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好奇怪的采石場
劭子衿趁洛欣悠還在酣睡，立即用內力為她封了幾處血脈，以斂去她身上漸漸活躍的神識，以免被仙界察覺。
為她封好血脈後，劭子衿拭去額間密布的細汗，推開吱呀作響的屋門，款步走進了漆黑的夜幕下。
一個綠衣少女似已恭守在門外多時，見劭子衿步出，趕緊迎了上去。
“帆主。”少女的聲音聽起來比她的樣貌成熟許多。
“有何進展？”劭子衿直奔主題，沉聲發問。
少女走近一些，附在劭子衿耳邊，喏聲道：“通過魔界那條線，獲悉魔界與人界某一勢力結盟，但具體是哪一派還未知。”
劭子衿不露聲色地沉思半晌，目光始終遙寄在墨黑的夜空上，語調如冰，“繼續查。”
綠衣少女低頭答了句“是”，便如風一樣消失在黑夜裏。
劭子衿似是對綠衣少女很有信心，把握十足地握緊了雙拳，“無論是誰，都休得妄想打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三界平衡！”他那雙如珀剔透的墨眸裏，第一次流瀉出孤辣狠絕的眼神。
劭子衿在墨空下小站了一會，然後便走回廟內。
他又往篝火中添了把柴，才重新坐回洛欣悠身側，從懷中取出一枚項鏈，正是多日前，在魔界幽冥湖底的幻境中，洛欣悠意外從他胸前拽出的那一枚心形吊墜。
他將泛著淡淡熒光的吊墜捧在掌心，看著這塊比火光更燦亮的心形石頭，他的思緒奔跑著回到了那段刻骨銘心的過往歲月中。
那些曆曆在目的記憶，每一幕都如一把鋒利的刀片，在他傷痕累累的心口上，鐫刻下一幕幕想忘卻忘不掉的畫麵。
他任憑思緒在記憶中奔跑，如此專注，連洛欣悠已悄然蘇醒都未曾察覺。
洛欣悠睜開雙眸，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雙眉深鎖的劭子衿正凝眸俯看著掌心那枚心形吊墜，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幽冥幻地中，她曾在觸摸到心形吊墜的刹那，看到過一副似真似幻的畫麵。
畫麵中，她穿著一襲華貴的金絲鳳袍，被一個紫衣男子自背後輕輕擁住……一想到那個紫衣男子的背影，她的腦海中就一片刺痛，然後什麽都記不起來。
她扶住陣陣悸痛的額頭，深呼吸幾次之後，才漸漸平複，“劭子衿，你這麽寶貝這條項鏈，莫非是重要之人所贈？”她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出了心中疑惑。
劭子衿被洛欣悠的聲音從記憶深處拉回，先是一愣，然後才自嘲般搖搖頭，唇角漾起一抹淡若白水的苦笑，無奈道：“這項鏈本是我的，送人後被人家退了回來。”
洛欣悠聽後心口一緊，有些憋悶，心道，原來他心裏裝著一個難以忘懷的人，還有一段難以釋懷的往事。她知道沒理由失落，可心底的失落卻久久無法掙脫。
這一夜，劭子衿時隔多日不犯的“毒癮”不請自來，兩人默契地一個在下，一個在上，啃脖吸血，引流金脈，然後分睡兩旁，一夜靜好。
洛欣悠頭一次覺得兩個人挨得這麽近，卻也知道，其實他們的心隔得好遠，因為他們記憶中彼此重疊的部分太少，以致於他們的心隻能如此不遠不近地遙相呼應。
翌日，洛欣悠從睡夢中醒來時，劭子衿已然把昨夜的感傷收了起來，張揚在那張靜美容顏上的隻剩下淡淡的暖笑。
“還上不上萬石嶺？”劭子衿說著話，將一枚用樹葉卷起的“水筒”遞給洛欣悠。
洛欣悠也收
起了失落，換上一張素淨的笑臉，接過樹葉“水筒”小啄幾口，才揚頭反問道：“為何不上？”
“鳳凰峰已毀，我們沒有其他上山的路了。”劭子衿提醒道。
洛欣悠輕咬下唇，露出一顆萌白的上牙，笑著打趣道：“你不是已經做好直登萬石嶺的準備了嗎？幹嘛還說這些有的沒的，難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劭子衿也笑了，笑得很爽朗，就好像雨後掛在湛藍天際的一彎彩虹，五彩繽紛，晶瑩透亮。“那還不趕緊走？此時，正值夜瀾國封路軍隊晝夜交班，應是守備最為鬆懈的時刻，溜上山去的機率最高。”
洛欣悠抖抖微卷的睫毛，邁著急緩有度的步子走出門去，一邊回頭一邊沉聲道：“羅嗦，明明是你更慢！”
兩人啟程，再赴萬石嶺。
這一次，可繞道的鳳凰峰已沒了上山之路，他們不得不選擇避開封路軍隊的眼線，偷溜上萬石嶺。
從土地廟到萬石嶺腳下，兩人選擇禦物而行，劭子衿禦笛，洛欣悠禦劍，一前一後，一路無言。
到了萬石嶺的南山腳，他們將各自的兵器收好，匿於幾株大樹後，發現上山的必經之路守備嚴密。不僅如此，山腰、山頂也可見兵器反射陽光的刺目耀光頻閃，可見山上的守備更嚴。
他們又轉到萬石嶺東、北、西三側，發現也各有三支守山隊分列山腳、山腰、山頂，要想成功溜上山不被發現，難於上青天。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時，剛好遇見一對巡山的小兵一邊抱怨一邊朝他們走來。
