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五瓣星芒初顯
劭子衿此言一出,群豪頓時炸開了鍋。
有的懷疑,有的堅信,有的在觀望。
但大多數人都持懷疑態度,不少人甚至嚷嚷道,“什麽狗屁龍抬帆主,說的是什麽狗屁話,真凶怎麽可能是蘇盟主,他老人家是第一個被害的,隻怕現在要被氣得詐屍了!”
當然,也有些十分崇拜劭子衿的人,將矛頭對準了蘇武吉那派人,這卻令蘇武吉那派人更加激烈地抨擊起劭子衿來,“想不到龍抬帆主竟血口噴人,盟主他慘遭陷害,屍身未涼,又怎會是殺人凶手?隻怕劭帆主是做賊心虛,賊喊捉賊吧?”
這話像一枚繡花針,瞬間將挺劭者的嘴巴全部縫上,大家都靜觀其變。而其他對劭子衿略有不滿的門派也有人跳出來,衝劭子衿喊話,要他給各派一個說法。
劭子衿銳利的目光速掃台下群豪,眾人俱覺心頭一怵。他緩步走到蘇武吉的屍體前,俯下英武的身子,用手輕緩地揭下了覆在蘇武吉麵上的易容麵具,眾人一驚,紛紛湊上前去查看,無不倒抽一口涼氣,對劭子衿的敬畏之感頓時激增了多倍。
洛欣悠自然也湊上去看了,發現這具屍體根本就是個披著蘇武吉人皮麵具的冒牌貨。
隨後,各派紛紛檢查各自暴斃的掌門,卻發現死者麵上皆未附著人麵,俱都是掌門本人。聖君皓也親查其父屍體,也道“是本人”。
眾人再次將目光聚焦在劭子衿身上,等他解釋。
劭子衿的眼神恢複如水,聲音也如水般沉靜,“假盟主乃旁人所扮,那真盟主自然就在各位之中。他掏空心思、手段做盡,又是易容,又是放蠱謀害各位掌門,為的不過是蟬聯盟主之位。而諸位皆知,武林自有規矩,每一任盟主隻能任期一屆,這位蘇盟主又豈能輕易破了規矩?因此隻好自編自演了這出戲,命心腹假扮成他最先暴斃,這樣無論後麵死多少人,都不會把他和凶手聯係到一起。而他這麽做的另一個目的,則是可以假扮成大家中的某個不起眼之人,代替他再戰鳳凰峰,若是贏了,那他便可再當十年盟主。然而,他卻沒有十成的把握一定能贏,因此隻好暗裏謀害眾位掌門,清除他沒有把握贏的競爭者,最終贏得比試。”
雨在刹那間變作傾盆暴雨,澆熄了眾人心頭的疑慮,卻沒能澆滅大家心底的怒火。
“捉真凶,捉真凶,捉真凶。”群豪的怒吼聲如拍岸的驚濤,一聲高過一聲,震叩人心。
人群中,有人提議各派互相檢查,以扒出披著他人麵具的真凶。
就在大家各自商議人選時,山頂的一塊巨石攜著泥流與碎石疾速滾落,瞬間吞沒了主擂台。
群豪四散而去,各自逃命。劭子衿忙拉起洛欣悠禦笛而起,直躍峰頂。
聖君皓禦劍緊隨二人。
峰頂之上,暴雨之下,劭子衿突然笛指聖君皓,這令洛欣悠心下一顫,正欲阻止,卻發現聖君皓長劍已出鞘,劍尖直指逆風而立的劭子衿。
“哈哈哈哈,好一個能知古今、遍悉天下的龍抬帆主!”聖君皓的聲音已變,他幹脆揭下麵皮,將那張老態龍鍾的臉暴露在雨幕中。
洛欣悠直到看清楚那張蘇武吉的真容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為何總覺得聖君皓有些奇怪。她看向劭子衿,見他正目不斜視地盯著假冒聖君皓的蘇武吉,而後開口道:“不敢,邵某在蘇盟主殺了六個人以後才察覺有異,實在是不能與蘇盟主的韜晦之術相比。”語畢,他的唇角冷冷勾起,空
