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臉麻的很

她的笑容讓人難辨真假,崔雲也不別扭,直接跪坐在她的對麵。

拓跋燕兒膝上的琴是五弦琴,隻打眼一掃,崔雲便挑眉一笑,“千年漢木?”

千年漢木,可遇不可求。拓跋燕兒麵色不變,“阿雲好眼力,可當本宮知音。”

侍女端上茶水,崔雲輕笑,“公主,如今阿雲可是戴罪之身,知音之說,萬不敢當。而且,罪女留在琴嫣殿,似乎也很是不妥。”

她不與拓跋燕兒虛與委蛇,直接道明,她崔雲不願留在這長公主寢殿!

拓跋燕兒鳳眸輕抬,“怎會是罪女?事情未明之前,可不要胡說。”她的臉上依舊掛著微笑,嘴裏卻輕鬆的四兩撥千斤,避重就輕。

房中燃著月麟香,清雅素淡。

見著崔雲不說話,拓跋燕兒將琴輕放,親手將茶水遞給她,“今年九江的上貢,廬山雲霧茶。”

崔雲接過輕抿,醇厚含甘。

拓跋燕兒眼眸微斂,“慕容夭被我大皇兄帶走……也不知如今境況如何了。”

崔雲用芷蘭帕輕抹嘴角,心裏卻是一聲冷笑,拓跋燾與拓跋燕兒果然是一母同胞,都一副德行!陰險至極。

心中如此想,麵上卻不動神色,擺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崔雲微微偏頭,“按理說,慕容夭好歹也曾是夫人,當今天子的女人,太子將人帶走,真是太不合禮數。”

一言畢,拓跋燕兒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了,威壓之勢彌漫。

屋中數十位侍女也瞬時緊繃了,倏地跪下,“奴婢們該死,公主恕罪。”

崔雲拿眼一掃,忽的一笑,“你們當真好笑,都好端端的,幹嗎求死?況且,發生了何事?值當你們如此?”

下跪的諸多侍女,一時間俱都冷汗直冒,紛紛暗道,這崔府女郎當真是不知輕重,說錯話不自知就罷了,還如此的沒有眼色。

正當這氣氛緊張之時,拓跋燕兒卻忽而一笑,“你們何罪之有?在崔家女郎麵前這樣,倒顯得我平日裏對你們多苛刻了。”

語意不明,侍女們卻更加的惶恐,隻又磕頭,“奴婢們該死,公主恕罪。”

崔雲手指輕敲案幾,拓跋燕兒的臉色一沉,“滾出去!”

一時間,殿內侍女同時鬆了一口氣,紛紛起身低頭退了下去。

等著殿內無人了,拓跋燕兒重新看向了崔雲,眉一挑,“倒叫阿雲你看笑話了。”

崔雲把玩手中茶杯,“公主才是說笑,皇家威嚴,自然不得觸犯。”

拓跋燕兒的眼神意味不明,隻又低了頭重新抱過一旁的琴開始撥弄。

崔雲想離開琴嫣殿,長公主不放話,無人敢放行。管事姑姑給崔雲安排住的地方,是在拓跋燕兒的偏殿,這裏本是長公主貼身侍女住的地方,方便公主夜裏起夜和使喚。

崔雲的臉色陰沉,拓跋燕兒明麵上對她客氣至極,卻偏偏將她放在這麽個地方。如此就是想告訴天下人,堂堂崔府嫡女也不過隻配住在她的偏殿,位置等同她的侍女而已。

即使尚是戴罪之身,也不能有辱崔府顏麵。

稍一思慮,崔雲便去找拓跋燕兒,她的殿中依舊在燃著月麟香,且比白日裏更加的味大。不自覺的皺眉,崔雲看向正在卸步搖的拓跋燕兒,“公主,阿雲本是不想說的……但此事事關公主安全,畢竟偏殿與公主寢殿隻隔了一扇門。我有夢遊之症,曾在夢中將我的丫頭掐醒。”

她說這話時,麵不紅心不跳,仿佛真事一般。

拓跋燕兒的臉色,一時間有些不好看。

崔雲卻覺得心情很好,又施了一禮接著道,“所以,公主將我安排在偏殿一事,還望三思。”

拓跋燕兒說不出話了,輕聲冷笑,“崔雲,你莫不是還弄不清自己此刻的處境?逼殺族人,被告禦狀,若不是母後壓著,恐怕你此刻該呆的地方就是司法寺了!”

所以,崔雲啊,你還端著什麽嫡女的架子?

她的笑有些陰涼,不知為何,沒有見到崔雲之前,她隻要聽到這個名字便覺得莫名的厭煩,在七夕節正式見過她之後,更加的從心裏頭不待見她。拓跋燕兒不理解自己的這種情緒是什麽,直到有一日她翻看話本,忽然看到一個詞,名曰‘宿敵’。

於是,她在想,崔雲就是她這輩子的宿敵,天生的對手,命中注定的敵人,以至於自己一看到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此刻,她望著崔雲的眼神都是發亮的,崔雲不願意睡在那個地方,她就偏讓她睡,她又能如何?

