子卓讓尤安帶上那一盆魔怔草,匆匆地離開了。

顏暮看著袁子卓的背影,心道,這皇帝的確是喜歡蕭依雲的,隻是與皇位相比,這份喜歡就得靠邊了。袁家的人啊,向來如此,為了權勢皇位,什麽都可以放棄。

良心可以泯滅,道義可以不顧,別人的犧牲也都視若無睹。

袁氏江山,注定走不遠。

“顏暮前輩,不知方才本宮所說,您應承否?”蕭依雲慵懶地睜開眼睛,因為胡太醫守著的原因,雖然蕭依雲躺在床上,可一直是穿著外衣的。也幸虧穿著,今兒個才不至於衣冠不整地出現在這麽多男子麵前。

“昭儀,哪怕是要為母報仇,可這也是弑父啊!”顏暮若有所思地轉過頭,眼神深邃地看著蕭依雲。

“弑父。看來餘珣不曾同你們說過什麽。”蕭依雲努了努嘴,“我方才隻說了一半,但我想,前輩也該猜到了一些。本宮不讓君謙前輩叫蕭家小姐,可不是為了擺譜。本宮,真不是蕭家小姐!”

君謙早已從橫梁上翻了下來,此時正無聊至極地把玩著書案上的玉筆,聞言反問道:“你不是蕭家小姐?那你是誰!”

顏暮眼神閃爍,語氣有著九分肯定:“昭儀是尹家的人?”

“是!”蕭依雲甩開銀鞭,“我方才瞧著前輩的眼神,對此物甚是了解。”

“不錯,老朽曾見過這支步搖。當年我與流螢奪走尹三公子屍身之時,趙老曾欲讓此物一同下葬,隻不過聽聞百裏丫頭還活著,就收了手。”顏暮看著蕭依雲手中的步搖,陷入了回憶裏。“流螢是尹家人,能讓她喚作主子的,隻有尹家人。”

“依雲在此,拜謝前輩。”蕭依雲苦澀一笑,跪下叩首。

顏暮忙扶起蕭依雲,眼神又是喜悅又是難過,“你是……尹凡的女兒?”

“是。可恨我居然認賊作父十四年!”蕭依雲收起步搖,語氣戚戚然,“蕭衍他害我父親,殺我娘親,滅我尹家,我怎能饒了他!”

四下無言。

君謙停了手上的動作,表情難得的認真,“你欲如何?”

“或許袁子卓會同前輩一般,懷疑我是否真會弑父,可懷疑又怎樣,我會讓他不得不相信我。蕭衍一直有稱帝的野心,如今他的女兒蕭依雅已懷有身孕,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隻不過張順容有孕在前,顯然蕭依雅的孩子是無法成為長子的,為了這個,蕭衍一定會入京。”

“入京?”顏暮不解地問道。

“是,蕭衍有兩個選擇,一是讓自己的外孫成為長子,二是在長子誕下前登基為帝。”蕭依雲細細地解釋著。

君謙卻不讚同地搖頭,他轉著玉筆走到蕭依雲麵前,“蕭衍素來謹慎,蟄伏已久,你確定,他會因為這個原因而揮兵入京?”

說罷,他手指一鬆,筆就落在了地上,斷為兩截,“他之前沒有稱帝,就是怕壞了名聲。這次亦然,一個不甚,就什麽都沒了。”

蕭依雲彎腰撿起筆頭,讓其在指尖轉動,“蕭衍已經開始猜忌餘珣了,那麽就證明,他心中的機會已經到了,要有所行動了。既然他本就要入京,我們何不推上一把,也好讓袁子卓心急,這一急啊,就不得不相信我的話了。”

“不管怎麽說,在外人看來,你始終是蕭衍的女兒。”君謙腳尖一用力,將地上那一截斷筆踢起,又奪過蕭依雲指尖的筆頭,將兩者拚合在一起。

“可同樣的,在外人眼裏,我自幼便隨祖母在康寧城長大,與蕭衍的關係並不好!”蕭依雲豎起手掌,劈在那拚合之處,“更何況,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他為了迎娶新婦入門,而殺了我的母親。如今新婦的女兒又曾給我下了兩年的毒,我怎麽會不生氣,不想報仇?”

“假使他相信了你,你又怎麽對抗蕭衍的黑無常?”扔開斷筆,君謙背手而立,一臉的探究。

蕭依雲歪頭一笑,“樹倒猢猻散,隻要殺了蕭衍一人就夠了!”

想起方才蕭依雲那句“需要一個能殺了蕭衍的人”,一直端著茶盞聽二人爭論的顏暮開口了:“老朽恐怕無法做到在兩軍對壘時,取敵將之首啊!”

“何必等到兩軍對壘之時?”蕭依雲走到圓桌旁坐下,為自己斟了杯茶,“至少如今袁子卓還是皇帝,若要讓蕭衍進宮,也不過零星幾人,我想,以前輩的能力,定能勝過他們的,不是嗎?”

