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詭異的房子和更詭異的主人

劭子衿緩緩擺手,示意她先別著急。

“你、你還有你,你們七個,挨個檢查石場的每個人,沒有身份象征的文書一律捆起來。剩下你們八個,組織安全過關的人立即將木箱推聚到一處,半個時辰後,自會有人來轉移木箱,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眾兵齊聲答道。

這名小將滿意地點點頭,大聲道:“立即執行。”

語畢,所有人開始忙活起來。

“怎麽辦?”洛欣悠又用口型提問。

劭子衿暗呼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表示一切都交給他搞定。洛欣悠遲疑著被他握住小手,任由他拉著,彎腰潛到角落處的一個大木箱前,輕輕打開了蓋子。

眾士兵正忙著查身,並無人察覺這裏的異動。

洛欣悠看著那個擺了幾塊碎石的木箱,咬唇搖了搖頭,無辜地眼神看向劭子衿,擺出“不要吧”的口型,卻被劭子衿嚴肅的目光和一句“沒得選”的口型給打敗,隻好頹喪地鑽進了木箱。劭子衿為她蓋好蓋子,也潛到旁邊的木箱中,躲了起來。

在黑暗中憋了許久,洛欣悠隱隱聽到那個小將似乎在招呼人抬箱子。

又過了許久,她聽到四雙腳步聲淩亂地走近,然後她就感到木箱被抬高,晃晃悠悠地移動起來。

她趕快調勻呼吸,雙掌撐住木箱,以保證身體平衡,不至於因為路途顛簸而撞響木箱,引起抬箱人的警覺。

經過了一段上上下下的顛簸後,她和木箱被放到了一處平地上,耳邊隱隱傳來幾聲曠遠的海鷗鳴叫,還有波濤陣陣拍岸的嘩嘩聲。

船運?她忽覺不妙,想當初乘坐龍抬帆那樣一艘又大又穩的船,她都會暈船,如今被關在透風性不好的木箱中,以一個半彎著身子的奇葩姿勢,被胡亂丟在一艘毫無舒適度可言的貨船上……會不會暈船暈到失憶?暈到六親不認?暈到膽汁吐盡而亡?

事實證明,洛欣悠的擔心並不多餘。她的身體隨著不斷起伏的船身上去、下來再上去,沒過多久就承受不住,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急速竄起,她差一點就嘔出來,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這時,旁邊的木箱內卻忽然傳出一絲微弱的敲擊聲,洛欣悠心中一喜,算定劭子衿就在旁邊的木箱中。

同時,一株黃綠色香草從木箱狹小的縫隙中伸展進來,觸碰到洛欣悠的鼻尖,嚇了她一小跳。當然了,由於姿勢和空間受限,她沒能真的跳起來,但是這株已然風幹的香草,卻還是襲來一陣沁人心脾的幽香與清新,瞬間將她難以抑製的惡心感打壓了下去。

她歡喜地接過香草,試探地伸出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木箱,旁邊的劭子衿卻好像早就準備好了似的,立即回敲了一下木箱。

洛欣悠的臉上偷偷綻開一抹笑,她認得這株香草,因為這香草是她親手摘得。在那片竹林中,她為了給劭子衿做一道涼拌竹筍絲,特意摘了些香草作調味之用。而這一株,便是當日剩下的其中一株。想不到劭子衿他居然……珍藏了起來?她抬手輕輕攏了攏垂落耳邊的發,然後又舉起香草深深嗅了一口,一股清新之感再次沿著她的鼻子湧入心肺。

就這樣,兩人一路顛簸,一路時不時地敲敲木箱,傳音解悶。一晃,時間已走過了三天三夜。

這天夜裏,貨船終於靠岸。

沒有尋常碼頭該有的喧囂與熱鬧,也沒有尋常港口該有的燈火通明。有的隻是淩亂的腳步聲,還有明滅不定的火把之光透過縫隙將

木箱瞬間照亮又再黯淡如墨。

洛欣悠把香草放進腰際的香囊中收好,隨後敲了一下木箱,卻沒再聽到劭子衿的回敲,她猜測劭子衿藏身的木箱應當先被抬走了。正擔憂會不會因此與他相隔太遠時,她所在的箱子也被人抬了起來。