氣中仿佛凝固著一層徹骨的冰寒,就好像連這漫天急雨都快被凍成冰簾一樣,令洛欣悠不禁打了個寒顫。
“劭帆主此言差矣,明明是你更智高一籌,隻用了清清淡淡一句話,就把我籌謀數月的計劃給攪和了,你倒說說,這筆賬,你預備如何還?”蘇武吉的聲音如一把鋒利的刀,字字直逼劭子衿而去。
“真是不好意思,邵某可沒打算還,倒是素聞蘇盟主武功蓋世,不知能否領教一二。”劭子衿胸有成竹的語氣令蘇武吉麵上著實掛不住,當即便跺腳冷哼道:“蘇某正有此意。”
蘇武吉充滿歹毒的說完這話,手裏的長劍便如閃電劃過,劭子衿抿嘴輕笑,腳尖輕揚,人已掠至蘇武吉身後,同時玉笛在手,“不過如此。”冷言過後,他紅唇輕覆,嫋嫋笛音如泉如流,淙淙而出,卻在蘇武吉再次躍過來時,陡然變作淩厲的高音,攜帶著強勁的內力,瞬間逼彎了那把長劍。
此時,雨越下越大,眼看就要把這處斷峰的泥土衝毀,洛欣悠見狀毫不遲疑地上前幫忙,冷靜的聲音在暴雨中響起:“劭子衿,對付小人不必用君子的辦法。我們合力誅小人,早點收工早點下山休息。”
劭子衿哈哈一笑,蘇武吉麵色一沉,洛欣悠身形一晃便越開一丈遠,藏匿於袖中的飛刀有如離弓之弦,和著漫天暴雨急速掃射蘇武吉,使得他不得不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洛欣悠身上,劭子衿的笛音便在這時發揮了重要作用。一曲離魂曲漸漸分離蘇武吉的意識,他的眼皮不過隻沉沉閉合了一下,洛欣悠的奪命飛刀便趁機刺入了他的腹部。
劭子衿趕緊收笛,飛踏而至,以手輕叩反應不及的蘇武吉的命門,淡淡宣布道:“蘇盟主,你輸了。”
話音剛落,一個白發女子卻破空而出,如雪山之巔的一株純白雪蓮,飄搖在半空中,冷冷地俯視著三人。“劭子衿,別來無恙啊?”白發女子沒有張嘴,卻發出了一聲如響在耳邊的低語,這充滿魅惑之力的傳音術,令在場三人的心都搖顫起一絲若有似無的漣漪。
洛欣悠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猛地轉頭看向劭子衿,卻見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白發女子,一言不發。
別來無恙?看來他們之間……有故事?洛欣悠有點鬱悶,別過頭不再看劭子衿。而劭子衿則終於舍得開口,淡淡道:“你應該不是來敘舊的吧?”
白發女子淺唇微閉,眼中笑意輕溢,陰柔的傳音之聲再次響起:“自然不是來敘舊,而是來阻止你,不然我家主人精心烹調的一味佳肴,豈非要被你連鍋端?”她正說著話,隱匿在一雙廣袖內的手,無聲且快速地畫出一個“天崩地裂”的詭符,待到腳下的大地開始震顫,劭子衿才反應過來,知道上了她的當,一把推開了蘇武吉,正欲將不明所以的洛欣悠拉向自己,卻發現還是晚了一步,白發女子已將那招“天崩地裂”詭符瞬間擲向一處斷峰,一塊巨大的石塊猝然墜落,將洛欣悠與蘇武吉一道壓在了下麵。
劭子衿目如死水,冷掃白發女子:“她若有事,別怪我不念舊情。”說罷,人已竄入不斷滾落的碎石中,想要硬抬起石塊,將洛欣悠給救出來。
白發女子銀眉一皺,怒從心來,終於舍得張嘴說話:“我偏要看看,你到底會如何不念舊情!”