“計謀雖好,但昭儀卻漏了一個人。”顏暮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

蕭依雲慢慢飲盡杯中的茶,“誰?”

“蕭禹。隻要朝堂裏有個蕭禹在,不入京,蕭衍同樣可以在千裏之外掌控這一切。既然不入京,一切都是空談,皇帝也不能突然召其入宮吧,這樣不但會遭人懷疑,還會打草驚蛇!”

“前輩多想了。蕭禹是個不頂事的,有勇無謀,隻要說服袁子卓,讓餘珣取而代之。一切問題不僅迎刃而解,我們還能順水推舟。”

蕭依雲眯起了眼,想象著改朝換代那一日的場景。“丞相之位一旦落入餘珣手裏,再想拿回去可就難了。而除去蕭衍後,下一個便是袁家了。”

顏暮與君謙對視一眼,看向蕭依雲的眼神中,都多了一絲寒芒。此人若是男子,這天下難安啊!

兩日後,昭儀醒了。

這在宮中可是件大事,表明這後宮的局勢又要變化了。

此前,張順容與貴嬪夫人雙雙有孕,可一個中著毒,一個軟著禁,根本分不出個高下來。而最為受寵的昭儀與白順華也都昏迷著,宮中唯剩下了皇後與葛夫人。

葛夫人的品階是貴華夫人,較貴嬪夫人還低了一階,與皇後更是相差的遠了。再者,葛夫人是個不爭寵的,平日裏甚少出門,也甚少說話。若非曾在皇上為王時懷過身孕,怕早就被皇上給忘了!

可即便如此,這段時間以來,皇上也沒這麽去皇後的景賢宮,倒是在頤華宮與華純宮間來來回回。

昭儀醒

來的時候,皇上正難得坐在景賢宮裏,與皇後一同用著午膳。可一聽見內侍的稟報,就放下了玉箸,直接就往頤華宮去了。

看來,贏家還是蕭家,一個受寵,一個有子。貴嬪夫人已失了寵,指不定孩子生下來,就會過到昭儀的名下,屆時,這後宮之中最為顯貴的就是昭儀了。

“阿雲可是醒了。”袁子卓大步走進寢殿,一撩衣擺坐在了床畔,看著蕭依雲沒有的血色的臉,甚是心疼,“你那妹妹真是個狠心的!”

“妾身方才已聽長樂她們說起來了。”蕭依雲有氣無力地說著,“陛下,妾身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蕭依雅懷有身孕後,陛下可就危險了!”

“朕豈會不知……”袁子卓搖頭歎息,見蕭依雲才醒,便關心自己,心中一暖,“朕向來謹慎,那日飲了酒,著了道啊!”

蕭依雲喉嚨一癢,咳了兩聲,“陛下隻能先發製人了啊!”

袁子卓結果長樂端來的茶,扶起蕭依雲慢慢喂著,“才醒,就別想這些了。”

到底是急切了,惹的袁子卓懷疑了,蕭依雲也不慌,淡淡一笑,“陛下,您忘了,蕭衍於妾身有殺母之仇。若是陛下倒了,妾身可就報仇無望了!”

“他畢竟是你父親,你真要背上這弑父之名?”

“他不是我父親!”蕭依雲氣的直咳嗽,袁子卓忙應承著,輕拍著蕭依雲的背,“母親可是他的結發妻子,他居然下的了手!妾身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卻將妾身丟給祖母,十幾年來不聞不問,這種父親,妾身不屑於要。他也根本,不配做妾身的父親!”

“可他還是柱國大將軍,要除了他,何其之難!”

蕭依雲抓住袁子卓的手,輕拍著,“陛下,妾身回臨水城的時候,曾讓人給擄到了盜匪窩去。陛下可知那人是誰?”

“誰?”

“餘珣,蕭衍身邊的副將。他言明會保證妾身的安全,此舉不過是為了給蕭衍一個與盜匪正大光明接觸的機會!”蕭依雲掰著袁子卓的手指,淡淡地說著。

袁子卓聽著,心裏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蕭衍與盜匪有接觸?”

蕭依雲扔開袁子卓的手,生氣地說道:“陛下,這並非重點,重點是,那餘珣知道蕭衍的所有事情。若是能收歸此人,在對上蕭衍時,我們定有勝算。”

“阿雲,你想的太簡單了,餘珣既然是蕭衍的心腹,又豈是好收歸的。”

“不,陛下你想想,若你是蕭衍,當你的心腹知道了太多後,你可會猜忌?若你是餘珣,知道了那麽多不該知道的事,會不會擔驚受怕?”

袁子卓終是聽明白了蕭依雲話中的意思,“阿雲的意思是,點一把火?”

“正是!”蕭依雲點頭。“陛下怕是不知道餘珣這人吧,他曾是世家出身,隻是祖上犯了些事,這才被流放到了邊塞。他一心想著往上爬,光複門楣,五城之亂時,他就背叛過一次。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