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好劍,你才好賤

劭子衿以退為守,正在腦海中努力翻找能破解老翁護身結界的曲調,眼看就處了下風,這時,抱著試試看心態的洛欣悠突然寵溺地拍了拍獅獸的腦袋,趴在它耳朵上輕輕命令道:“去幫吹笛子的打敗耍劍的。”

語畢,獅獸仰天長嘯一聲,竟真乖乖躥至半空,一爪將老翁的護身結界給抓開一道口子。

劭子衿見狀麵上一喜,立即奏出一曲絕殺笛音,蹦跳的音符如淩厲的飛箭,聲聲疾速刺入結界,將反應不及的老翁從空中彈落。

嘭得一聲,房頂被老翁砸開一個大洞,一股烈火猛地從洞口躥射出來,直躥向墨蘭的夜空。

幾乎同時,垂於洛欣悠身後的誅魔劍像感應到什麽似的,劍身伴隨烈火的躥出綻放一陣金光,隨即閃電一般刺入熾紅的火光中。

緊接著,一聲震天巨響過後,不斷躥出熊熊烈火的房子轟然倒塌,房內那些原本光著膀子不敢出來的壯漢全被壓在了廢墟下,一個渾身著火的巨型石人正吞吐著火光立於廢墟之上。而這燒紅了半邊天際的無盡烈火,正是來自它的體內。

洛欣悠和劭子衿震驚地看著這個魔化了的石人,隻見在它冒著火光的石掌上,躺著奄奄一息的老翁。

老翁掙紮著想從火海中起身,可石人卻突然閉合了堅硬的石掌,緊接著從中傳出一陣碎骨之聲和一聲徹骨的痛吼。石人突然鬆開石掌,將化作焦骨死不瞑目的老翁擲向地麵,砸起紛揚的塵埃,令老翁焦黑屍身上的火光愈發燦盛。

石人興奮地朝劭子衿與洛欣悠走來,它碩大的石腳紮實地踩入地麵,竟生生踩出一個大坑。不僅如此,石人所過之處,片草不留,仿佛就連土石都被它身上撒下的火種點燃,一時間,整個海島像個火球一般逐漸燃燒、膨脹。

伴隨石人的漸漸逼近,兩人隻覺得一陣熱浪逼近,洛欣悠回頭想召喚那隻獅獸幫忙,卻見獅獸早已退到了百米開外的一處無火之地,烤著暖哄哄的餘熱,耷拉著眼皮睡起了覺,微微張開的獸嘴中留下了一串黏黏的哈喇子。

洛欣悠憤懣地咬住牙轉過腦袋,一把握住了身側不斷錚鳴顫動的誅魔劍淩空躍起,無情的劍尖直指石人頭顱,卻被石人抬掌阻斷。

她順勢將那巨大的石掌劈作數塊,劭子衿立即配合地奏響了一曲“冰魄笛殺”,將沒來得及落地的石掌碎片,化作了綿綿粉末,紛揚在漫天火光中。

石人被斷掌,咆哮著吞吐出一股烈火猛掃洛欣悠,卻被她瞬間甩出十餘把飛刀衝散,緊接著又劈出一劍,再劈石人頭顱。

這一次,電石火光間,隻聽嘭的一聲,石人冒火的頭顱自石身上後甩而去,洛欣悠毫不遲疑地擲出誅魔劍,直直地釘入不斷向後翻滾的頭顱中,瞬間將之刺成兩半。緊接著,劭子衿的“冰魄笛殺”之音將之迅速僵動,而後膨脹解體,頭顱如斷掌一樣,也化為綿綿粉末。