這一次,她隻被抬了一會兒,就連同木箱被重新放回地麵。

耳邊不遠處傳來陣陣撞擊聲,似是有重器鈍擊在石頭上。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聲響,就連劭子衿的隔空敲箱聲也沒再響起。

洛欣悠把腦袋湊到木箱四麵的縫隙處,逐一盤查木箱四周的動靜,卻發現視線所及之處,除了木箱還是木箱。

她幹脆心一橫,膽一壯,將木箱蓋子掀開一條縫,探出半個腦袋往外瞧,發現四周果然全是箱子,密密麻麻擺了不下三百個。

這些木箱被整齊地堆放在一幢……奇怪的房子前。

說這房子奇怪,不僅因為從它裏麵傳出了陣陣奇怪的“鏗鏗”聲,更因為它建的方方正正,一點都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倒更像是一個祭堂或是神庵。最奇怪的是,它被一個巨大的透明結界給罩得密不透風,給人的感覺就是裏麵似乎關了什麽可怕的東西或是驚天的秘密。

洛欣悠把視線收回,繼續往四周查看,發現空曠的沙灘上再無其他建築,也沒有人走動的痕跡,隻有幾株樹在不遠處靜立著。

暫時安全了嗎?她幹脆把木箱蓋子掀開,站起來活動了下僵硬的四肢,然後輕輕跨出了木箱,一腳踩在了鬆軟的沙灘上,一股濕鹹微腥的涼風拂麵,大海的氣息不減反增。

“我們被運到了一處海島。”洛欣悠被這突然躥出、細若蚊蠅的耳語聲嚇了一跳,這一次她是真的小蹦了一下,但苦於在木箱中蜷縮的時間太長,她的腿有些酸麻,一個不小心就擁吻大地而去,若不是劭子衿手疾眼快抱住了她,想必她此刻真能啃一嘴幹澀的黃沙。

“你瞧瞧,我一出現你就激動成這樣,嘖嘖。”劭子衿輕聲打趣著,洛欣悠則沒好氣地推開他的胸膛,正欲抱怨一番,卻被他利落地捂住了嘴唇,然後被他迅速帶離此處,掠至一株大樹的樹冠之上隱去身形。

幾乎同一時間,那個被罩在結界下的奇怪房子的石門就被人推開了,從裏麵走出四個光著膀子的壯漢,走到木箱堆前,隨意選了一個箱子抬進了房內。

看著石門又重重地閉合,劭子衿才鬆開了輕捂洛欣悠嘴唇的手,淡淡道:“好險,差點被發現。”

洛欣悠抱歉地聳聳肩,然後忽然回過味來一般,怒目瞪向劭子衿,責備道:“你剛剛跑哪兒去了?從箱裏出來了也不言語一聲,害我以為你被運到了不同的地方,真過分。”

劭子衿聽後不怒反笑,假裝生氣道:“洛欣悠,你非要把對我的關心與擔憂說得這麽像責備嗎?”他一邊說,一邊睜大了眼睛盯著洛欣悠瞧,好奇的笑容始終掛在那張傾世帥顏上,直看得洛欣悠一陣心慌。

“誰關心你?誰擔憂你?劭子衿你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我明明就是在責備你好吧,你怎麽總是如此自作多情!”她口是心非地狡辯著。

劭子衿的唇角勾起一抹滿意的淺笑,挑眉戲問道:“噢?不過看來你好像很享受我的自作多情,是不是?”