崔雲一彎唇角,暗忖,這女人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裝,看你還裝!

這般想著,崔雲施禮,“細細一想,公主說的極對。那阿雲回去歇著了。”

能屈能伸,本就是大丈夫所為,她崔雲委屈一次又少不了半根頭發!

崔雲說完轉身便走。

拓跋燕兒卻不爽了,瞪著她走的方向看了半響。

當夜,長公主起了三次夜,口渴了三次,崔雲乖得很,皆都侍候了。這般折騰下來,第二日醒來,反倒是拓跋燕兒頂了兩個黑眼圈,崔雲依舊精神奕奕。

長公主去皇後那裏問安,將崔雲留給了管事姑姑。管事姑姑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開始認真教導崔雲該如何做好一個宮中的侍女,尤其是如何做好長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

崔雲一反平常囂張的姿態,聽的很是認真。遇到不解處,還要細細詢問。管事姑姑一一將這些說給拓跋燕兒聽,拓跋燕兒的臉色都不對了。

如此連著過了三天,崔雲皆都按照管事姑姑所教,做的滴水不漏。第四日清晨,拓跋燕兒在床榻上喊,“崔雲!”

沒有應答。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叫她,氣憤至極,不得已,拓跋燕兒下榻,外衣都沒披直接推開了偏殿的門。

紗帳之內,一團小小的身子蜷縮在一起。拓跋燕兒很是狐疑,一邊走近一邊叫道,“崔雲!”

沒有任何動靜。

待她掀開紗帳走近,忽而一驚,床榻之上的崔雲,雙眼緊閉,麵容發紫。

她伸手想要去推,卻在剛觸碰到她身體的瞬間,倏地收回。崔雲的身體,很涼。

驚慌之下,拓跋

燕兒高呼,“傳禦醫!”

若崔雲在琴嫣殿出事,她難辭其咎!

來的禦醫恰是王顯,拓跋燕兒蹙眉,質問,“怎的來了一個年輕的?其他禦醫呢?”

宮人惶恐應答,“奴才去的時候,其餘禦醫皆出診了,隻剩下王禦醫。”

王顯不知病的人是崔雲,隻打眼一掃拓跋燕兒,微施禮,“若長公主殿下不信在下的醫術,可另請高明。”

境況緊急,拓跋燕兒無暇顧及他的無理,隻長袖一揮,“罷罷罷!快去瞧瞧裏麵的人!”

王顯進了偏殿,見有紗帳隔著,轉身便要從藥箱中拿家夥,長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身份自然高人一等,該懸絲診脈。

宮人進去將金絲的一端綁在了崔雲的手腕上,王顯站在原地,隻從那隱隱晃動的紗帳縫隙中看到床榻上的一小團。

金絲綁好,宮人退出。

王顯閉眼,感受手中金絲脈動。不過是幾下,他的眉頭便是一蹙,睜眼,張口便道,“公主,這位姑娘……”

話音未落,微不可察的,金絲被輕微拽動,沒有人發現,但王顯卻感覺到了。紗帳裏麵的侍女,在製止他說出真相。

長公主受不得他的吞吞吐吐,急聲問道,“如何?她到底怎麽了?”

當下,王顯放下手中金絲,“這位姑娘的症狀特殊,需在下親眼看過才知。”

拓跋燕兒自然不在乎會毀了什麽崔雲的清白,手一伸,“去!”

紗帳被宮人撩起,王顯抬頭,看到芷蘭衣的瞬間,手一抖。他轉身看向拓跋燕兒,“回稟公主殿下,在下需近身查看,可否請公主以及諸位宮人侍女回避?”

拓跋燕兒不疑有他,鳳眸一瞥,“如此事多!”

雖如此說,她卻依舊命侍女以及宮人退下,走之前隻拋下一句,“她若是有事,提頭來見!”

不由得,王顯暗地裏一彎唇角,崔雲也要挾過他,看來,這是掌權者的通病。殊不知,若病人真的無力回天,即使有再高明的醫術,再毒辣的威脅,也無濟於事。

待到偏殿門關,王顯走近床榻,低頭,“她們都走了。”

崔雲緩了一緩,睜眼便看見王顯望著自己一動不動。那眼神中,竟有些莫名的情緒。

她起身,王顯伸手去扶,碰觸到她的時候,王顯的身子明顯的一僵,須臾,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又看她,“若來的不是我,你該如何?”

想想真是後怕,幸而今日自己去了禦醫院,也幸而那宮人去找禦醫的時候隻有自己在。若來的是別人,恐怕真會當眾拆穿她無病無毒的真相。

崔雲摸了摸自己有些發麻的臉,答的漫不經心,“我自然有辦法。”

她曾在醫書中讀過,月麟香配上雲霧茶,再加些許的夕顏花,可致使容貌產生變化。那日她在琴嫣殿聞到月麟香時,便想起了這個秘方。

從未試過,沒想到,藥方是真的,隻是臉雖然變得青紫了,卻也麻木的發酸了。

她一邊揉著臉,一邊抬頭望向王顯,眼眸發亮,“禦醫,給我治治臉麻吧?”

(本章完)