沒了頭顱的石人像個沒頭蒼蠅般四處亂撞,自體內噴湧出的火光更盛,也更灼烈,如火山岩漿一般將所過之處腐成死灰。

洛欣悠與劭子衿兩相對望一眼,彼此頷首而立,心中默契一閃,同時雷速出手。

洛欣悠召回誅魔劍刺入石人心口,她以劍為中心騰躍而起,緊握著長劍旋轉一周,淩厲的長劍便隨之在石人心口上旋轉一周,石人心內的盛火被急速吸走。

劭子衿趁此機會一躍至石人上方不足半尺的距離,周身的氣懸瞬間逼散了不斷上湧的餘火,他氣息沉穩地繼續奏響“冰魄笛殺”之音的**段落。

笛音冷冷,如漫天冰雪突降大地,瞬間壓製住石人體內不斷升騰的餘火。失去了魔火的力量,石人就是個毫無殺傷力的石雕,僵在那裏等待被誅。

洛欣悠便在此時拔出插於它心口的誅魔劍,石身瞬間被劍氣斬作數段,緊接著她又執劍在空中畫出幾道優美的弧線,幾道劍氣刹那間就把斷裂的石身震作石粉。

石人,死。

洛欣悠收劍,如出塵的仙子般,自漫天石粉中緩緩落地。

劭子衿眼含笑意地看著她,雙唇卻仍緊貼龍吟笛。

“冰魄笛殺”之音進入尾聲,音柔如雪後天晴,以最後一絲晴冷之力將島上幾處仍在燃燒的火苗撲滅,而後音止,笛收。

劭子衿也如從天而降的翩翩仙人,素衣墨發逆風翻飛,淩亂了望向他的洛欣悠的眸,與心。

“洛欣悠,好劍!想不到你深藏不露,劍比飛刀用得還好。”劭子衿穩穩落地,一邊表揚洛欣悠,一邊將雙手倒背起來,款款走向她。

“你才好賤!我哪裏深藏不露了,明明是你眼拙,時至今日才發覺我很厲害。”洛欣悠的語氣雖捎帶著一絲埋怨,但她的眼角卻掛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劭子衿也不生氣,忙岔開話題聊起了現實,“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逃命去?你我如此輕鬆就滅了夜瀾國國主一心想掩藏的驚天秘密,你覺得他會輕易放過我們嗎?”

洛欣悠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然後她便環島望了一圈,才緩緩道:“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好像不會被追殺吧?”

劭子衿笑嗬嗬地點了點頭,很自然地走近洛欣悠,卻在伸出手輕輕揉亂她的發時,隱隱說了一句耳語:“你不會天真的以為,隻有我們登島了吧?”

這話什麽意思?洛欣悠心下一顫,麵上卻裝作若無其事,抬眸對上了劭子衿的眼,紅唇微張,以口型提問:“島上有人?”

劭子衿用力眨了眨眼,表示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走吧,逃命去嘍。”他衝洛欣悠擠擠眼,然後禦起龍吟笛當先一步躍空而去,洛欣悠很想回頭看一看到底是何人躲在暗處窺望,卻還是硬生生忍住了這股衝動,祭出誅魔劍一躍而上,追著劭子衿的方向,朝海麵掠去。

那隻酣睡中的獅獸似感應到她離去,猛地睜開睡眸,抬起腦袋,目送著兩人離開,“啊吼”長嘯一聲,見洛欣悠回頭衝自己揮了揮手,它才滿足地重新趴回地上,繼續蒙頭大睡起來。

兩人的身影剛剛消失,那個隱匿在海島暗處的黑影便挪入了朗朗月光下。

這人迅速從衣襟內掏出一張小紙和一根碳條,用碳條在紙上奮筆疾書了兩行小楷字,隨後卷起紙條,熟練地係在一隻灰色信鴿的腳上,隨後鬆開了手。

信鴿撲閃著翅膀在這人頭頂盤旋一圈,然後朝著島的另一頭振翅而去。

做完這些,黑衣人才放心地祭出長刀,朝著洛欣悠與劭子衿離開的方向疾馳而去。

三日後,原嵐國皇宮的勤政殿內,新君慕容澈端坐在玄龍尊椅之上,一臉嚴肅地看著一隻灰色信鴿緩緩停在了內侍官丁公公的掌心。

“呈上來。”他威嚴地道。

丁公公恭敬地答了句“是”,而後取下密函遞給了慕容澈。

魔劍認主玄鳳,夜瀾國秘密工坊被玄鳳二人摧毀。慕容澈看著密函上的兩行清秀小楷,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整齊的白齒。