洛欣悠送他一記白眼,撇撇嘴,迅速將話題岔開:“你還是開動腦筋想想,怎麽離開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吧。”

正說著,一隻湊巧路過的海鳥,極不給麵子地撒下一

小坨米白色的屎,極巧妙地砸在了洛欣悠的鼻尖上。

一時間,她被震驚地一動不動,劭子衿則先是一愣,隨後拍著胸脯悶聲大笑起來,因為不能笑出聲音,他憋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洛欣悠見狀有些羞惱,揮起粉拳就往劭子衿胸前遞,卻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

她越拚命掙脫,他卻握得越緊,而原本悶笑不斷的他卻突然將笑臉收住,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一字一句傾吐道:“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不僅如此,總有一日,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紛亂的江湖,陪你去一個永遠沒有偷襲、沒有猜忌、沒有危險,更沒有眼淚的地方,到時,你會跟我走嗎?”

洛欣悠忽然被問懵了,她無法想象,到那一日,她是否會選擇跟他走。還是,她會有其他的選擇?她不知道答案,隻好別過腦袋,不敢直視劭子衿那雙真摯的眼睛,連帶著說話的語調也心虛不少,“劭子衿,你放手,你弄痛我了。”

劭子衿忽然就明白了,卻並不生氣,也沒有流露出失落與沮喪,隻略作遲疑,便鬆開了緊握的手掌,話鋒一轉,淡淡道:“走吧,我們雖無意躲進木箱,卻還是被運到了這座藏匿著驚天秘密的海島上,而這個夜瀾國國主極力想掩蓋的秘密,就被關在了島上唯一的房子裏,如果我們被房內人發現,那麽我們很有可能沒命離開這裏。”

洛欣悠不知道劭子衿是不是在危言聳聽,但她可不想拿好不容易保住的腦袋下賭注。

於是,她屁顛屁顛跟在劭子衿身後,祭出了誅魔劍,準備和躍上龍吟笛的劭子衿一道禦行離島。誰知,變數便在此時陡生。

原本黯淡無光的誅魔劍,好像忽然感應到了什麽似的,對洛欣悠“回來”的口令置之不理,飛快地衝向那幢奇怪的房子,鏗的一聲劍身釘入石門,生生將那扇厚重的石門劈開一道觸目的寬縫,從縫裏忽然躍出一個白發的老翁。

隻見這老翁雖須發皆白,但卻麵色紅潤,眼神炯奕,一點都不像一個年近花甲的老者。而且,他的周身始終縈繞著一圈透明的結界,看樣子似乎武功詭異莫測。更令洛欣悠和劭子衿心怵的是,一隻健碩的雄獅隨後信步而出,順從地匍匐在老翁腳邊,看向洛欣悠二人的獸眸中,迸射出無盡的警覺。

“若兩位上島隻為遊玩一番,那老朽不得不奉勸一句,此島荒陋不堪,著實沒得美景,還請二位速速離去。可若兩位上島……別有居心?那老朽倒不急著讓二位離開了,因為……你們必須……死在我的劍下。”老翁用很客氣的口吻,說出一串相當不客氣的宣戰之語,著實令洛欣悠和劭子衿不悅,尤其在老翁宣戰之後,那隻懶洋洋的獅獸竟附和地低吼一聲,更令兩人惱怒。

“老頭兒,這島是你的嗎?”洛欣悠問。

“非也。”老翁答。

“那你憑什麽這麽狂妄?你讓我們走就得走,你讓我們死就必死無疑?你自信過頭了吧?”洛欣悠問道。

老翁冷哼一聲,長劍已出鞘,直刺向劭子衿,同時眼眸一掃,命令獅獸攻擊洛欣悠。

誰知這獅獸相當不給他麵子,非但不聽令,還在聽見洛欣悠吐出一句“小獅子,要不要換個主人呀”之後,咻得撲了過來,像一隻許久不見主人的家犬一般,蹦跳著把那個碩大的腦袋蹭向了洛欣悠,瞬間將她萌化。

看著洛欣悠以一言搞定了他馴化多年的猛獸,老翁先是一驚,接著怒發衝冠,滿腔怒氣變作更加淩厲的招式,招招直攻劭子衿的各處要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