素衣翻飛間,白發女子已躍至石塊上空,雙手淩空畫起詭符,劭子衿不得不放下抬石的雙手,抓起玉笛,一曲破魂曲刹那就撕裂了那個完成了一半的空靈詭符。
“
為何咄咄逼人?”他問。
“誰讓你揭穿了蘇武吉這個廢物,壞了我家主人的大事,我家主人很生氣,所以就派我來,要我一定想法子殺了你的心愛之人,好讓他稍微解解氣。”白發女子一邊說話,一邊繼續補牢詭符。
兩人正你進我退,你退我守,打得難解難分之時,那塊壓住洛欣悠與蘇武吉的石塊卻突然被一股大力彈飛。
劭子衿與白發女子皆被此吸引而去,雙雙看了過去。隻見本該倒地不起的洛欣悠已然破石而出,身上雖傷痕累累,但愈發金濃的金血染亮了破敗的衣衫,眉心隱隱閃現一枚五瓣星芒,霸氣傲天。
伴隨她眉心星芒的金光大盛,靈力超然的誅魔劍刺破長空,尋光而來,在衣發翻飛的洛欣悠頭頂盤旋,劍鳴震天。
天地仿似都因此失色,就連漫天暴雨也因此收斂起來,陡然停止了降落。
白發女子被這一幕震撼地失魂落魄,隻驚呼了一聲“誅魔臨世,血染天地”,然後遁風而去。
劭子衿目不轉睛地看著洛欣悠,心髒如打翻的調味盒,五味雜陳,尤其看到那把人人欲霸之的誅魔劍認她為主,繚繞在胸口的不安愈發濃烈。
洛欣悠緩緩落地,麵朝劭子衿展顏暖笑,金色星芒也隨之緩緩隱去,她就像被掏空了渾身的靈力般,突然昏厥墜地,頭頂的誅魔劍也隨之落地,沒了靈光。
劭子衿忙走過去,抱起洛欣悠躍上玉笛,禦笛下山。
那把斂去靈力,如同廢鐵的誅魔劍,則緊緊跟隨在二人身後。
下山後,劭子衿才收起玉笛,改為步行。
走了幾步以後,忙不迭地駐足,回頭瞪了一眼緊隨其後的誅魔劍。此劍就像有感應似的,也突然停下,無聲地迎擊劭子衿的鋒利目光。
劭子衿繼續前行,它繼續跟行。
劭子衿停下,它也跟著停下。
劭子衿有些生氣,忽然轉身退到劍身前,冷冷道:“別跟這麽緊,從哪來回哪去,反正你都跟她心劍合一了,她如果有危險,你自然能感應到,到時再劈空而來也不遲,你如此高調地跟著她,豈非為她徒增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誅魔劍靜立了半晌,好似在思考劭子衿的話,終於,它恍然大悟般晃了晃劍身,而後金光一閃遁去身形。
劭子衿滿意地勾唇笑了笑,抱著洛欣悠繼續趕路。
他們進了山下的一座小城,尋了個破敗的山神廟住下。
劭子衿先把洛欣悠放在一塊殘舊的木板上躺好,這才起身去尋了些幹草進來,鋪在地上,把洛欣悠移到上麵去。然後才又出門,尋了些幹柴點起篝火,不一會兒,整個廟宇內就暖了起來。
做完這些後,他才在洛欣悠身旁坐了下來,凝息聚神,指尖輕觸她的脈搏,開始為她檢查仙脈。
他用內力跟著她的仙脈走了一圈,發現跟之前比,金血的顏色更深,質地也更稠,而仙脈本身則更豐韌。
無疑,洛欣悠的仙脈更穩固了,這代表著她的仙力正愈來愈強,五瓣星芒的顯現便是最好的見證。而洞悉了這一切的劭子衿卻開心不起來,他的眼中流瀉出無限的震驚,雜糅著隱隱的不安。“最後那杯為你醫治嗓子的仙酒,果真是喚醒神識的最好藥引。”他輕聲呢喃著,一雙大手很自然地握住了洛欣悠的那雙小手。
也許,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絕對正確的決定或是絕對錯誤的決定,隻有願意不願意,甘心不甘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