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除了相信我還能如何

“怎麽了?公主對這個時間覺得不妥嗎?是覺得早了還是晚了?”蕭然皺了皺眉,看著氣得跳腳的皇甫離瑤,一連串的問題就冒了出來。

什麽早了晚了,她壓根就沒想過要跟成這個親好不。

皇甫離瑤沒有理他,漆黑的眸子裏眸光閃了閃,掃了一眼地上排的整整齊齊的大箱子,然後轉眸看向站在她身後的綠蕪:“綠蕪,你找人過來,讓他們把這些東西都給本宮扔出去。”

“公主?”綠蕪有些詫異地喚道,不明白為什麽鎮遠大將軍的聘禮自家主子卻不稀罕。

“快去啊。”

“是是是。”綠蕪連連應了幾聲,然後轉身就往正殿外跑去,賣力地找府中的侍衛過來搬東西。

蕭然原本和煦的臉龐上笑有些掛不住了,悠遠的眸子望向她:“公主,你這是要……”

“本公主早就說過,這婚事取消。”

“可是……在下剛剛才秉明了皇上,得到了皇上的首肯,才將這聘禮送過來。此番公主又這般反對,這不是在打當今皇上的臉嗎。”

“你……”皇甫離瑤頓了一下,接著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來操心。反正不管如何,這親我絕對不成。”

皇甫離瑤話剛說完,綠蕪請過來的侍衛也相繼到了正殿。

“你們,都將這些箱子給抬出公主府。對對對,就是這些。”皇甫離瑤指揮著剛進來的侍衛,作勢就要讓他們將這些頂端都纏上了禮花的箱子都抬走。

那些侍衛俯下身子,剛要將眼前的箱子搬起來,卻被突然而來的內力給震開。

那內力從箱子中間的那個竹青色長袍的男子身上散發出來。可以看出,他的本意,隻是為了將他們震開而已,所以力道控製得很好,隻是讓他們無法再接近箱子,卻對他們沒有絲毫損傷。

“蕭管家,你這是什麽意思?”皇甫離瑤挑了挑眉,語氣中有些不悅。

“公主,在下隻是奉命行事,如果今日這箱子被抬出了公主府,那在下回去,估計也會被抬著出去了。所以,還望公主見諒。”他說話的表情平靜淡然,就像是在與皇甫離瑤討論著天氣,可是語氣卻是異常的堅定。他就這樣站在眾多的箱子中間,不動不搖,風淡雲輕。

“……”靠,會武功了不起啊。

就在皇甫離瑤在心裏憤憤不平的時候,原本挺立在眾多塗上紅漆的檀木箱子中的人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出來,一直走到她麵前才站定。繡有竹枝的青色衣袖一展,然後雙手負在身後。

“公主,”他微微向皇甫離瑤靠了一些,將聲音放小,輕柔地開口,語氣和善:“公主可想知道現如今住的鎮遠大將軍,到底是什麽身份?”

“嗯?”皇甫離瑤蹙了蹙眉,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又或者公主更想知道真正的鎮遠大將軍為何遲遲對著他按兵不動?既不聲張,也不挑破?”

“你到底什麽意思?”皇甫離瑤懶得跟他玩猜字遊戲,直截了當地問道。

“嗬嗬,公主還真是心急。”蕭然勾了勾唇角,笑了笑,有些調侃地道了這一句,然後不

再賣關子,繼續道:“將軍說,若公主想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隻要陪他到明日午時,不必等到拜堂,他不僅宣布婚事作罷,還會告訴你這些你想知道的事。”

“為何?”天下間還有這等好事兒?

皇甫離瑤有些驚訝,他這般在將軍府中試探,然後又進宮要求提前婚期,現在又送來多箱的聘禮,做了這些,就隻是想讓她在明天陪著他走走過場?

他當是玩過家家呢,吃飽了撐得慌啊。

所以,皇甫離瑤有理由相信,如果他真如此做,定是有原因的。而她最怕的事,就是自己會在不知不覺之間就一不小心被那家夥套上了賊船。

雖然他有張與司徒瑾一模一樣的臉,可是他們兩人給她的感覺,卻是有天壤之別。

蕭然將食指放在唇間,對她眨了眨眼,比了一個靜音的手勢,然後輕道了一句:“這是秘密,公主明日就會知道了。”

“那我憑什麽相信你說的話?”

“嗬嗬,”蕭然輕笑了一聲,略顯平凡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誌在必得。他往旁邊踱了幾步,越過皇甫離瑤,眸子掃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那幾個公主府中的侍衛後又錯開,望向正殿的大門。

他望著大門處,卻又像是通過那篇門看向更遠的地方。他淡淡地開口,隻一句話就將皇甫離瑤瞬間戳成內傷:

“公主除了相信我說的話之外,還能如何?”