兩人不由分說對望一眼，很默契地生起一個不太仁道的主意。
他們躡手躡腳地藏好，待那兩個毫無防備的小兵一過來，便從左右分別躥出，兩雙手同時朝小兵們的後脖頸劈了下去，成功將這兩個無辜小兵給放倒。
劭子衿親自給昏迷的小兵們點了穴，將他們丟進一堆灌木叢中藏好，待到萬無一失後，兩人分別套上了小兵的軍服，洛欣悠還做戲做全套地將長發束起，這才滿意地衝劭子衿笑笑：“如何？”
劭子衿抓起小兵們的大刀，將其中一把扔給洛欣悠，淡淡道：“比我，英武不及，俊灑不如。”
嘁，洛欣悠冷哼一聲，白他一眼，扛著大刀大搖大擺地往山上走去。
“等等”，劭子衿卻突然出聲阻止，洛欣悠一臉疑惑地回頭看過來，隻見劭子衿突然彎下腰，從其中一個小兵的褻衣內揪出一遝紙，並搖手衝洛欣悠勾唇一笑，“好東西。”
洛欣悠忙跑回來，問道：“什麽好東西？放行的文書？”
劭子衿拿起紙張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緩緩道：“做什麽美夢呢！不過對你我而言，這個和放行文書沒什麽差別。”
“那是什麽？”
“巡山圖。”
洛欣悠喜上眉梢，“是不是詳細標注了崗哨所在？”
劭子衿展開巡山圖細細查看，而後緊繃的神情忽然鬆弛開來，露齒笑道：“不僅如此，還標注了山上的關鍵地名，比如……姻緣石。”劭子衿捧著巡山圖意味深長地衝洛欣悠擠眉弄眼，後者喜出望外地湊過腦袋，咋呼著問道：“在哪裏在哪裏？快指給我看。”
她順著劭子衿的手看過去，果真在圖上看到了一個醒目的紅點，旁邊用娟秀的黑字標注著三個字，“姻緣石”。
洛欣悠攥起雙拳小蹦了一下，開心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應該是幸虧我眼尖心細！”劭子衿自誇地笑道。
洛欣悠懶得抨擊他，直接搶過地圖，一邊研究，一邊朝山上走去。
“喂喂喂，洛欣悠，看不懂別逞強，你知道那個紅點所標注的地方在哪嗎？”背後，劭子衿的打趣聲清晰傳來。
洛欣悠連頭都懶得抬，隻往後一揚手，就準確無誤地把巡山圖扔回給劭子衿，“你覺得叱吒江湖的暗影會是浪得虛名之徒？我自然知道這地方在哪，而且已經把圖留在了這裏……”她慢慢吐出“這裏”時，右手食指輕輕指了指腦袋，簡直是自信到……天理不容！
劭子衿看著這個纖巧可愛又聰慧的背影，嘴角不自覺的上揚，眉眼間盡是柔暖的笑意。“是，叱吒江湖的暗影，邵某失敬失敬！”他淡淡打趣著，換來她回眸輕笑，令他一陣心跳過速。
說笑打趣間，兩人根據巡山圖上顯現出來的守備盲點，暢通無阻地趕到了姻緣石本該存在的地方。
說它本該存在，是因為它此刻已然不在了。
非但不在，還被毀得一塌糊塗。
洛欣悠和劭子衿隱匿在一塊碎石後，探出腦袋輕掃殘缺不全的“姻緣石”，發現它成了個巨大的采石場，兵將們正揮汗鑿石，將不斷鑿下的碎石裝入一個個寬大的木箱中。
眼下，這片寬闊的平地上，擺了不下百餘大木箱。這畫麵，非常壯觀，非常震撼，也令洛欣悠和劭子衿非常失望。
“怎麽會這樣？”由於距離最近的鑿石者不過丈餘距離，洛欣悠不敢出聲說話，隻好以口型吐字，向劭子衿傾吐內心的煩悶。
劭子衿麵色凝重地搖搖頭，右耳一動，做了個噓的手勢。
隨後，一個小兵扛著鋤頭來到了最近的鑿石者這裏，抱怨道：“頭兒，何時才是個頭啊，也不知道陛下是怎麽想到，要咱們鑿下這堆破石頭幹什麽用？”
被小兵喚作“頭兒”的士兵猛地抬頭，同時停下了正在鑿石的鋤頭，左右張望一會，才拉過小兵低聲指責道：“小點聲，你是不是預備給這座石山當陪葬，居然敢這麽說……陛下。”頭兒把陛下兩個字壓得極低，要不是挨得近，饒是耳力驚人的劭子衿也聽不真切。
這位頭兒見小兵的話並未引起旁人關注，這才繼續說道：“我聽上頭說，這些石頭有大用處，等天黑了，就會被運走。”
“運哪兒去？”小兵睜大了好奇的雙眼問道。
頭兒再次左右看看，確保無人看他們，接著道：“那我哪兒知道，你呀，也別再打聽這些了，這些都不是你我這等小人物想知道就能知道的，何況知道了也準沒好處，咱們呀，還是好好幹活，想著多鑿一塊石頭，就能早一刻收工回家，媳婦孩子熱炕頭，豈非才是你我的美事兒？”
說罷，兩個小兵繼續揮鋤鑿石。
一丈開外的洛欣悠與劭子衿聽後卻更覺雲裏霧裏，彼此對視一眼，正欲全身而退時，卻突然聽聞一串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鏗鏗的鑿石聲回響在山頭，一串串響亮的回音令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一隊哨兵神色匆匆地跑進石場，為首的小將衝著鑿石者們大吼一聲，“都給我聽好，有兩個賊人混上了山，上頭要我們逐一盤查，你們誰都不許走動，否則殺無赦。”
眾人大驚，紛紛杵著鋤頭不敢動。
洛欣悠心下暗道不妙，焦急地看向劭子衿，以嘴型提問，“怎麽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