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自取滅亡

“說什麽胡話,將軍府就是你家,你就安安心心地住著!”

蕭衍的話嚴厲又不失慈愛,蕭依雲眸泛淚光,終是軟著聲點了頭應道,“是女兒想岔了,讓父親擔心了。”

花廳裏又靜下來,一個個都規規矩矩地坐著,突然外麵一陣驚呼,未等蕭衍問及,鄭姨娘並七姑娘蕭依歡、九姑娘蕭依清進了花廳。

這下,除了在軍中的三公子,人倒是都齊了。

扶著鄭姨娘的婆子一臉的驚魂未定,直向眾人抱怨:“這院裏的路忒滑了,也不知是哪幾個偷懶,方才姨娘險些就摔著了,好生驚嚇,也不知動沒動胎氣。”

“乳娘,休要多嘴。”鄭姨娘由那婆子扶著,恭恭敬敬地依次行了禮,這才坐下,“太妃回府之時,妾身身子不好,未能相迎,還請太妃恕罪。”

“鄭姨娘身子重,我也是知道的。”蕭依雲搖頭,“七妹與九妹也來了,一年未見,出落的愈發漂亮了。這以後長大了,定都是美人胚子。”

見蕭依雲主動緩和氣氛,眾人也連忙道“是”,誇讚的話一句接一句地蹦出來,直把兩位姑娘捧上了天。

兩位小姑娘雖有些沾沾自喜,但也盡力藏著自己的小心思,隻不過到底是年紀小,勾著的嘴角怎麽也沒能抹下去。蕭依雲瞧著,鄭姨娘在她倆身上定是花了不少心思,莫不是想養成盛京貴女的模樣?

看來這鄭姨娘的心,可不小。

“要我說,咱們將軍府的姑娘啊,個個都是美人胚子。妾身可盼著,也能生下個仙女來呢!”何氏的一句話把眾人都逗樂了,氣氛緩和不少,連有些不大樂意的六姑娘也笑了。

蕭依雲隻是淡淡一笑,餘光見蕭衍並未展眉,反而愈發蹙起,心知今日這府中,定是要大換血了。“父親,女兒瞧著,歸根結底,是那侍婢有問題,五妹可什麽都沒說。”

“五丫頭的侍婢呢!”蕭衍沉下聲來問道,眼神銳利,似是與這一片和樂融融的氣氛隔絕了一般。“讓她進來。”

一人哆嗦著走了進來,不過觀其走路的姿勢,是個練家子無疑,“稟將軍,奴婢秋卉,是五姑娘的貼身侍婢。”話也講的極順溜,不像是被嚇著了。這侍婢不簡單。

“以你所言,是因為五丫頭打碎了一盆蕙蘭,雲兒就鞭打了五丫頭?”蕭衍如是問道。

“奴婢隻知那是一盆極好看的蘭花,看起來名貴的很。”秋卉答的謹慎,“太妃向來對五姑娘極好,奴婢不知太妃為何要打五姑娘,便猜想,許是這蘭花太珍貴了。是奴婢的錯,不該將自己的胡亂猜測告訴八公子,壞了太妃與八公子的感情。”

蘭花太珍貴,珍貴到,為了一盆死物,打了自己的妹妹?蕭依雲心中冷笑,也不知柳姨娘打從哪兒找來的侍婢,這嘴好生厲害!

蕭衍點頭,“這麽說,你是親眼所見,雲兒打了五丫頭。”

“是。奴婢不敢撒謊。”

“不敢撒謊?”蕭衍站起身來,一腳踹在了秋卉的小腹上,力道之大,秋卉直直地向後倒去,頭恰巧撞在角落的花架上,“那你睜大了眼看看,五丫頭打碎的可是這一盆?”

秋卉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跪在地上仰頭看向花架上打理地極好的蕙蘭,目中閃過不解,“回將軍,奴婢覺著有幾分相像。”

“相像。”蕭衍重複了一遍,厲聲問道:“瀾漪院的粗使丫鬟何在?”

“父親難道是覺得女兒院裏的粗使丫鬟與此事有關?”蕭依雲猜測著蕭衍的用意,未等白夢開口,蕭依雲就截住了話,滿是被懷疑的委屈與疑惑。“可是,雲兒這院裏沒有粗使丫鬟啊!”

蕭依雲這話甫一出口,白夢便抖了抖,眼神閃爍著地看向蕭衍。

“雲兒多想了!”蕭衍語重心長地說完,轉頭冷冷地瞥了一眼白夢,“夫人可是說過,已將瀾漪院安排妥當了?怎麽,堂堂定西大將軍嫡女的院子裏,居然連個粗使的丫鬟都沒有!怪不得我瞧著這院裏到處都是積雪,路也滑的很,方才還險些摔著了可伊。”

白夢忙站起身來,半跪著說道,“將軍息怒,這臨近年關,牙婆手裏頭也拿不出幾個過得了眼的丫頭,府裏一時也騰不開人手。妾身瞧著這織錦院與瀾漪院最是近,往來也密切的很,便讓織錦院的幾個丫鬟多注意著瀾漪院。”

“這幾日雪大,你就不知道多關心些?”