他一邊單手拍響龍椅的扶手,一邊放聲大笑:“哈哈哈,真是天助朕也,想不

到朕的暗影洛非但成了擁有金血仙脈的玄鳳,還收了人人欲占為己有的誅魔劍,更無意中替朕掃除了一個心頭大患,哈哈哈哈,這是天在幫朕啊!夜瀾國?哼,朕倒要看看,沒了掩藏在海島上的那個秘密力量,你們還能用什麽來抵擋朕的驍勇鐵軍?哈哈哈哈……”

同一時間,終於上岸的洛欣悠和劭子衿改為步行趕路。

兩人登上一座半島之城,沿著城郊的小路緩步而行。

“劭子衿,你有沒有想過,重回滄寂海?”洛欣悠突然扭頭提問,清澈的雙眼中流瀉出隱隱期待。

劭子衿一愣,隨即淡淡一笑,“龍抬帆已毀,回滄寂海做什麽?當一條魚?還是當一頭海獸?”

洛欣悠有些失望地垂下腦袋,看著自己的腳,朗聲道問:“那日,你不是說,終有一日,你會帶我離開這紛亂的江湖,陪我去一個永遠沒有偷襲、沒有猜忌、沒有危險,更沒有眼淚的地方嗎?難道你想食言?還是你根本就是在騙我?”

“我自然不會食言,更沒騙你。”劭子衿趕忙解釋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陪我回滄寂海吧。那日我未答你,是因為我原以為這世上根本不存在沒有偷襲、沒有猜忌、沒有危險也沒有眼淚的地方,可是我忽然想到,我犯了個很白癡的錯誤,這世上明明就有這麽一個地方,那就是、也隻能是滄寂海。那日,你還問我,到時,我會不會跟你走。現在,我回答你,如果你去的是滄寂海,那麽我跟你走。現在,你可以做決定了嗎?你到底回不回滄寂海?”

“為什麽?為什麽是滄寂海?”劭子衿語氣微惱,這與他的預期不一樣,他說那席話,原本是想帶她去……能找回一切的地方啊,怎麽現在倒成了非去滄寂海不可?

“因為天下之大,竟無我的容身之地。因為死過一次後,我隻想安安靜靜的度過餘生,可一身金血仙脈卻讓我身不由己。因為我先前不過是想去找一塊“姻緣石”,可到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找到。此時此刻,我隻想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而放眼整個五行大陸,人界有人,仙界有仙,魔界有魔,唯有人界和仙界交界的上古滄寂海上,始終沒人敢輕易踏入。如此,我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嗎?劭子衿,你到底說話作不作數?你要是不願陪我就直說,我還認得去滄寂海的路。”說著,洛欣悠竟好像真的生了氣,別過腦袋不再看劭子衿。

劭子衿輕歎一口氣,這才走到洛欣悠麵前,蹲了下去,然後仰起腦袋,仰視著洛欣悠凶巴巴的臉,諂笑道:“你跳過前麵那段,直接說最後一句不就結了?我陪,我當然陪,我一定陪,我有說我不陪嗎?”

洛欣悠聽後總算心情順了些,語氣卻仍咄咄逼人:“我呸呸呸!那還不麻利地趕緊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沒有力氣怎麽趕路?”

劭子衿無奈地笑著搖搖頭,站起來小跑著追上了在前麵蹦躂的洛欣悠。

就在他們快要走到小路盡頭時,兩人忽覺一左一右襲來陣陣涼風,隨後,一個黑衣人和一個白衣人同時自兩側躥出,站作一行,攔住了往前的路。

“交出誅魔劍。”白衣人聲若長蛇吐信,有一雙如火赤瞳,一看就非人界貨色。

“沒有。”洛欣悠幹脆利落地答道,心中卻連聲驚歎:糟糕,連魔界都覬覦誅魔劍,往後可真沒有消停日子了。

“話不說三遍,交出誅魔劍,我們便放你們一條生路。”黑衣人冷聲道。他的聲音如青蟾蛙叫,詭亮薄脆。他的瞳孔則泛著幽幽綠光,一看也是魔界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