“……”

皇甫離瑤無語,你丫的不說得那麽直白是會死啊。

她當然知道,在崇封,即便她身為皇甫離玄的皇姐,可隻要是他答應了的事,她也隻有遵命的份。

這就是君與臣的區別。皇甫離玄是君,她是臣。

不過,或許她還有一種方法,就是逃婚……不過,這真心不是一個好方法。

這崇封國說大也大,可是若想找一個人,隻要用心些,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而且,她也還沒有到非要走這一步的地步。

皇甫離瑤沉思了半晌,終於看了看蕭然,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就幾個時辰的時間而已,隻要她跟司徒瑾說明一下,那家夥就應該會同意的吧。

可是……

也不知是中了什麽邪,從蕭然帶著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走出公主府之後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看到半分司徒瑾的影子。

皇甫離瑤趴在靠近寢殿窗戶的書桌上,抬眼看著天上皎潔的月光,心裏卻有些失落。

明明司徒瑾與她說好了,今晚會過來看她的。可是眼看著夜都已經深了,可某人還是沒有來。

真是個言而無信的滾蛋!

而某人口中的那個言而無信的滾蛋,此刻卻正在離將軍府不遠的一條巷道裏,截住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竹青色長袍加身,烏黑的發絲披散在肩頭,衣擺迎著夏季晚上的清風飄動,讓它上麵繡著的幾株挺拔堅韌的竹枝也在月光的襯托下隱隱綽綽。

他與司徒瑾差不多年紀的蒼白到顯得有些孱弱的臉上,蓄著一抹柔和善意的笑容,即便是在夜晚也能如陽光一般和煦,沁人心脾。

他看著在巷口處堵住他的那抹慵懶霸氣的暗黑色身影,抿了抿唇,清揚卻偏柔性的聲音傳了過來:“阿瑾,好久不見。”

那句話,那種表情,那般親密的稱謂,都無不顯示著他與司徒瑾,是認識的,而且,關係很不一般。

司徒瑾勾了勾唇,浮現出一抹冷笑,幽深的眸子在月光下顯得越發暗沉,看不見低,一跌進去,就好似掉下萬丈深淵。

“蕭管家,的確是好久不見。”他看著他,盡量將語氣放得平緩了一些,可是說出口的話語中還是抑製不住的嘲諷和無奈,將那聲“蕭管家”咬得極重。

蕭然聽完,卻隻是微微挑了下眉角。隻是這個動作太過微小,在隻有月光的黑夜中幾不可見。

“王爺可是來找在下敘舊的?那這個地方,也不是個可以說話的地兒啊。既然這樣,那可否找個合適的地方,由在下來做東,我們暢飲一杯,如何?”蕭然沒有繼續喚他為“阿瑾”,而是變成了大眾對他的稱呼,似乎一瞬間,兩人就成了陌生人。

“我來,不是為了與你喝酒的。”司徒瑾沒有接受他的建議,語氣依舊是那般冷淡。

“哦?那不然是過來幹什麽的?難不成是想讓在下好好考慮一番,然後來個過河拆橋,棄暗投明的行徑麽?”蕭然回應的語氣不再是之前的那般淡然,反倒也如同司徒瑾一般,染上了淡淡的諷刺。

隻是不知道是在諷刺司徒瑾,還是在諷刺他自己。

司徒瑾沒有理會他話語中暗含的其他意思,直接像沒有聽到一般,繼續說道:“我來是想知道,從邊疆回來之前,你跟我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句話?”蕭然重複了一邊,下一刻,卻是帶著疑問的語氣又反問了一句:“王爺說的是哪句話?抱歉,在下這些日子說得話太多了,一時有些記不清了。”

他這話,一聽就是故意為之,也有足夠讓人氣極的力量。

隻是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的是,原本就有些容易暴躁的某人卻在他這般說話之後,顯得異常的平靜,不惱也不怒。

司徒瑾隻是平靜地望著他,然後向著他的方向又走近了幾步,與他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一些。

他幽深的眸子中盛滿了波浪,好似已經到了堤壩前,卻又如七月的潮水,漲得飛快,也落得飛快。

他看著蕭然,清朗的聲音從唇間一字一句地吐出來,在這寂靜的夜中,格外清晰:

“鳳棄九霄,凰隔三世,碧瑤若出,位居中央。”

他這幾個詞剛一念完,就看見眼前的人身子明顯震了震,卻又瞬間恢複了正常,再也看不出分毫的異樣。

司徒瑾眸光暗了暗。這幾個詞,是蕭然在他決定回崇封皇城的第二天晚上,告訴他的。他那日夜裏,一本正經地要他牢牢地記住。

可是就在他記住的第二天,他就背叛了他。一夜之間,他受了重創,而軍中的兄弟,服從蕭然的,還苟且活著,不服從的,都早就死了。

這是他心中的刺,也是他一直無法破解的迷。

所以,解鈴還須係鈴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