“將軍說的是,妾身疏忽了。柳姨娘,還不快差人將那幾個丫鬟喚來!”

白夢在爭寵上聰明的很,送上門的機會從不會放過,這不,又在上眼藥了。這意思就是,織錦院的丫鬟,哪怕是我這個掌著中饋的夫人也請不動啊!

“是。”柳姨娘終於出聲,那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看的白夢心裏直冒火。你就裝吧,就看你今天能不能安然無恙地走出這瀾漪院!

“既然沒有粗使丫鬟,你們二人,將這侍婢拖下去,仔細看看,她身上可有鞭痕!”蕭衍指了指站在蕭依雲身後的長樂與無憂,剛剛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秋卉身上時,長樂悄悄地走了進來,對著蕭依雲微微點頭,示意事情已辦妥,流螢也已經回來了。

“是!”兩人應的極快,滿是忠心護主的模樣。

這期間,蕭依雲一直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就差沒再拿串念珠歎一聲“阿彌陀佛”了。

蕭衍看了眼何姨娘,何姨娘心領神會地笑出聲來,“將軍,妾身進門遲,那日在府外,也隻是匆匆一瞥,不敢細看。今日這般近的瞧著,大姑娘真真是天人之姿!”

“雲兒在康寧城長大,每月裏都要寫上幾封信送過來,這信裏啊,總說她的長相隨了祖母,漂亮的緊。”蕭衍沒有責怪何姨娘有些逾矩的稱呼,接著話茬子就說起家長裏短來,“可惜啊,雲兒現在大了,都不肯跟為父說些貼心的話了。”

“將軍可莫要再說下去

了,大姑娘都羞紅了臉了。”何姨娘掩著嘴說道。

眾人的眼神紛紛看向蕭依雲,也不管他們的眼神裏藏著什麽心思,蕭依雲當真就被看的紅了臉。蕭衍看著蕭依雲這一副小女兒姿態,想著女兒也才十四,想來出家之事也隻是氣急了,胡亂說出口的。

隻是到底是沒有放下心來。

這邊幾個人說的開心,柳姨娘那邊卻是一片沉寂,自進了這瀾漪院起,柳姨娘就一直紅著眼低著頭,兩手緊攥。坐在她身旁的蕭意昂目光暗沉,緊緊地盯著門口,不知在想些什麽。

也唯有五姑娘,抽噎著便睡著了。這便是傻人有傻福吧!

“稟將軍,秋卉的身上的確有鞭痕。”長樂與無憂兩人終於是回到了花廳,這一句話,有的人放下了高懸的心,有的人幸災樂禍,也有的人不快地撇嘴。

頓了頓,長樂卻轉身示意眾人看向睡著的五姑娘,五姑娘斜傾著靠在椅子上,脖頸間露出了一道較粗的鞭痕。“隻不過,秋卉身上的鞭痕看著頗細,且道道皮開肉綻,與五姑娘的不大相同。”

蕭意昂本已站了起來,怒視著蕭依雲,卻被這話弄得措手不及,“不可能!”

“八弟啊八弟,你是否還懷疑是長姐所為?”蕭依雲適時開口,表情揪心不已。

“八公子是在懷疑奴婢嗎?將軍,奴婢發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若八公子不信,盡可讓信得過的侍婢們去一驗真假!”

“好了!”蕭衍冷哼著,不讓蕭意昂再開口,事情發展到這般局麵,大家心裏都跟明鏡似的,“小小一個侍婢,居然就敢誣告主子,當真是反了天了。來人,將那侍婢扔去軍營!”

說著,蕭衍轉過頭看向織錦院的人,“柳氏教管不力,禁足一年,五姑娘就讓何氏照顧著。八公子年後便去易鄴城的半山書院,學成了再回來!”

一番話,已是決定了織錦院三人的命運。

最有望承襲將軍府的八公子,廢了!

其實蕭依雲很想不通,本以為柳姨娘的手段會有多高明,可臨到頭來,卻是這麽的漏洞百出。柳姨娘至始至終的態度也讓蕭依雲覺得奇怪,所謂為母則強。哪怕再懦弱、再溫和的人,女兒挨了打,卻並沒有對她這個行凶之人表現出一丁點兒的憤怒來。

蕭意昂也是,他年紀雖小,卻對人心把握的極好。明知揣著大刀來瀾漪院,會讓父親不悅,竟還這般做了,甚至直到最後,都不願鬆口將罪責推到那侍婢身上。

而那些舉動,那些眼神,此刻細想,的確是太過刻意了。

蕭依雲看著一瞬間縮了肩膀的蕭意昂,他望向柳姨娘的目光裏滿是無措與自責,而柳姨娘則回以溫柔的一笑,摟緊了一旁的五姑娘,很是滿足的模樣。

看來這其中,並不像麵上這麽簡單。

明明前程似錦,是誰,是誰有那個能耐,讓他們這般心甘情願地走上自取滅亡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